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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这时却突然传来叩门声,侍从揉着眼睛,"谁啊?"问一声,才过去开厢房的门,见着了人忍不住吃了一惊,"已经这么晚了,您……"

贺雁并不理,"和绮怎么样了?"

"老爷的境况并不好……"侍从答着,一边又忍不住打量贺雁,对方的身上带着水汽,发丝微微地沾湿,看起来像是沐浴过后来的。贺雁过去看,和绮躺在床上,上身赤裸,唯有肚腹处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血色隐约地渗出来,和绮似是梦魇了,眉头紧皱,贺雁无声地叹气,手指抚过和绮的眉梢,"你先休息去吧。这有我看着。"

侍从应一声,"您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大夫说老爷身边离不开人。"

"知道了。"

庾家的小儿子名叫庾枳,在贺雁看来他远不上和绮,更何况现在人心不服。从来比武大会都是点到即止,但姓庾的小子下手狠厉,直接重伤了前任盟主。更何况当时庾家被人灭门惨烈,如今这一个硕果仅存的突然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时窃窃私语。

和绮在各种场面应付得都得当,而姓庾的小子,光是坐在首席上听着各门派的回报都面露不耐。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处能得大人青眼?贺雁不禁心生疑窦。

待所有人都散了,贺雁独独留了下来,"您在京中有什么住处?"贺雁忍了心中的厌倦问。

但庾枳却并不领情,"昨日还想要我的命,今日贺庄主就低眉顺目了?"

"今时不同往日。"

"是呢。交情再好,变成尸体了也是不值一提的。"

贺雁脸色大变,"莫要说笑。"

庾枳笑道,"我说笑?你真以为他还活的下来?"

贺雁一拳便直奔对方面门而去,庾枳堪堪接住,嘴唇弯了弯,"玩笑而已。贺庄主何必当真。"

大贱人。贺雁在心中骂。收了手全作不知,"按理说如今各大门派都要与庄主商榷一番。明日我们便要去西郊。"

"我不要去。"庾枳笑了一下,从牙缝只挤出了几个字,"我只想让血债血偿。"

庾家灭门背后的缘由众说纷纭,有说庾家树大招风的,有说庾家得了秘笈被人算计的,有说魔教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在于,人人都知道庾家是无辜的。"这样的话是不能直说的。"

"何须掩藏,有些人看到我的时候,心中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年轻气盛。又满心愤懑。大人是看上了这两点吗?贺雁心中转了转。"即是当了盟主,就必须要承担起责任才行。一盟之主,可不只是利用手中的权利那么简单。"

"责任?责任就是变成那样无力的模样,然后等着被人取而代之?"

"你根本不懂和绮。"贺雁阴冷地说。

庾枳嗤笑了一下。但没有继续往下说。

贺雁为庾枳安排的住宅暂时在城郊,如今京中人员嘈杂,想要在主城找到一所恰如其分的住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幸的是几大门派的庄园距离并不是太远。而这日,就在他们回来的时候,被人包围了。

率先注意到的是庾枳,但就算注意到,面对那众多的人数他也无计可施,两人被包围至悬崖峭壁旁,庾枳第一时间看向贺雁,贺雁一猜就知道对方的心思,顿时没好气起来,"我和你在一块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能是我吗!"他咬牙切齿,但也知道对方的猜疑有理由,时机如此巧,地方也堵的这样好,若不是他心知自己不是,恐怕心里也要对自己产生怀疑。

"在下等并不得罪诸位的地方。"贺雁朗声说,但十个着黑衣的人已经逼近过来,为首的开口,"庾家的小子光是存在就是罪恶。"

贺雁脑子转了一转,"那能否放过在下?"

庾枳不敢置信地看过来,贺雁权当看不见,"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为首的冷笑一声。得,这就权当回答了。

贺雁知道庾枳武功高超,但对面十人也不是空有其表,在未注意间庾枳堪堪躲过对方投掷而来的飞镖,而他扭头看贺雁,贺雁心中郁结,不由得大吼,"你死了我能活吗!能是我干的吗!"

然而两人节节败退,衰颓之势已经难以避免,庾枳被长剑插入腰腹,登时一口血吐出,虽说不合时宜,但贺雁看着心中不由得暗爽,真是现世报,他幸灾乐祸地想。但转念一想要是死在这儿可就倒大霉了。两人被逼至崖边,眼瞧着黑衣人步步紧逼,庾枳闭目待死,贺雁咬牙,拽着对方往后倒下了悬崖。

这悬崖深不可测,但若是能捡回一命,也比板上钉钉地死在原地要好。

贺雁醒来的时候身上虽疼,但摸了一圈确认自己身上没有骨折的地,摔下来半路树枝接着承受住了不少冲击,他低头一看,发现庾枳被自己垫在底下,已经摔得差不多口吐白沫了,心中更是幸灾乐祸。

他仰头看看山崖,自问凭借自个决计上不去。刚想就把庾枳放原地,心里头一下转过来了,他要是独个回去了,那庾枳不就成他杀的了吗?平白无故好大一口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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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贺雁蹲下来,戳了戳庾枳的脸,眼瞧着对方的脸色才发觉,这口吐白沫恐怕不单单是摔的压的,对方那剑可是淬毒的,"好阴狠啊……"贺雁喃喃。暂且脱了自己的外袍把庾枳给罩住了,他先过去观望观望环境。

贺雁转了一圈,发现了几种草药,也发现了崖边一个勉强能容人的山洞,他折回来,贺雁可没有怜香惜玉之情,直接把庾枳拖过去,本来庾枳已经灰扑扑的衣服更是被划出了不少口子。贺雁让庾枳靠在崖边,手中拿着药草,把庾枳的衣服给拔了,让他略吃一惊的是对方的身体上伤痕累累,乍一看倒像是一个久经战场似的人一般,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是下手这样狠,究竟是哪位师父调教出来的?

对方下腹部一道剑痕不深,但伤口已经发起黑来,贺雁才发觉自己欠考虑,他懒得一趟一趟地兜手,索性又把庾枳拖到了池子边,这下庾枳的衣服是彻底残破起来了,上身也有了细小的划痕,贺雁替庾枳清洗了伤口,又把药草在嘴里嚼碎敷在了庾枳的伤口上。

将庾枳带回山洞的时候贺雁总算良心发现,舍得把庾枳抱起来了。少年在臂弯里的感觉轻如鸿毛,似乎是生命正在从这具肉体中流失,贺雁对对方印象最深的时刻就是对方对和绮下手时狠厉的模样,而现在庾枳昏睡着,贺雁看向对方的脸,不由得喃喃,"明明还是个孩子嘛。"

这栖身的山洞,高,但是不怎么深,贺雁粗估左不过有三米深,他勉强燃起一堆篝火,将庾枳放在对过,自个脸抱在胳膊里就睡着了。

后半夜下起雨来了,惊雷的声音一下让贺雁惊醒,他睁眼,发觉篝火已经熄灭了,而对面的庾枳开始呓语起来,贺雁去察看对方的情况,一抚额头才发觉对方已经发起高烧来,明明身上烫的火炉一样,却一阵一阵地打着寒战。

大雨哗啦,眼下砍不着干柴了,自然也燃不起火了,贺雁叹一声,将庾枳抱到了自己怀里,本来给对方罩着的外袍也由他披在自己身上,少年的透露沉重地靠在贺雁的胸膛上,贺雁这才听到少年含糊的低语,他在呼唤自己的母亲。

一边呼唤一边哭泣。

贺雁对母亲的印象也很浅,他的母亲是妾室,那个人应当在意他,但是大房母亲不让他两同住,甚至见个面也只能远远地看着,贺雁对娘的印象实在很浅,记忆最深的就是那个人站在园子外看着他,面容模模糊糊的。

贺雁搜刮脑海才找出了一首摇篮曲的调来,他轻轻哼着,微微摇晃怀中躯体。又轻又烫,对方明明自己冷的发抖,但却像火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贺雁搂着他轻轻地哼着歌。雨声淅沥,怀中搂着的躯体驱散了因火堆熄灭带来的寒冷,贺雁渐渐困倦起来,他并不太记得住词,因此比起唱渐渐变得像说起来,词句也变得含糊,"睡吧……明天是……温暖的阳光……眷恋的怀抱……"贺雁含混地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词语是什么时候进入脑内的。

贺雁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带着凉意,他摸了摸庾枳的额头,感到对方额头的温度稍微平息了些,气息也变匀了,贺雁想了想,还是自个走去池子边把帕子打湿了,他倒不是突然起了怜香惜玉之情,只是现在地上都湿答答的,若是再拖着,少不得泥水也得溅他自个身上。

贺雁把浸透的帕子放到了庾枳额头,庾枳嘴唇微颤,说出了第一个字,"水……"

贺雁嫌麻烦,索性把放在对方额头的帕子拿下来,绞出了些水润湿了庾枳干燥的嘴唇。他不知道对方神志是否清楚,又能听到多少,但出于情面先开口说明了,"你在这儿好好待着。我去打探打探地形,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树果,摘些回来。"

庾枳醒来的时候,还不能分辨周遭的环境。他茫然地四顾,然后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在一个山洞里边。面前燃着一小堆可怜巴巴的篝火,树枝半湿不干,光是能着起来看得出都花了大工夫。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外袍,身侧摊着一张树叶,上边摆放了些小小的野果,甚至对方试图用拢起来的树叶为他存住些水,但松散的树叶根本存不住水,只留下了一道蜿蜒流向山洞外的水痕。

这个对方,自然就是贺雁贺庄主了。

庾枳心中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他还以为对方会扔下他等死。

那他在高热中翻腾的那些,是真实还是幻象?真的有人如此温柔地拥抱住他,为他哼歌么?

"哟,醒了?"贺雁一过来就看见庾枳盯着山洞的石壁发呆,他一时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把脑子烧傻了,但庾枳一激灵地回神,模样颇为警惕,贺雁咧嘴一笑,"你这样子,像良家妇女似的,好笑,谁要采你呀?"

庾枳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你干什么去了?"

"打探地形去了。喏。"贺雁微扬下颚,示意庾枳伸出手。庾枳不自觉地按照对方的指示行动,他的动作依然无力,因此手有些抑制不住地颤动,暂时是拿不住重物的,但是贺雁轻巧地放在他的掌心的,是一朵花。

沾着清晨的露珠的,清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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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抬头看贺雁。贺雁咧嘴对他笑了一下,对方的目光可谓柔和,他的心脏不自觉颤了一下,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就硬生生地止住了庾枳心中的异样。

"吃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贺雁一时摸不清对方的眼刀是什么缘故,但这小子一直阴阳怪气的阴沉的可以,"你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啊?"

"我又没有求你救我。不然说……"庾枳停顿了下,"在我差点杀了和绮后,我没想到你还会救我。"

贺雁从鼻端哼了一声,倒有点像是未成行的叹息,"你不该伤害和绮的。和绮是个好人,或许是你见过的,最好的好人。"

庾枳的口气不自觉尖刻起来,"这是什么,护犊情深?"

贺雁扬眉,"就是这个意思。"

庾枳瞪视过去,但贺雁已经另起话头,"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经四处转过了,就近的距离里看不到人烟,也找不到路,别人能不能找到我们也未可知。现在我们或者在这里等着,或者自寻出路。"

"只是围攻我们的人手法实在专业,旁人能不能凭借那或许半点都没有的蛛丝马迹找到我们……"贺雁笑了一下,"因此按照我的想法,我们休养好了,就自寻出路。"

"光是树果不够,我逮两条鱼来。"

眼看贺雁就要再度离开,"哎……"庾枳开口,待贺雁回过头来他又语塞,终于垂下视线犹疑地开口,"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太对了,你知道就好。"

这样的回答不由得让庾枳磨起后槽牙来。贺雁咧嘴一笑,转身走了。

庾枳本来是存着心想要等贺雁回来,却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睁开眼,却发现贺雁还未回来。庾枳身上无力,浑身颤颤巍巍的,但心中却不知不觉不安起来。他走出山洞,正担忧自己会不会迷失方向,却听到了飞跃的水声。他循着水声慢慢走过去,凝神看到贺雁的样子后,嘴角却不禁抽搐。

只见贺雁撸起袖子卷起裤管,正拿着一根树枝往池里叉鱼,只是水声激昂,却终归是雷声大雨点小,水花飞溅,但半点碰到鱼影子的迹象都没有。偏偏对方还入神极了,半点注意到庾枳的样子都没有。

庾枳忍不住发声,"你干什么呢?"

贺雁回转过头,看到是庾枳后又把头扭回去了,"看不出吗,叉鱼呢。"

"叉鱼,我还以为你打水玩呢。"

贺雁气笑了,索性把树枝一扔,"你那么厉害你来。"他蹚上岸,本来说的是气话,却见到庾枳把披着的外袍脱了,小心地折好后放到地上,裤腿也卷起来了。贺雁吃了一惊,庾枳算是个病人,他本来说的是气话,没想到对方真打算下水,这下他倒有点骑虎难下了。

但庾枳拿起树枝,只是站在岸边,树枝在水里搅了几下,对方屏息,片刻间就叉中了一条小鱼。

贺雁惊叹,不由夸赞,"不愧是做野人的。好能耐。"

"你这是夸我呢?"

"实话而已,算不上夸。"

庾枳不说话,眼睛接着盯着池中,贺雁在一旁生火,树枝都是半湿不干的,他费了好大劲才生起一股微弱的烟,要真这样就算不上烤了,只能说是烟熏,庾枳叉上了三条鱼,眼见贺雁那火堆冒出的一小股可怜的烟,嘴角一抽,过去将贺雁挤到一旁,换成自个在那儿生活。

贺雁蹲着看,他撑着下巴偏过头去看庾枳,对方的技术娴熟,贺雁不由开口,"你啊,以前是不是吃了好大的苦。"

庾枳不说话。

"你高烧的时候,我听见你叫娘了,你是不是很委屈……?"

贺雁的话没有说完,少年凶狠地将他扑倒到了地上,模样像只被激怒的狼,"我不需要你可怜!"少年咆哮,贺雁的脚尖碰到了火堆的边缘,燃烧的灰烬烫着了他的脚,贺雁的脚趾抽动,他微微抬起膝盖,"你误会了。"贺雁说,不由得笑了起来,"我啊,一点都没觉得你可怜。"

"我觉得你很可笑。十几年间害你家的人妾室都娶了十房了,泡在荣华富贵里都要厌了,你看看你啊,人家在锦衣玉食的时候你在山野中过着野人似的生活。好不容易出来了,却全无心计,眼瞧着又要死在外头了。"

"我啊,一点都没觉得你可怜,我觉得你好笑,你当时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活下来了,又要成为一个笑话?"

"闭嘴!"庾枳嘶吼。手在贺雁的脖颈上收紧。贺雁闭上眼睛,其实他也不是很讨厌庾枳,只是看着对方那副自怜自艾的样子,突然嘲讽的心就上来了。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就只能说自作自受。

贺雁闭上眼。但是庾枳却松开了手。"哟,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贺雁嘶哑地开口,禁不住地呛咳。

"你为什么要激怒我?"庾枳颓丧地问,困兽似的模样,"你明明不必要这样。"

"也不为什么,想说所以就说了。"贺雁抚摸自己的喉咙。

"你是不是在怪我。"庾枳嘀咕,"因为我差点杀了那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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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盟主。"

贺雁唔了一声,没开口。"还是因为高仪的话?"

陡然听到对方提到大人的名字,贺雁意外地扬起眉,"大人果然找过你?"

"你认识他很久了吗?"庾枳垂下了眼睛,"我不喜欢那个人,他有一双充满着欲望的眼睛。"

贺雁笑了一下,"你不了解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贺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将鱼给叉了,就将鱼放到了火堆上烤。"待在这里多好,看不到其他人。也不用装腔作势。我感到很快乐。你知道吗,从来和绮就说要隐居山林,隐居到这样一个地方,茅草屋,屋前种着竹子……"贺雁的声音低了下去,"是我害了和绮。"

庾枳皱眉。他感到贺雁奇怪。这个人只有在别人不在场的时候才是柔和的,若是当着别人的面,他却像只刺猬。

"有人给我下了蛊,要我的一点真心,但是哪里来的真心。不过只有肮脏的情欲罢了。"庾枳吃了一惊,贺雁却递给他一根烤鱼,"快吃吧。看你恢复的挺快,明日我们就找出路。"

清寒在几个门派中留下了邵研的画像,但邵研是邵家的人,就是找到了也不能大张旗鼓地似抓囚犯似的动作,因此清寒只留下了若是发现行踪,便及时联络的吩咐。因着贺雁并没有让他同行,因此清寒完成任务后,也只是在庄内等候贺雁回来。

待贺雁不知所踪的消息传来后,清寒几乎是立刻暴怒了。而今贺雁不知去向,唯一知道些端倪的只有阿逸,清寒抵达都城,劈头盖脸地质问,"你就是这样看顾主子的?!"

阿逸数日间联络搜寻,因为贺雁和庾枳一同失去影踪,而庾枳身份敏感,自然不可能大肆宣扬两人一同失踪,因此阿逸这活计做的心力交瘁,而清寒不顾前后就是这样一句质问,阿逸心中火起,他气急反倒冷笑起来,"看顾?少爷那么大一个人,是我能看顾的住的吗?倒是你,明明是少爷的暗卫,为什么如此失职?"

两人扭打起来。待冷静下来后,清寒细思倒是吃了一惊,阿逸的武功可称高强,奇怪的很。他敛住心中的疑虑,"主子到底去哪儿了?"

"不知道,两人外出后就不见影踪。原计是去西郊的剑庄的,但是未曾抵达,满庄的人都可以作证。"阿逸这几天未曾睡好,眼下青影浓重,他双手覆面长叹一口气,"只求吉人自有天相。"

阿逸未出口的是,他找过高仪。而高仪说,,贺雁会回来的。,

庾枳的身上没好全,因此这几日他们走的很慢。当时没觉得,现在几日间走了下来,贺雁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迫切地想要沐浴,当时离开那个池子时没觉得,现在心中却迟来地感到不舍起来。因此眼见着眼前出现了那个个池子。贺雁的兴奋溢于言表。

虽说那毒的毒性大半解了,但几日间又没有休养,又没有足够的饮食,庾枳现在的身体虚弱的够可以,贺雁架着他,虽说贺雁面上表现的坚定,但庾枳产生了一种两人只是漫无目的的乱撞的颓丧感。贺雁突然松开了他,样子表现的亢奋,庾枳略微吃惊,随即略微抬头就看到了眼前的池子,而贺雁已经开始脱起衣物,"你干什么?!"庾枳嘶哑地问,嗓子破锣似的。

贺雁白了他一眼,"我干什么?看着还不知道吗?我要洗澡。"贺雁身上的衣服比庾枳身上的完整不少,他脱衣服脱惯了,此刻也没觉得有半点不好意思,贺雁除掉了上半身的衣物,弯腰脱裤子,凹陷的脊背线条流露出来,庾枳不禁吞咽,贺雁背对着他,挺翘的臀部露了出来,动作间轻微地晃动,贺雁抬起腿,腿间短暂地一错,庾枳面红耳赤,想到那日亲眼目睹的活春宫。

贺雁却浑然不觉,他走进了池子中,拢起水就痛痛快快地洗了个脸,这下才感觉这几日的灰头土脸被抛之脑后了,他身体后仰,胸脯挺起的同时两颗乳珠也挺立起来,一颗水珠正好从浅粉色的前端坠落。

贺雁原本打算问问庾枳要不要也洗个澡,他顾及着对方伤的不轻,怕是不能沾水,因此话只开了个头,"你……"却也止在这处了。

庾枳衣着松散,因此胯下翘起的那话根本挡不住,将衣物撑起了一个不小的轮廓。贺雁扬眉,百般思绪交杂一时倒是笑了。他的情蛊并无半点反应,可见这小子纯粹是见色起意了。而他身上竟然是有色的吗?

高仪让他和这位未来的盟主打好交道。言语和行动他都在努力了,那付出点肉体也就更不算什么了。贺雁撑起身体出了池子。

庾枳眼瞧着贺雁赤裸着向他走来,身上滴落着水珠,一时面色红如滴血,口中也结巴起来,"你……"你着你着却说不出什么,他不禁后退,却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贺雁笑了一下,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和这小子玩什么旖旎的把戏。因此只是双膝分开在庾枳的身体两侧,贺雁的胯部微微向前挺起,那个湿淋淋的肉穴此刻袒露在庾枳的面前,微微翕张,内里是湿濡的嫩肉,贺雁引着庾枳的手抚摸,颤抖的指尖拂过湿热的肉瓣,庾枳颤声说,"好软……"

贺雁的手隔着裤子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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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庾枳翘起的肉柱,他的手指攥住那话,盘旋着捏了一下,然后向下扯开庾枳的裤子,那话弹跳出来,顶端堪堪地擦过肉缝,贺雁的胯部下沉,肉缝磨蹭着充血的前端,庾枳的手却突然握住了贺雁的腰,"果真吗?"他低声说。

"你不想要吗?"

"那你呢。"

贺雁不答。

"我算什么呢?算是你的又一个胯下之臣?"

贺雁笑了一下,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庾枳的头颅两侧,"说这话可真是抬举我了。你把我当成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婊子就可以了。"

贺雁身体下沉,就此吃进了那根灼热的肉棒。但出他意料的是,庾枳的眼眶却渗出了泪水,他竟然哭了。肉穴陡然被捅入的感觉不好受,贺雁咬着牙,轻微地晃动着腰好让那儿更快地适应,他俯下身体舔舐庾枳的眼角,"别哭……别哭……"少年紧闭着眼,但泪水不间断地淌下来,那话越发地深入,贺雁闷哼,他轻轻地啃咬少年的下颚。却就在这时,庾枳猛地睁开眼,然后用力推开了贺雁。

湿淋淋的阳物被猛然挤出肉穴,发出色情的啵的一声,贺雁猝不及防,往后摔倒在地上,双腿分开敞着湿润淌水的小屄,肉瓣依然微微分开地翕合着,猝然拔出庾枳也不好受,他呼吸急促,显然是疼着了。贺雁却没那么好心思这时候还在怜香惜玉,雨后的地依然湿润,他眼瞧着手掌脚尖上沾上的泥土,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疯!"

庾枳不甘示弱,"你发什么情!"

"我发情?!还不是你这个混账东西翘着鸡巴盯着人看?!我大发慈悲你突然发什么癫!"

庾枳哑口无言,他胸口起伏,就在贺雁以为他们要扭打在一块儿的时候庾枳却突然平静下来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对不住你。但是……"

贺雁冷哼一声,他就知道后面会有一个但是。

"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不珍惜你的身体。"

贺雁冷笑,"省省吧你。道貌岸然。"他返回去清洗自己的身体。

庾枳却步步紧逼,"从小阿爹阿娘就告诉我,这样的事是要同恋慕的人做的,你做这样的事又是为什么?你有爱过谁吗?"

"我不爱你。但你的鸡巴不也插进我的屄来了。"贺雁尖刻地说。火气上头,顺手就捞起池中的水泼向庾枳,庾枳却摇头,"你没有回答我。"

"你好烦啊,你是个什么东西,山野林间流落的人物,野人般的东西,倒质问起我来了?你懂什么?你要是有谋略就不该对和绮下那样的重手,你要是有谋略就不该把自己的恨意摆在明面上,你要是有脑子就该徐徐图之。"

"然后为了什么?"

"为了能把他们都杀了。"

"然后我成了什么?"庾枳平静地问。

"你成了……"贺雁笑了一下,"然后你就成为了我这样的人。混帐东西。"

庾枳身上湿漉漉的,邋里邋遢,贺雁笑了一下,他撕下上衣扯成一道布条,沾水后扔给对方,"好歹擦擦吧。"

庾枳褪去了衣物。少年清瘦的身体上满是剑痕和伤疤,贺雁冷哼一声,"你认识那位大人吧?"

"我不喜欢高仪。"

"没人喜欢那位大人。他给你什么样的许诺了?"

"他说能帮助我复仇。然后把我扔到了门派里,告诉我如果不能活着出来,那我就是个不值得费心的庸才。"

贺雁咧嘴笑了,"好尖刻啊。"

"那你呢。高仪给了你什么样的许诺?"

"那位大人,把我从地狱里救出来了。然后让我去他打造的人间。你知道吗?我还挺喜欢你的。你是为了我流泪吗?"

庾枳摇头,但脸却悄悄地红了。贺雁叹息,"你是一个多好的人啊。惹人怜爱。"

但他的情蛊却并无动静。

由此贺雁知道,对方并不爱他,而他同样。

高仪并不乐意去贺家庄,那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唯有四个字,乌烟瘴气。

地处南方的秀丽地带,园中亭台楼阁,柳枝袅袅地抚着水面,但却让人更加感到一种不见天日般的潮湿,触目所及似乎都是青绿色,带着一种青苔般地黏腻不适感。

庄内的仆役尽是模样娇俏的少年少女,弱柳扶风般,若说这么多人全是做洒扫的活,莫说高仪不信,普天下怕是都没人相信。

高仪不乐意去,但不得不去,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因为贺庄主就是那位伥鬼,为虎作伥的伥鬼,所有见不得的人勾当,朝堂之下最好有武林中人愿意接手,而乐意接手的人,就是贺庄主了。

"大人,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庄主多礼。"高仪谦恭地点头,以往他都是传话,而今次他得停留两日,因为陛下想要做的滴水不漏了,那自然就要有人好好说说如何才能滴水不漏了。

高仪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贺庄主身后的家眷们,引起他注意的是站在最边角的一个少年,面貌乍看之下带着几分凶相,像是一只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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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扑人的野兽,贺家的人面容白皙,唯有这少年肤色偏深,看起来倒有些格格不入的扎眼了。

许是高仪盯着的时候有些久了,站在那少年旁边的人往右边挪了挪遮挡住了高仪的视线,又瞪了高仪一眼。

高仪微微睁眼,唇角不禁弯了弯,有意思。这点小动作被贺庄主看到了,对方顺着高仪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地笑了,"犬子惹大人笑话了,阿曲,阿葭,还不快给大人问安。对,还有阿雁。"贺庄主顺口似的提了一句。

高仪这才注意到另一个少年,贺庄主口中的阿曲和阿葭,长得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阴柔美丽,两人一同行李,唯有右侧的那个少年不甘地瞪了高仪一眼。而被称作阿雁的少年,驯服地低头,可惜了那张带有几分凶狠的脸。

酒席上,贺葭频频地偏过去对贺雁说话,小动作不断,贺雁顺从地听着,口中不时回应。但这样乖顺的回应却没能让另一个满意。贺葭懊恼地掐了贺雁一把,口中似乎是训斥了两句。直到被贺曲阻止。

宴席实在是无趣。这样的小插曲倒也有意思。高仪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挪回到了贺庄主身上,此人如今正在指天画地地表忠诚。

高仪被人扶回了厢房,"下去吧。"他挥退了侍从。对方应承后退了出去。片刻后门却又打开了。另一人走入。

"我来服侍大人。"那个声音颤抖着说。

"嗯。"

颤抖的手解开了高仪的腰带,分开了高仪的衣袍,却又继续想往下触摸高仪的裤子,高仪攥住了对方的手,"你是贺庄主派来的?"

那人惊恐地跪到了地上,"大人……"

高仪见到对方的脸后不禁笑了一下,"怎么是你?"他的声音带着醉意,说完后就仰躺回去,高仪懒散地阖上了双眼,"有何贵干。"

贺雁咬住下唇,前额磕到了地上,"救救我吧……大人……兄长他们,想要将我卖到妓院里去。"

"说不定只是吓唬你的,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是要人笑话的。"

贺雁摇头,"大人,等兄长成为了庄主,我就跑不脱了,求大人救我。"

贺雁知道自己从小和人不一样。侍女给他沐浴时会咦一声,窃窃私语也偶有传来,但贺雁并不在意,除了妾室所生,并不受宠和缺衣少食外,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抱怨的。虽说庄中其余人并不待见他,但清寒是他的好友。他的生活算不上孤寂。

直到大哥醉酒后闯入了他的院子,并且怒吼着让清寒滚开。

大哥和他的关系并不亲昵,但却隔着衣物抚摸他的下体。贺雁僵住了动弹不得,大哥唾了一声,将贺雁拽着扔到了床上,贺雁太过害怕,竟然片刻都不曾反抗。大哥脱掉了他的衣服,又抬起了他的腿,骂了一声婊子,然后就插入了他。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贺雁更加困惑茫然,他无措地随着大哥的动作晃动身体,像偶人似的随着对方摆弄,身体已经彻底地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心里还是无知。直到大哥掐住他的面颊要亲他,贺雁才胆怯地咬了对方的舌尖,大哥嘶了一声,嘴唇分开后甩了贺雁一耳光,大哥再度亲上时贺雁没有反抗。

大哥清早就离开了。贺雁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腿间干涸的血迹混杂着精液凝成的一片狼藉,困惑的想笑。大哥派来的人帮他清理了身体,清寒叩门,贺雁没让他进来。

从这日开始什么就都变了。二哥原本在一旁看着,后来也加入了他们。

贺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契机。他不知道贺葭听到了侍从的议论,其中一人每天在贺雁入睡时亵玩他的下体,已经在密谋为贺雁开苞,清寒护不住贺雁,贺家庄的男男女女,对于肉体一向是很淡薄的。

贺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之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变了。贺雁学会了娇叫。学会了用口舌去取悦大哥,也学会了在对方发怒时乞求对方的怜惜。

直到贺雁听到了大哥二哥无心似的对话。

"我早晚会是庄主,到时候如何处置他?"

"就现在这样不好吗?"

"哼,一个婊子而已,活该卖到妓院里去,千人睡万人跨。底下那处多骚啊,我看是想男人想得紧。"

其中让贺雁惊惧的,不如说是大哥戏言似的前半句,是啊,大哥早晚会是庄主。到那时他会如何呢?他跑得掉吗。他应当如何呢。

"那你想让我如何呢?"高仪听完了对方的话,笑着问。

"救救我吧……大人。"

高仪抿着嘴扑哧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用手指点了点对方的嘴唇,"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如何呢?"

跪在地上的少年肩部起伏着,低着头让高仪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他听到了对方吐出的话语,"我想成为庄主。然后让父亲大哥和二哥去死。"

心狠如此。

但他喜欢这种渴望着混乱的人。混乱总是能给他带来机遇。

"好啊。"高仪答应了。他拽住少年的上臂,把对方拉到了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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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那就让我看看吧。你原本想奉献给我的东西。"

贺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他温顺地跪伏了下去,臀部撅起太高,高仪掀开对方外袍的衣摆,对方并未穿着任何内衫,大腿内侧的肌肉微微颤抖着,高仪分开了对方的双腿,于是那个微鼓的肉穴就袒露出来,肉缝微微张开着,似是散发着热气似的,湿濡娇艳似的模样。大肉唇包裹着中央的小小肉缝,高仪的手掌抚上了肉穴,贺雁下塌的后腰弹动了一下,但并未动作。

"好。"高仪说。"你大可留着以后给我当作谢礼。"

他替少年整理好衣领,贺雁茫然地看着他,高仪笑了一下,"我帮你……"他思索了一下用词,"还愿。"

只是他留了一个心眼。

这样有野心的人是不好掌控的。名义上贺庄主和两个正室的孩子都暴毙于疫病,但真正死去的只有贺庄主一人,高仪厌憎对方已久。

眼瞧着阿逸那副焦躁质问的样子高仪心中好笑,"殿下何苦焦灼。贺雁会活下来的。"

同时我派出来找他的人也是给他的一份大礼。

目之所及都是树,树,树。这片地方像是连绵不断的丛林似的,贺雁心力交瘁,但庾枳引着养好了伤,面容最近倒是缓和了不少。他技艺惊人,贺雁原本只是在心底里叫对方野人,后来也不避讳直接对着本人说,庾枳抓鱼捕鸟都是一把好手,有时见鸟飞过,从地上抓起石子都能打下来一只。

这下可比只能吃野果的时日也好多了,只是虽说吃食好上去了,但贺雁心中却越发焦躁了。他粗粗一算该有起码十日了,可他们还在这丛林中漫无目的地走。庾枳的衣服破破烂烂,后来索性赤裸着上身,风吹雨打皮肤眼瞧着糙了不少。贺雁虽说衣裳稍微齐整点,但半干的衣服穿在身上让他浑身不舒服。对此庾枳嗤之以鼻,"少爷脾气。"

"野人模样。"贺雁懒得理对方。

"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出去,我有血海深仇都不急于一时。"庾枳从路上揪了根狗尾巴草在手里甩着玩。

"现在倒装起来了。你当时要有这份耐心我们至于掉下来?"

庾枳脸色一红,"换你你也耐不住。"

贺雁哼了一声,但心知对方说的是实话。整理完父亲和兄长的丧事后,他一把火就把贺家庄给烧了。美名其曰是下人不在意走水了,但实际上就是他自个放的火。高仪倒是颇有微词,但他正好把贺家庄重建到了京师附近的州郡。

"哎,你听,是不是有水声。"

"有池子当然有水声啊。"

"你傻啊!那是浣衣的声音,没听到棍棒敲打衣物的声音?"贺雁兴高采烈,一时就想拽着庾枳往前,但庾枳却停步不前,"怎么了?"

"我……"庾枳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我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你傻了?"

"在这里,不用在乎那么多恩怨,那么多往来,只有我们两个,山野林间,我觉得这样也很好。"

"你果然傻了。你不就是从山野林间出来的?"贺雁狠狠扯了庾枳一把,直把人拽到了自己怀里,他盯着庾枳的眼睛,"早有这种想法,你干什么出来?"

庾枳盯着贺雁,贺雁在对方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他看到庾枳缓缓地摇头,"你果然是不懂的。"

贺雁气急,直接给了对方后脑一下,庾枳吃惊地捂住后脑,面露委屈,"哪儿那么多话,快走!"贺雁拽了庾枳就走。

河边洗衣的村妇见了他们吃了一惊,转身就想跑,还是贺雁劝住了,说服对方将他们领到了村里头,这村就在山脚下,往上山路崎岖,贺雁估摸虽说明面上的寻人没有,但是官府背地里肯定知道。他摸遍全身,身上唯一一个能证明身份的,还是柳泠给他的那个玉佩。贺雁只能将这玉佩交到这家丈夫手里,"烦请报官。若说的话,"贺雁脑子里转了转,"就说是与高仪大人有关系的两人。"

虽说甫见到他惊慌失措,但这家的主人是好人,那妇人让两人坐下稍待,就泡了茶端了过来,贺雁道了一声谢,庾枳在那边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贺雁有种如释负重般的心情,一时半会也就由着对方不搭理。

过了一时片刻这家的主人回来了。贺雁远远地听到了脚步声,辨声的话似乎是三人。走到近前一看,这家的主人面色拘谨,"咱先出去吧。"这家的主人伸手就拽那妇人。妇人不明所以,但到底是出去了。逆着光贺雁看不分明两人的脸。其中一人开口,"庾公子请先随我出去。高大人有一句话要带给贺庄主。"

庾枳看了贺雁一眼,出去了,这下室内就剩下了贺雁与那站在门口的人。

那人身形高大,这茅草屋原本低矮,那人站着竟然堪堪接近了门框,那人笑了一下,手抓着门框进来,贺雁平白无故地感到了压迫感,他不禁皱起了眉,他厌恶这种感觉。

青天白日下,这人却戴着面纱,面纱从帽檐的四周垂落,眼瞧着贺雁后退,那人轻声笑了一下。

"阁下有何贵干?"贺雁警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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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见外啊。"那人柔声说,伸手撩起了面纱。

面纱往后挂在了帽上,一张秀丽的脸,只是竟然有一道疤横亘在脸上,从右眉眉梢直到左侧脸颊,一道深色不平的疤,让一张艳丽的脸平白变得狰狞起来。

而让贺雁面无血色的远不止这个缘故。

他记得这张脸。死了都忘不了。而这个人理应死了。

贺雁牙齿格格打战,他想要后退,却动弹不得,就像无数次,他想要反抗。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如同面对狼的兔子般僵直。

那人步步紧逼,贺雁垂着头,于是贺葭的指节就抬起了贺雁的下巴,贺雁紧抿着唇,下唇发白,他知道贺雁一定又咬着口腔内侧的肉了,贺葭笑了一下,舌尖柔腻地卷过贺雁的嘴唇,"见到我不高兴吗,小弟?"贺葭的胳膊环住贺雁的腰,将贺雁拉至自己怀中后收紧,两人胸膛紧贴,贺葭听到了自贺雁胸膛传来的如擂般的急促心跳,贺雁睁着眼看着他,明明应当凝视,但眼中却似空空的,贺葭在其中看到了自己,一道丑陋的伤痕横在脸上,"也是,我现在不漂亮了,小弟应当不喜欢我了。"

"不是……我喜欢大哥……"贺雁低声说,双手攥住推着贺葭的胸膛,"我喘不过气了大哥……"贺葭却偏偏不放贺雁离开,他收紧环在对方腰间的手,随意地坐到了堂中的竹凳上,他将贺雁抱在自己怀里,此刻弯下腰闭上眼,"果真吗?那你舔舔我的伤口。疼得很呢。"

颤抖的舌尖湿濡地舔到了脸上,贺葭修长的手自贺雁的腰间抚上了对方的胸前,对方胸前是两团柔软的嫩肉,贺雁的手掌贴着贺雁的肋下,贺曲有时说贺雁沉,抬着膝盖时抱起来吃力,但他从来不觉得,他一直觉得贺雁轻巧,像个偶人一般,轻巧乖顺。直到对方背叛了他。

"这道伤,如果不是阿曲拽了我一下,就该划到我的脖子上了。好疼呢。"

"不疼的……"柔顺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亲吻落在了贺葭的鼻梁上。这道伤似乎从未长好,永远带着结痂似的痒意。

"果真吗?"贺葭睁开眼,他笑着扯住了贺雁的头发,贺雁惊惧地望着他,只有这份神情才是真实的!只有这份神情!

"大哥……你拽疼我了……"贺雁断断续续地说。

"疼吗?那我是否应当疼?你知道我和阿曲去了何处,凉州的军营中,你想让我和阿曲死是不是?!那你应该高兴,高仪让我们生不如死。"

贺雁闭口不言。

"这具身躯,真是美丽。"贺葭挑开了贺雁的衣襟,"只是不知道,若是我划开这处,取出你的内脏,当你的肉身在火上炙烤时,我注意到的是你的这具肉体,还是应当是肉香?"

贺葭低沉地笑了。贺雁闭口不语,对方将他推倒到地上,从后方凶狠地进入了他。贺葭动作粗暴,每一下撞击都让贺雁的膝盖磨蹭上湿濡的泥土,贺葭压着贺雁的头,粗暴的抽插让贺雁的喉中发出粗粝的嘎吱声,泪水混着汗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血色从交合处溢出,贺雁的意识渐渐模糊,彻底失去意识前,耳中听到的,唯有贺葭粗重的喘息和胯部撞击臀肉时令人胆寒的交合声。

"我就知道你在干这档子事。"

"那小子呢?"

"高仪找他有事,暂时把他送去高仪那去了。"贺曲在桌前坐下,对面前的景象熟视无睹。贺葭搂了贺雁,在椅上粗暴地自上而下进入对方,疲软的阴茎随着猛烈的抽插摇晃,紫黑的阳物捅入那娇嫩的肉穴中,贺葭攥着贺雁的腰,俨然将贺雁看成一个肉套子般上下将贺雁的肉体抬起放下。贺葭咬啮贺雁的颈侧,而此刻贺雁的脖颈青紫交错惨不忍睹,暗红的血迹正缓慢地渗出来。

贺曲撑了面颊看着,贺雁胸前两团硕大的软肉摇晃着,嫩红的乳尖翘翘的,晃动时倒像是招徕似的,引人的很。他走过去,两根手指掐着那乳头在指尖亵玩拉扯。

"许久不见,他长得越发招人了些。胸脯也变大了。"贺曲喃喃。

贺葭狞笑一声,粗暴地抽出了阴茎,白浊的精液顿时从底下饱受蹂躏的小穴中喷出,贺曲脱了外袍,将贺雁整个人包裹好搂住了,正待往外走,贺葭却突然将人从他怀中抢走了。"没人和你抢。"贺曲说。

贺葭不理。贺雁的小腿露在外面摇晃,贺葭操干的太狠了些,此刻淫水滴落,湿淋的沿着大腿内侧的一道。

贺曲看了又是叹息,"来日方长,你把人干坏了,往后怎么办?"

贺葭不语,将贺雁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

"他欠我的。"

庾枳一直不喜欢高仪,对方偶然流露出来的刻意的骄矜和不经意的蔑视让他深恶痛绝,而此时此刻,他衣衫褴褛,而高仪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上,这样的对比几乎让庾枳暴怒,对方并未让人带去去沐浴,因此只能说是故意的。对方有意折辱他,为了更好地操纵他。

"有何贵干,大人?"庾枳平静地问。

"死里逃生,瘐公子倒显得从容。不为他事,只是公子的血海深仇,在下总得帮衬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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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明应该是他一直渴望的。但他突然想到了贺雁,,然后你就成为了我。,一直以来他都被复仇这样的想法牵系着,复仇,复仇,将所有伤害了他和家人的人吐露殆尽,复仇的欲火在深夜折磨的他无法入眠。

那等到他复仇之后呢?没了这样的牵引的他,是否会成为一具断线的偶人?

高仪笑吟吟地开口,"公子似乎有所犹疑。"

他已经走的太远,现在无法回头了。庾枳攥紧双拳。

"我并无丝毫犹疑。"庾枳开口。

有一只手在抚摸他的面颊,对方用指节轻轻地触碰,倒像是在临摹他的形状,试图记住他或是回忆他一般。这般温柔的手,会是谁呢?

"娘亲……?"贺雁睁开眼,茫然地开口。

"真遗憾,是我啊。"贺曲笑了一下。眼看着贺雁惊恐地往后退至床榻的角落贺曲收回了手,"不必如此惊慌,大哥不在。"

"二哥……"贺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沉默下来。贺曲沉默寡言,他一直琢磨不透,按理说对方和他应当没有贺葭那般重的仇怨,只是那时候,他想要贺家的一切都去死,然后他活了下来,硕果仅存的贺家的一员,真滑稽,或许在内心中,他更渴望的是自己去死。

贺曲对贺雁的沉默毫不在意,他施施然地拍打自己的衣袖,"大哥在边关的时候好想你,有时候做梦都叫你的名字,半夜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贺曲笑了一下,"吵得人睡不着觉。"

"是我对不起你们。"贺雁麻木地开口。

"对,是你对不起我们。但你,真的在认错吗?"贺曲爬上床榻,膝盖落在绵软的床铺上,贺雁退到床榻的角落中,退无可退,贺曲扯着贺雁的头发让对方抬起脸来,一张麻木的脸,"你其实还是希望我们去死对不对?唯一感到遗憾的,只是我们回来了。你感到歉意,但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死透,你渴望将我和大哥赶尽杀绝吗?"

"二哥说笑。"

"我说笑?"贺曲哧哧地笑了,他松开贺雁的头发,抚摸对方的下颚,贺雁眼睫颤抖了一下,闭上了眼睛,贺曲抚摸对方的下颚就像抚摸一只驯服的小猫,相较于贺葭,贺曲一直不太在意这个仿佛藏在阴影中的小弟,只是后来贺葭太过上心了些,于是他也就挪了半分的注意过去。

贺葭仿佛一直希望对方说说话,动一动。就像一个想要去戳雕像的顽童一般。贺曲却不同,他喜欢看贺雁沉默麻木地坐着或站着,仿佛死去一般,但心中分明燃烧着一团火。

他喜欢看对方枯萎地燃烧殆尽。但事实证明对方永远不会安分,真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一个不让他失望的孩子。他的小弟。

"我给你带来了一份礼物。"贺曲低声说,偏过头去亲吻贺雁的耳廓,他贴着贺雁柔和地说话。"睁开眼看看。"

躺在贺曲掌心的是,是一对纤巧的蝴蝶。极为逼真,仿佛短暂地停留在贺曲的掌心一般。但定睛一看,发现这对蝴蝶原来是纯金打造。

贺曲剥开了贺雁的衣衫,"你的胸脯大了不少,这些年被多少男人揉捏舔吮过呢?"

贺雁战栗起来,贺曲的手捏着蝶翅,蝴蝶慢慢地舒展开来,原来这分明是一个夹子,"二哥……"贺雁的后背紧贴着床柱,他推拒贺曲的胸膛,对方的胸膛坚实,岿然不动,贺曲握住贺雁的手亲吻手背,他咧开嘴笑了一下,贺曲的面容妖冶美丽,如果贺葭不是毁了容,应当长成这副模样,对方本应如同女子般柔美,只是在边关数年,那柔和的面容平白地混入了不清楚的血腥气和令人困惑的冷硬般的矛盾模样,"乖孩子。不疼的。"

贺雁胆战地低头看着,纤巧的金属边缘,不经意似的划过他的乳头,金属的凉意让贺雁起了鸡皮疙瘩,"二哥……二哥……"贺雁恳求,贺曲不答,只是将贺雁的手攥的更紧些,这是鼓励吗?还是对方打算放过他的征兆?贺雁心中升起困惑的希望。贺曲抬头对他笑了一下,贺雁下意识地弯起嘴角。

但下一秒,那尖锐的金属齿痕夹在了乳头边缘。"呜……!"贺雁抽气,手紧攥住贺曲胸前的衣物,将考究的布料揉捏地褶皱,贺雁的肩部起伏,头颅低垂,"二哥,我好疼……"齿痕似乎要嵌入肉里一般,似乎要割开他的血肉,将他扎个对穿。

贺曲亲吻贺雁的头顶,翩翩的蝴蝶现在正停留在贺雁的胸前,对方的乳肉饱满,一副准备着产奶似的模样,而那嫣红的乳尖,正被一只纤巧的蝴蝶吮着。

乳头充血涨大。红的像是渗出了血色。被蝴蝶的触须紧紧地咬着,真是美丽。贺曲轻轻地拨动,蝴蝶的翅膀为之震颤。贺雁的身体后仰,绷紧的肚腹显出肌肉的轮廓,但那胸肉却愈发挺起,饱满鼓掌,颤抖的乳肉上,金色的蝴蝶停留于其上。

贺曲吮吻另一侧挺起的乳尖,舌尖将那坚硬的突起按压后含入口中。金属的震颤带来弦音似的回响,贺曲松开唇舌,贺雁左胸湿濡一片,浑身上下泛着高热似的暗红色。而他的眼睛已经失神起来。

贺曲的手向下抚摸充血鼓起的肉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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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濡的小屄淌出来的淫水沾湿了他的手,贺曲指尖捏住了前端那颗翘起的小阴蒂,在指腹间按压了一下。

贺曲对着贺雁笑了一下,那笑容可称美丽,贺雁的心中陡然升起不详,那是一种及时猜测不到,但也本能般的恐惧。"二哥……二哥……"贺雁慌张地唤,一下一下地亲吻贺曲的侧脸,"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对我……"

贺曲的手指在湿热的小穴中抽插,贺雁的乳头被夹的呈现出充血般的红肿颜色,而那蝴蝶始终是展翅欲飞似的模样。多么美丽。

"好好看着小弟。"贺曲单手攥住贺雁的双手手腕在头顶固定住,贺雁眼睁睁地看着那精致的夹子刮过他的下腹,冰凉的触感划过肉缝时贺雁因恐惧双腿蜷起,贺曲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尖锐的边缘划过阴蒂的表面,贺雁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贺曲就会这样放过他。

但下一秒对方残忍地将那夹子固定在了那小小的肉粒上。

"呜……!"贺雁惨叫出声,挤压带来的疼痛和被蹂躏时混杂产生的残忍快感搅在一起,贺雁哭叫起来,双腿踢动,贺曲握住贺雁的脚踝制住了对方的动作,那肉粒表皮被刮破了,渗出些微的鲜血,蝴蝶随着贺雁的动作颤动着,停留在嫩红的肉屄前端,摇摆着,而底下的肉缝中正渗出粘稠的蜜液。

"好光景小弟。"贺曲哧哧地笑了,俯身下去亲吻贺雁的侧脸,泪水源源不断地淌下来,贺曲捧着贺雁的脸亲吻,另一只手探下去在吃紧的肉壁中蛮横地抽插,贺雁的腰腹一阵一阵地弹动,下身喷出的湿液从贺曲的指尖直溅到手腕,金属碰撞的声响清脆而幽深,贺曲插入了三指,抿紧的小穴被他玩成了一个开合的肉洞。

贺曲亲吻鼓起的胸肉,沿着绷紧的腰部往下,他抬起贺雁的双膝,舌尖顶入狼藉的肉穴中舔吮,肥厚的肉壁濡湿地夹紧贺曲的舌头,里头渗出的淫水源源不绝似的,贺曲吞咽着,啧啧的水声不绝于耳,而贺雁茫然睁大的双眼,只看到一只蝴蝶停留在他的肚腹上,震颤不止,他瞪大双眼,却唯有那蝴蝶。

贺曲搂着贺雁吮吻脖颈时,贺葭正好目睹。他不快地啧了一声,贺曲却并未放开,"大人怎么说?"

贺葭在床榻的一旁坐下,他随意地握住贺雁的小腿将对方的下身拉开,因着衣袖垂落,他一开始未曾注意,现下才发觉贺雁的下身停留着一只蝴蝶,错神间栩栩如生,他咦了一声,拨动了一下,蝴蝶发出金属的铮铮声,而贺雁脚趾蜷住,下身绷紧,肉穴前突喷出了一阵潮喷,贺曲哧哧地笑,"有意思吧,是用那小姐送我的簪子打造的。工匠花了不少功夫呢。"

贺葭漫不经心地拨动,不顾贺雁绷紧的腿根和收缩的肉穴中溢出的阵阵淫水,小肉唇因着过度的亵玩露在外头,贺曲喜好玩弄他人,却并不太在意如何凶狠地用阳物操干。"高仪的意思,是让我们停留在京师。会给我们安插在都城的守备队中。"

贺曲皱眉,"柳刺史也知此事么?"

"一早便知。"

"我不喜欢这种被卷入其中却一无所知的感觉。"

"是么?我倒喜欢的很呢。"贺葭随手取下了那紧夹在阴蒂上的夹子,贺雁失声哭叫,下身震颤不停,阴蒂充血肿大,狼狈得可怜,表皮还因划破而渗出了血,贺葭弯下身将小小的颗粒含入了口中,"大哥……"贺雁的手似是想要拽他的头发,但因胆怯只是虚虚地触碰,倒像是爱抚,贺葭眯起眼睛,手指旋入肥厚肉穴的同时他伸手解开自己的裤子露出挺立的阳物,贺雁想要后退,但背后就是贺曲的胸膛,贺曲好整以暇地看着,抱住了贺雁的双膝让对方展露出前突的肉穴,"小弟,从前我和大哥不如现在这样友好,可是多亏了你呢。"贺曲在贺雁的耳边低声说。

贺葭冷哼一声,贺雁目眦欲裂,眼看着紫黑阳物的前端挤入了肉缝中,然后一插到底。坚实的胯部抵住了他的腿根,对方开始狂风暴雨般蹂躏似的操弄。

"小弟,我们一同沉沦。"贺葭恶狠狠地说。

柳泠心力交瘁,见侍从手中拿着请帖过来,毫不犹豫地挥手,"不去。"

"公子,高大人有请。"

他对那个宦官一直印象不好,虽说几次见面中对方都是笑意盈盈,但对方的面上有某种神态让柳泠感觉很不舒服,"没空,不去。"他出口竟然像是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高大人说,有两位公子您的叔父的熟人,想要介绍给您。"

"凉州来的?"柳泠疲惫地问,起身站起,"那就走吧。"

若说起来,柳泠如此这般疲惫。他叔父从凉州来的这一伙熟人要占大半原因。边关方国王国争斗剧烈,小皇子甫一登位,国力疲惫,无力负担与中原的战事,才终于称臣。由此柳刺史才终于能够被论功行赏,他的叔父并未来到京师,但属下却代其来到。而凉州军鱼龙混杂,世代的军户,鲜卑的族人,更不用说民风强悍地痞流氓似的作风,这数日间横行霸道,京师的百姓被吵嚷地不堪其扰,县衙日日都是满的。但是如今却只有忍气吞声。

"高大人。"柳泠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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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公子客气。"高仪作势扶起,他引着柳泠入座,高仪背后站着两人,柳泠抬眼一看,首次注意到的倒是其中一人面上狰狞的伤疤,而若是除去这道伤疤,两人长得相似,双生似的,也算得上形貌佚丽,却平白带着阴森。柳泠不禁皱眉,高仪一笑,"这两位,就是柳刺史底下的参军了,相比柳大人在书信中已经提及。"

"的确,叔父对两位赞不绝口。"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甫来到京师,还望柳公子都提携。"

"两位客气。"

柳泠心中厌烦,他并不太热衷于朝堂中的事情。只是柳家到他这一代,声色犬马之人已经占多,如他这般不狎妓,不豪赌的人竟然已经罕见。"承蒙两位高看,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贺曲笑吟吟的,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莹润的物什,"这该是柳公子的。还给柳公子。"

那东西磕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柳泠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自己的玉佩。

他赠给了贺雁的玉佩。"贺?"柳泠喃喃,像是才发现这姓氏的异同之处。

"小弟承蒙柳公子关照。高大人此番找柳公子也是为了此事,前些日子柳公子费心了。"

柳泠心中纷乱,一时开口竟然无措,"他还好吗?或许我能否见见他?"这一开口,柳泠才觉察出失策,他轻率地露了底,怕是要被人抓住把柄了。

"不劳柳公子费心。"贺葭冷冷开口。

"小弟很好,柳公子宽心。"贺曲笑着说。柳泠收起了自己的玉佩,但心中的不安却半点未减。若是他很好,为什么不让他出来见我?柳泠心中疑窦丛生。

贺雁近日的精神愈发差了起来,他隐约有种预感,这和他中的情蛊脱不了干系。口枷被从口中拽离,贺雁大口喘气,就在这时蒙眼的绸布也被人解开,他被搂入了怀中,贺葭把脸埋入了贺雁的颈项中,低头吮吻。贺雁精神涣散,向后无力地仰靠,他的胸乳被揉捏着,乳尖被挤压着拉扯,已经变成了通红肿大的模样,贺雁沙哑地喘息,手攥住了贺葭的手腕,但贺葭未受半点影响,手掌托着左胸硕大的乳肉揉弄。右手则一路下沿,滑入了被褥之中,贺雁闷哼一声,随即断断续续地喘了起来。

贺葭的手在薄被的遮掩下凶狠地起伏,贺雁尖叫着蠕动,贺曲靠着床柱笑着看,就在这时他轻轻地咦了一声,俯身靠了过来。手指正正地点在了贺雁的胸膛正中,"这处,是大哥咬的吗?看着像是溢开了似的。"他自言自语似的,贺葭不快地看了过来,贺曲却没有退让的打算,"我瞧着,倒像是中了情蛊似的迹象。"

凉州军中,就有一人因施行巫蛊之术而被发配,此人未曾悔改,只是处心积虑地盘算要如何逃回旧籍地,几乎显得有些疯癫。贺曲闲来无事倒和对方有一番攀谈,此时给他的族兄下蛊,情蛊病发时性欲旺盛,任何人只要起了和中蛊者交合的心思,中蛊者若是不从,情蛊便会剥夺中蛊者的全盘意志,直到圆满了一场性事。阴毒又下贱的很,所以常在勾栏中用,老鸨便以此操纵那些不听话的女子。

贺曲并不信有这般邪术,只是那人说的越发痴迷了起来,手也空中描绘,似在临摹一具肉体的形状。贺曲心中厌烦,,照你的说法,实在是捕风捉影。要如何辨别呢?,

,中蛊者,胸膛正中,便有血迹一点,假以时日若是不得解药,神志疯癫,整日想着和人交合不说,血迹蔓延开来,唯有死路一条。,

,依你的说法,此蛊分明无解。,

,怎么没有?,那人疯癫地笑,,兄长,喝了他未婚妻的心头血,便痊愈了。,

这情蛊的解药,便是心上人的心头血。

"小弟啊小弟,你究竟招惹了谁?"贺曲拍了拍贺雁的脸颊,换来的只有贺雁茫然的对视。贺曲笑着捏住了贺雁的脸,低头亲了对方嘴唇一口。

贺葭沉默地环住了贺雁的肩膀,他对前两点并无半点意见,只是死路一条便是让人不快。而心上人这一点,更是让贺葭心中异样。他掐住贺雁的腰腹,将对方的臀部抬起,肉柱在濡湿的阴部摩挲后便蛮横地挤入那个高热的所在,在沉闷的撞击中贺雁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呻吟,肉体的碰撞和啧啧的水声充斥在室内,肥软的臀部被撞击的晃动不止,贺雁的身体前扑,肩膀正好被贺曲揽住了,"要早做决断了大哥。正好我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传闻呢。"贺曲的拇指摩挲贺雁柔软厚实的下唇,"小弟,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会爱人的吗?"他低声喃喃。

这样的询问换来的只有更加歇斯底里的呻吟与尖叫。贺曲笑了一下,掌心贴住了柔软的胸脯,在手掌中摩挲那硬气的小小乳珠。

对贺雁来说,这一切恍如溺水的人突然被从水中拽了出来。

他只听得一声柔和的诱哄,"喝吧。"入口的液体粘稠腥气,让人反呕,但他却近乎饥渴地吞咽殆尽,直到清醒的这一刻,贺雁才恍然醒悟自己仿佛是如同一直在昏迷一般。

贺曲笑吟吟地看着他,贺雁无措,他被搂在贺葭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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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贺曲倚在床柱上,这种压制对峙似的局面让贺雁心中紧张,他的手指抓住被单,正试图说些什么。喉头却突然滚动。

贺雁捂住嘴,贺曲适时地递过一个瓷碗。贺雁开始呕吐。一开始他以为这一切开始于刚刚那碗让人犯恶心的液体,正是盛在这碗中的,碗壁上挂着斑驳的血珠似的,正缓缓往下流淌。但贺雁喉头滚动,却唯有干呕,仿佛有某种东西被从他的身体深处带了出来,贺雁低头呕吐,并未注意到贺葭搂着他肩头的手愈发收紧。贺雁满眼泪水地抬头。

"啊呀……"贺曲小小地惊呼,接过了碗,碗中正正地躺了一只肥软的小虫,应是白色的,但已经被血浸红,此刻正有气无力地蠕动着,贺曲捏着看了一会儿,随手扔到烛火上烧了。

贺雁无力地吞咽,他气喘吁吁,视野因被泪水模糊看不分明,贺曲用手帕温柔地擦拭贺雁的眼角,"小弟,你这样的人,竟是能够爱上另一个人的吗?"

"我不懂二哥在说什么。"贺葭紧紧搂着他,压迫感让贺雁的声音低了下去。

"不懂么?那我就告诉你。刚刚的,是你中的情蛊。"贺曲笑了一下,"而你喝下去的,是你心上人的心头血。知道那是谁吗?"

贺雁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此呢喃,但声音却渐渐地低下去,归于沉默。贺曲抬起了贺雁的下颚,发现对方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分明知道。"贺曲亲昵地在贺雁的耳边说,亲吻了一下对方的耳垂。"真让人不可思议,你真爱那个人?不必悲伤小弟,他本就活不长了,我和大哥帮了他一个忙,尘世多痛苦啊,不如尽早往生。"

贺雁用力推开了贺曲,如此突然的举动让贺曲猝不及防,他挑眉,"放开我!"贺雁咆哮起来,肌肉紧绷,近乎剧烈地挣动起来,贺曲哧哧地笑了,贺葭胳膊收紧,半点没有放松。他将暴怒的贺雁压在了身下,右手掐住贺雁的后颈收紧。就如此居高临下地制住了挣扎不断的人。

贺雁的气力渐渐流失,最后无力地趴伏在榻上,贺葭以为贺雁终于安静,他将对方捞起,贺雁却突然扑上来,愕然之下贺葭感到了肩上一股疼痛袭来,贺雁撕下了他一块肉。

贺葭沉默,他抱住贺雁的头颅,将对方的脑袋压在了自己的肩上。"小弟,像你这样的人,也是会爱人的么?"他低声说,"那我就告诉你,我和阿曲去了那个地方,他躺在床上,神志已经不清,血从绷带中渗出来,带着黄浊不清的脓,他意识涣散,已经活不成了,所以我和阿曲给了他一个痛快。我和阿曲想带点东西回来给你做见证,但他躺在一个古怪的做成茅屋形状似的地方,家徒四壁一般,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留念。"

怀中的贺雁已经渐渐停止,恰似驯顺,贺葭拇指抬起对方的下颚,发觉对方已经泪流满面,贺葭柔和地伸舌舔去贺雁面颊上淌下的泪水,"大哥,你为什么这样恨我?"他听得贺雁嘶哑地开口。

"我恨你?我恨你?"贺葭荒诞地笑起来。

倚在床柱上的贺曲歪着头,不禁咧开了嘴。但这般浓烈的感情,若不是恨,难道配称作其他吗?

贺葭的头颅靠在了贺雁的胸膛,沉重的像狮子的头颅一般,"没错,我恨你,我希望你如同我恨你一般恨我。"下探的手指分开了潮湿的肉穴,在里头肆意地搅动出咕叽咕叽的水声,贺雁的腰腹震颤着,手握在贺葭的肩上收紧,溢满泪水的眼中充斥着贺葭的影子。贺葭笑了一下,捅入了勃发的肉棒。贺雁垂头剧烈地喘息起来,片刻后咿哑的呻吟响起,床榻嘎吱的晃动带着气氛变得隐晦起来。

贺曲歪头,突然想起有一日贺葭酒醉,对他说,,如果我没有……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那样?,

这话说的实在是含糊,但贺曲却像是听懂了。,哪里来的如果呢,大哥。,他说,,现在想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八月,贺曲得到叶刺史急信,但即使叶刺史没有送来这份急信,京师也都沸沸扬扬,方国的小皇子无力驾驭周边的部族,已经被谋杀,而八月马肥草壮,方国正在密谋侵犯边境。

依叶刺史意思,这是难得一遇的良机。小皇子初死,方国内部落并不团结,恰逢有一支欲侵犯边关,正好借此机会长驱直入。

"这意思,是让我等回去了。京师的护卫队中可以安插些亲信,大哥和我,却是一定要回去的。"

贺葭沉默不语。

"大哥,叶刺史不独独缺我们两个。此信何尝不是一种试探?我等毕竟是高仪送去的,此去京师,是否忘本,又或者是否只是独独记得这本?"

"我知道叶刺史胸有成竹,存着提拔立功的心思也未可知,只是我。"

贺曲笑了一下,"大哥是舍不得阿雁了?"

贺葭不说话。

"大哥,我们的所有一切,全都仰仗叶刺史。高仪难道是靠得住的么?我们还有别的倚靠么?大哥的心思我懂,但是我等不在的数年间,高仪难道会放过阿雁?阿雁怕是早已被当作稀奇玩意儿送过了好几轮。"贺葭攥住了贺曲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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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贺曲讥讽地一笑。"大哥心中也未尝不知。"

"如今我得到了手,又要眼睁睁地将他送出去吗?!"贺葭低吼。

贺曲的掌心覆上了贺葭的手背,攥住对方的手腕后将人拽开,"得到了手又如何,留不住一切都是空谈!大哥当日不是也得到了手,但不是眼睁睁地见人从自己的手中逃脱!大哥当日可有半点法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可奈何又如何!"

贺葭双手覆面,室内安静,唯有沉重压抑的喘息,片刻后贺葭放下了手,贺曲双臂环胸,"大哥,意下如何?"他语带讥讽。

"如此,就走吧。"

贺曲即使看到了贺葭臂上暴起的青筋,也会权当视而不见。

马车上虽是颠簸,但贺葭和贺曲两人坐在身侧,过度紧贴的距离让贺雁并未察觉到不平的苦痛。贺曲握着贺雁的手,逗引着贺雁说话,贺葭却是一语未发。

"二哥,我们去哪里呢?"贺雁问,双臂环上了贺曲的肩膀,贺雁近来似乎总是渴望人的温度,总是想与别人搂搂抱抱一般,属实是缠人了一些,他撒娇似的挂在贺曲的脖颈上,偏头一下一下地亲吻贺曲的脸颊。而贺曲乐意纵容贺雁这样的小性子。

"啊呀。"贺曲宠溺地笑,轻轻地拍着贺雁的后背。贺葭一语不发,掀开帘子看往窗外,"你看。"贺曲轻轻掐着贺雁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向窗外,"我们送你去高大人那儿。你看,高大人就等在那里。"

高仪一行人就等在府邸外头,这确实是多礼了。但贺葭与贺曲在急召下已经没有了可以与对方叙旧的余裕。贺葭冷哼一声。贺雁的手指却紧紧抓住了贺曲的衣袖,"二哥,二哥又要抛下我了吗?"他泪水涟涟。

贺曲不禁笑了出来,"这可真是无稽之谈。"贺曲的指腹慢慢地揩去贺雁眼角的泪水,"为什么不求求大哥呢阿雁?或许大哥会回心转意。"贺曲恶意地开口。

贺葭冷冷地看过来,贺曲闷闷地笑了,鼻尖在贺雁的颈旁摩挲,"好可惜啊阿雁。大哥心意已决。"

但这番话似乎给了贺雁某些不应当产生的信心,贺雁小心地扯着贺葭的衣袖,"大哥会要我吗?"

贺曲的嘴角大大地咧开。这真是有意思极了。情蛊多好啊,中了它的人神志不清,而失去它的人则心智宛如幼童一般。从头到尾下蛊人都心思恶极,片刻情分都不留,从下蛊的那刻起,下蛊人便不想要让中蛊者好过。

贺葭的眼神冰冷。但这份寒凉似乎并未完全打破贺雁的胆怯,贺雁身体前倾,腰被贺曲搂在臂中,他就维持着这样一个似乎要倾倒的姿势一般,探过头去亲吻贺葭的嘴唇,柔软的臀肉抵在了贺曲的下腹。贺曲笑了一下,手指隔着衣物抚摸贺雁下身那个微微突出的肉穴,贺雁的腰部震颤,贺曲俯身亲吻贺雁的后颈,手指却连带着衣物,直直地捅入了肥厚的小穴中。

"呜……"贺雁的口水控制不住地滴落,他眼神迷离,双手攥拳抵在了贺葭的胸膛上。

"把小弟就这样送出去,大哥竟然没有半分舍不得,可真是好心狠呢。"贺曲笑吟吟地说。

贺葭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扯过贺雁的头发,唇舌蛮横地侵入对方的口中。将贺雁的身躯拉入怀中的举动让贺雁身体失衡,臀部高高地翘起,贺曲顺势剥去了贺雁的裤子,硬起的阴茎从容地插入了湿濡的肉穴中。

在这场荒诞的情事愈演愈烈的时刻,高仪一等人就候在马车外头。高仪面上笑意不减,清寒的面色却已经阴沉。

"高大人,可要好好照顾阿雁。"许久过后,马车中才传出慵懒的声音,车帘拉起,一只修长的手将贺雁推了出来,贺雁衣衫凌乱,步伐不稳,堪堪摔倒,清寒迎上前将人抱到了自己怀中。

"自然。"高仪从容回答,"两位一路顺风。"

清寒收紧了攥在贺雁肩上的手,贺雁低低地喘息着,身体小幅度地颤动,而那双战栗不止的双腿间分明流淌下了浑浊的液体。"大人,我可否带着主子去沐浴?"清寒阴沉地开口。

"请便。这一场戏看的大家也都乏了不是。"高仪笑了一下,"小孩子似的把戏。"

清寒脱下外袍将贺雁裹住,将人打横抱在了自己怀中,贺雁在他怀中像是发烧一样地颤抖着,高仪为贺雁安排的住处在僻静处,远人耳目,而这数月间发生的事,实在是让清寒自顾不暇。

邵研的行踪似是被人探查到了,但对方如今已经成为魔教的一分子,更有甚者传闻邵家人如今正和新上任的武林盟主合力,若是庾枳旨在复仇,但腥风血雨自是不可阻挡。

但在这种种之外,还是高仪轻描淡写的一句回答,"阿雁已经被他的大哥二哥接去了。"

贺家庄起火那日,清寒亲眼目睹,下人走水了么?或许。但贺雁并不许任何人救火,少年人的贺雁站在庄外,眼看着火苗吞没了一切,清寒震悚地望着贺雁,耳边是房梁烧焦垮塌后的嘎吱声,说来荒诞,清寒竟然觉得这几乎像是蝉鸣。

贺雁站在火光中,痴迷地看着大火吞没了贺家庄。他似乎才注意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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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的清寒,才转过头来,贺雁大笑起来,"清寒,过来。多好看。"

在似乎要吞没一切的大火中,在县衙匆忙赶来的救火队伍中,贺雁对他说,,清寒。我们重新开始。,

谁都知道被贺家庄买去的孩子,从没有好下场。清寒惶然无知,而管家已经单刀直入,"你想服侍老爷少爷们,还是想习武?"

为数众多的男孩女孩们,都这样被人询问。后来清寒才知道,大部分人在回答的那刻就已经被转卖到了勾栏中。而清寒犹记得满脑肥肠的男人看他时那种黏腻纠缠的眼神。对清寒来说,这个问题从来都不是一个抉择。

教习他们时,用的是尖利的刀剑,时常有伙伴被削去手脚,而他们被带走后再也没出现过。清寒不是最出彩的,但他足够谨慎小心,任何一根手指的失去都是万劫不复。

在五年后,管家对清寒说,,你去服侍三少爷吧。,

清寒矗立原地,,我并未选择服侍老爷少爷们。,

,你也无需服侍,你是三少爷的暗卫。,

暗卫便是要隐于阴影中,清寒白日里监督着少爷,等到少爷睡下后再去教习师傅那里,一日里的睡眠时间被压缩的极少。

而少爷的生活极为单调,去夫子那里,看书,少数几次节日灯会他看起来也并不特别兴高采烈。这样的生活称得上枯燥无味。

一日清寒困极,待在梁上不由阖上了眼睛。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笑声。

"我发现你了!你在屏风上方的梁上是不是?"

清寒因惊吓睁开眼睛,而他直直地看到了贺雁,贺雁抬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是我的暗卫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清寒哑口无言。他犹记得教习师傅的教诲,暗卫便是不能让人察觉的,如今贺雁觉察到了他,这是否是他的失职?

"我都看见你了,你还不下来吗?"

清寒抿唇,沉默地跳了下来。"主子。"他嘶哑地开口。不知对方打算如何处置他。

"人家说我沉默寡言,但你看起来比我更加沉默寡言呢。你叫什么?"

于是清寒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在天色将明的时候,清寒疲惫地从教习师傅那里回来,他照例应该在檐下歇息一会儿,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该放弃自己的惊醒。但是门吱呀一声开了,清寒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一双赤足,"你就在外头歇息吗?进来吧。"

这是不容置疑的口吻。或许是疲惫让他的头脑变得迟缓,清寒任由贺雁拉着他的手,贺雁将清寒带到了自己的床上,两人面对面躺着,在被褥的包裹下清寒更加哑然,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感觉到温暖,清寒的手不由得握紧。贺雁弯着嘴角笑,目光灼灼,"你就像我的兄弟一样呢。"

清寒的脚在被子下触碰到了贺雁的足尖,他慌张地挪开,但贺雁的小腿却缠了上来,这个比他还矮一些的少年手掌包裹住了清寒攥成拳的手,"我想要离开这里,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好吗?"

清寒以为他们一直都会这样亲昵,直到贺雁后来对他闭门不纳。

在清寒不知道的时候,分明发生了一些事情,但一切又像是捕风捉影,直到清寒被排斥的越来越远,贺雁愈发沉默寡言,而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存在不容置疑地鲜明地侵占,然后就是这一把火,贺家庄付之一炬。

重新开始。已经化成了灰的,如何能重新开始。

清寒嘴唇蠕动,究竟未发一言。

他注视着贺雁,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贺雁的影子摇晃,看起来似乎在燃烧。

清寒带贺雁去沐浴,浴桶正放在厢房正中,高仪家中下人手脚麻利,且从不多言,眼见着清寒怀中带着一个人,也只是目不斜视,行礼后便缓步退下。

"少爷。"清寒微微摇晃怀中的人,贺雁的呼吸均匀,倒像是睡着了似的。清寒上臂微微用力,颠动了一下怀中的人,由是贺雁才睁开眼,他神色怔忪,见到清寒后却一下子笑开了,"清寒,你回来了。"

"嗯。我伺候少爷沐浴。"

贺雁的手在清寒的颈后环紧,"我不要。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清寒轻声诱哄,让贺雁站到了地上,贺雁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清寒脱去对方身上薄薄的外衫,而裸露出来的肉体上的痕迹让清寒呼吸一滞。

贺雁害怕地后退,"你生我气了?我告诉大哥二哥不要,但他们说要是我再说不要的话就要把我给丢了。我好害怕……"

清寒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几乎是瞬时就狂怒了。这一具肉体上咬痕和吻痕遍布,其中青紫的吮吻痕迹几乎蔓延到了大腿内侧。清寒胸膛起伏,但终究是平复了情绪,"现在一切都没关系了。我会和少爷在一起,少爷无需胆怯。"

"果真吗?"贺雁欣喜地笑了。他的胸膛中有一股令人困惑的空旷感,空荡荡的,像是等待什么东西来填满一般,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或许他只是不想要被人丢下。现在清寒说不丢下他,贺雁欣喜地笑了,胸膛中暖洋洋的,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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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这就是他想要的。

浸入温暖的水后贺雁眯起了眼,清寒往后梳理贺雁的长发,将润湿的长发握住一束,在手中梳理,"清寒。"贺雁却回转过身。

"嗯?"清寒随口应答,眼睛却因为水面上殷红的乳珠而短暂一错。

殷红的乳珠半是沉在水下,半是露出在水面,娇艳而鲜嫩,艳丽地挺翘着,似乎是漾开水波一般,鼓胀胀的胸膛上的一点。

"我好喜欢你,清寒。"贺雁的声音怯生生的,"你果真不离开我吗?"他揽住清寒的脖颈,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清寒耳边响起。

贺雁脸色红如滴血,黑发自清寒的手中滑落漂浮至水面。饱满的胸乳抵住了清寒的胸膛,湿热的水痕打湿了清寒的衣物,而随之传来的,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炽热体温。

贺雁身体微微向后,凝视着清寒,两人视线交错,清寒在贺雁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愣怔的模样,贺雁笑了一下,然后靠过来,亲吻上了清寒的嘴唇。

清寒搂抱住贺雁光裸的脊背,心跳如擂。

曾经那个和他抵足而眠的少年,在数年后的此时此刻,再度回到了他的身边。

今番柳泠算是不请自来,但他自然是有要紧的事的。叔父麾下的大半人再度启程去了边关,却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这样的明示柳泠自是不可忽略的。他这数日间于是在官员们的府邸间奔走,柳家虽说已经不如从前在朝堂间炙手可热,但上一代苦心经营的种子还在。姨母堂姐们的夫君们多是盘根错节,但饶是如此,柳泠依然感到心力交瘁。

而柳泠此番来高仪府邸,则是有另外的事情。太子被废后朝堂中空虚,二皇子一人独大,其余皇子皆不成气候,各位大人们几乎已经笃定,太子之选必定是二皇子。但近来又有风言风语,说太子被废后行的乃是巫蛊之术,而其中有二皇子的手笔。

但在这样的流言蜚语背后,柳泠则是察觉到了二皇子不同寻常的举动。"二殿下近来和京中的官员来往的密切了些。"

"殿下名为皇子,实际代行监国。劳心劳力了些也是应当的。"

"那为何尽是武官?还有京旁的兵营之长?"

高仪但笑不语。

"反正我等皆是高大人的棋子,高大人所思所想,实在是没有必要和棋子明说的。"柳泠语带讥讽,"只是高大人手握内廷的兵权,到时候事成,高大人该如何面对旁人的责难?"

高仪从容应对,"在下问心无愧,旁人又怎会责难?"

老狐狸。柳泠在心中骂,他站起,"叨扰高大人了,在下告辞。"

"在下府中红叶初开,柳公子可要赏玩一番?在下却有要务在身,不便陪同。只能得罪,让奴婢陪同柳公子同行了。"

高仪笑意吟吟,柳泠心中疑窦丛生,但他偏偏要看看这个老狐狸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于是只挥袖由奴婢在前头引路,高仪的庭院精巧别致,在肃杀的秋季中别有一番情致,红叶红如晚霞,柳泠随手扶住低矮的一枝,漫不经心地从叶间看过去。

柳泠的手顿住了,一刹那,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贺雁正坐在亭子间,手中拿着一枝折断了的枫叶枝笑。

柳泠呼吸一滞,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已经奔过去。贺雁手中的树枝落到了地上,他茫然地抬头,只见到一个人攥着他的手,气喘吁吁,贺雁依然能从脑海中搜寻出这个人的名字,却不解其意,他微微歪斜着头,眯着眼笑,"柳公子,好久不见啊。"

柳泠捧住贺雁的脸颊,偏头就重重亲吻了上去。柳泠的表现称得上失态,但他确是顾不得那许多。

清寒看过去,只看见贺雁的右手攀上了柳泠的脖颈,而左手则上移抚摸着柳泠的后脑。

"一对璧人。"高仪笑道。

清寒冷眼相看。他知道高仪让他目睹此情此景必然有自己的企图。高仪云淡风轻地笑道,"有位熟人需要一位相识的故人,替他办些事,不知道阁下是否得空?"

清寒凝视着面前的景象,相拥的两人交缠的愈发紧密了些,贺雁的衣衫开始凌乱起来。

贺雁从来都是,任人操纵的偶人。

他从来都是不爱任何人的。他从来未曾倾心于任何人。他只能被俘虏。而一无所有的人,是触手不及的。

而那些时日,不过是幻想,风花雪月不过是水中捞月,黄粱一梦。

"多谢大人提携。"清寒麻木地开口。

高仪满意地笑。

按高仪的说法,贺雁摔下了悬崖,而今忘了事,心性也不同于以前了。柳泠却发觉对方可爱,他对贺雁的印象,大半都是或者冷着脸,或者面上笑意吟吟身侧却攥着拳的。他发觉而今的贺雁率真而坦诚。

黏人的过分了些。但却更加可爱。

柳泠舀起一勺汤羹喂到贺雁的嘴边,贺雁乖乖地咽下去了。柳泠又舀起一勺,送至贺雁嘴边却发现贺雁正盯着他,两人坐的极近,贺雁的胳膊挂在柳泠的肩上,"怎么了?"柳泠柔声问。

贺雁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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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瓷勺的边缘,吮了些晶莹的汤羹,唇边印着的湿痕让柳泠目光一瞬,但贺雁贴的更近,在柳泠来得及反应之前贺雁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

柔软的嘴唇摩挲着柳泠的下唇,柳泠在讶异间张开嘴唇,而甜蜜的羹汤就度到了他的口中。贺雁胳膊紧紧地搂着柳泠的颈项,温热的躯体紧贴着柳泠的胸膛,两人嘴唇相触,舌尖柔腻地搅在一起,柳泠双手不由得攥住了贺雁的腰肢。软弹的臀肉摩挲着他的胯下,柳泠的手从叉开的衣衫下摆伸进去,手指抚摸到了贺雁光裸的大腿。

贺雁低低地喘息,臀部缓慢地晃动,变本加厉地挤压着柳泠胯下已经硬起的阳物。

柳泠咬牙,掐着贺雁的腰让对方抬起些身体,贺雁因着脚尖点地腿根绷紧,柳泠匆匆地除去下身的衣物,手掌抬着贺雁腿侧的嫩肉,阳物在湿腻的肉穴上摩挲了两下,就挤进了那濡湿的肉穴中。

柳泠低吼着顶进了深处,贺雁呜咽着起伏,肉体的撞击声沉闷地响起,"呜……"贺雁哭泣似的呻吟,一下一下地亲着柳泠的额角,紧热的肉穴蠕动着绞紧怒张的阳物,柳泠额角热汗涔涔,在猛烈的亲吻下他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在温热的黑暗中只听得贺雁一声声哭泣似的呻吟,"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柳泠在浴池中抱住了贺雁,对方的头颅靠在他的胸膛上,饶是如此胳膊还不依不饶地绕在他的脖颈上,柳泠的手抚摸贺雁光裸紧绷的侧腹,水珠从那里滚落,带的蜜色的肌肤甚是动人,贺雁哧哧地笑,缠的柳泠愈发紧了些,柳泠脸红,倒是贺雁率先发觉了柳泠胯间蛰伏物什的骚动,"我们再来一次?"贺雁一边亲吻柳泠的脸颊一边问。

柳泠面红耳赤,躲过对方急切的亲吻,"我该走了。就算是对我而言,这样的事……也委实有些荒诞了……"

贺雁咬住下唇,脸上露出的表情称得上委屈和沮丧,"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柳泠呼吸一滞,胸中涌起的痒意不知是讶异还是酸涩,"我同样钟情于你。"

"不能留下来吗?"

柳泠站起,他别过头不去看贺雁,"我该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

待柳泠步出院落时,他能感到贺雁的视线就凝在他的背上。

待看不见人影,贺雁扁了扁嘴,独自一个卧到了床榻上,他抱住被褥,身体蜷成一个圈似的形状,心中涌起的感觉让他不知所谓,但若是从前的贺雁的话应当知道。这种情绪便叫做孤单。

京中的情势一天诡谲过一天,在诸位夺储的皇子中本该舍二皇子其谁,但二皇子的舅父被人揭露出中饱私囊数万钱,按理当罚,这本无可厚非,但是陛下缄默不语,任由酷吏下手,二皇子的舅父于是被贬为了庶人。这其中的意味让人难以捉摸。

陛下向往长生,京中的方士本是络绎不绝。后妃们也喜用压胜之术,但是今次有后妃哭诉二皇子的生母滥用,陛下虽为责罚,但也并没拿该后妃如何。

"上意难测。"柳颍平静地说。

柳泠站在柳颍面前,平白无故生出了一种受训般的心境,"父亲说的是。"

"你往哪去?"

柳泠闭口不言。

"近日就别往高大人那处去了。高大人是内廷的人,走的过近当心引火烧身。"

"但是……"

"还是说你别有企图?"

柳泠额角冷汗低落,他应该瞒不过父亲。他身边的人,无不是父亲安插的,这些人对他又有何忠诚可言呢?近日连他自己心中都生出了些许的荒诞感,他去高仪的府邸竟像是往勾栏中去,而贺雁就是金屋中藏的那位他带不走的人,"父亲说笑。"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为你谋求一门婚事了。"

"我……!"

柳泠的争辩还未开口,却已经被柳颍云淡风轻地打断,"就算是你不成器的堂兄第们都起码能做到这点牺牲。富贵荣华面前,巧笑倩兮算得了什么。若是你落魄潦倒,红袖还会对着你招徕吗?"

此话虽然漫不经心,但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柳泠不禁微微眩晕起来,指尖陷入了掌心中,柳泠定神,未察觉到自己面上的笑意有多惨然,"父亲教训的是。"

平日里贺雁都和柳泠在府中见面,高仪也不许他出去,但今次高仪却用马车把他送了出去。贺雁抓着高仪的手不肯松,目光灼灼。

高仪笑了一下,温柔地将贺雁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非是要把你丢了,柳公子如今不便来我府中了,你去见见他,算是告别。"

"告别?以后我见不着他了吗?"

高仪弯了弯嘴角,"许是的。柳公子就要成亲了。"

"成亲?他成亲后就不来看我了吗?"

"是啊。"高仪摸了摸贺雁的头,亲了亲贺雁的眼皮,湿濡的触感让贺雁的眼睛眯了起来,"真是没有办法。"

陪同的仅是一个驾车的车夫,贺雁撩开帘子往外看,春日气候宜人,街市上行人攘攘,贺雁看了一会儿后觉得困了,就放开帘子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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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睛休憩,没一会儿竟然真的睡着了,直到车夫叫唤他才转醒。

贺雁下了马车,京郊从前是皇家的围猎场,闲暇时常有纨绔子弟在此猎鹰纵马,而今草长莺飞,贺雁茫然间倒是愣了一会儿,直到柳泠朝他挥手,贺雁才兴高采烈地奔过去。

他气喘吁吁地攥着柳泠的手,但是心里还记得高仪刚刚和他说的,"大人和我说你要成亲了。"

"嗯。"柳泠默然应承,拉着贺雁的手在树下坐下,左手递过来一个物什,"方才等你的时候编的。"

贺雁定睛一看,发觉竟然是一个结出的草环,白色的野花点缀在其中,"小孩子才带这个。"他咯咯笑了。

柳泠的嘴角泛起笑意,"我好容易编的。试一下。"他将花环小心地戴到了贺雁的头上,贺雁的眼睛亮晶晶的,抬头看柳泠,"合适么?我感觉像是野人似的……"出口后贺雁自己倒是微微愣怔,心中空泛地浮起了另一个人的印象,但是不分明。贺雁握着柳泠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打开柳泠的手指,柳泠低头由着贺雁抚摸他的指尖,"你以后是不是不能来看我了?我不喜欢这样,大哥二哥走了,清寒也不见了,现在你也要走了……"

柳泠喉头滚动,他沉默地将贺雁揽到自己的怀里,"我们会再见面的。"

"什么时候呢?"

方才天色还晴空万里,现在却突然转阴,斗大的雨点落了下来,贺雁茫然地抬头,柳泠掐住对方的下巴吻了上去,贺雁抱住柳泠的脖颈,在阴冷的风中他一个劲地往柳泠的怀中钻,贺雁坐在柳泠的大腿上气喘吁吁,"你带我走好不好?"他恳切地说。

就在这一瞬,柳泠的脑中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贺雁好似恢复了神志一般。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雨珠顺着脸颊落下好似泪水,柳泠仰头看着,半晌沉默后他开口,"我送你回去。"

贺雁哭了。但或许只是雨水也说不定,一切混在瓢泼大雨中让人看不分明也听不分明。

"如此大雨,大人何苦候在外头?"

对于侍从的劝说高仪微微一笑,"应尽的礼数罢了。"饶是如此,眼见着马车缓缓从坊市口驶来,高仪还是略略吃惊。他禁不住笑了。此番他却是赌了一把,柳泠未必不会带着贺雁脱逃,因此虽说只随行了一位马夫,对方却是带有完全准备的。

却没想到柳泠如此老实地就将人送了回来,高仪忍俊不禁,少年人的痴缠果然是靠不住的,他几乎要对贺雁生出了怜悯之心来。

待马车甫一停止,贺雁跳了出来,直直地就投入了高仪的怀中,高仪在讶异之下踉跄,侍从慌忙挪移伞柄,"乖。乖。"高仪拍了拍怀中的人,混在雨中也听得分明,贺雁号啕大哭。贺雁已经不是昔日的少年了,但是爱哭这点还是和从前那么像,高仪将人往怀里圈了圈。这才抬头看马车内,柳泠坐在车内,面色沉寂,"辛苦公子将阿雁送回。"

柳泠抿唇,"高大人客气。"他盯着贺雁,高仪刹那间以为对方会就此停留,但柳泠毕竟还是移开了视线,他放下了帘子,对车夫吩咐,"走吧。"

车夫纵马扬鞭,高仪微微一笑。贺雁攥住高仪胸前的衣物,已经不再嚎啕,反倒是打嗝一般地抽噎,看模样像是哭累了。"你啊。"高仪笑了一下,从袖中掏出帕子,捏住贺雁的下巴细细地为对方擦拭面颊,贺雁眼眶红了一圈,高仪拍了拍贺雁的背,"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么爱哭。"

贺雁拽住高仪的衣袖,"大人会丢下我吗?"他的声音抽抽嗒嗒的,听起来反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在,但高仪察觉到了其中的凄楚。他握住贺雁的手腕,将贺雁拉入怀中后亲吻了一下对方的头顶,在磅礴的大雨中他低声对贺雁说,"不会。就算所有人都丢下你,我也会在你身边。"

只不过他话中的意味可能并非贺雁所想。但他毕竟所言非虚。贺雁笑了一下,面上还残留着泪痕,高仪心生怜爱,轻轻地掐了一把贺雁的脸颊。"怎么淋成这样了,下雨了不知道快些回来吗?"

贺雁小心翼翼地看了高仪一眼,不说话。高仪由是知道柳泠未必没有起别样的心思,只是没有付诸实践而已。高仪笑了一下,"先回府吧。着凉就不好了。"

下人抬了浴桶上来,贺雁迈腿跨了进去,高仪撑了脸颊坐在一旁,他用手往后梳理贺雁的长发,贺雁的脸颊潮红,在高仪的指尖再度触碰到发际的时候他拽着高仪的手亲吻掌心,眼神亮晶晶的,高仪笑了一下,另一只手划着水面撩起了些许的波澜,"我本不想那么着急的。但是二皇子既然找上了你,推波助澜后背被反噬也算是你咎由自取。若是你没有招惹上邵研,待你羽翼丰满,能否逃离也未可知,但是深陷在名利中的人,怕是再也逃脱不得了。"

高仪所说种种,贺雁似是似懂非懂,高仪笑了一下,他抚摸贺雁的脸颊,注意到对方的体温逐渐升高,眼中也带着病态似的亮光,他吩咐下人煮了姜汤呈上来,贺雁乖巧地喝了,明明体温烫人,但他却黏着高仪说冷。

"怕是着凉了呢。"高仪喃喃,贺雁拽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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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仪本有公务要处理,眼下只得吩咐人将东西搬到贺雁的屋中来,贺雁蜷在被子里坐在床上,"大人待我真好。"他说,声音中带着淡淡的鼻音,"大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呢?"

高仪手掌抚摸贺雁的下巴,姿态恰似玩弄一只昂起头的猫,"只要你能给我的,我都想要。"

贺雁吃吃地笑了。握着高仪的手指咬他指尖。

后半夜贺雁果然发起烧来。高仪注意着让贺雁不要挣脱了被子,睡前又给他灌下了一碗姜汤,饶是如此贺雁还是烧了起来。发起烧来别的不说先说胡话,高仪本来睡眠就浅,看文书看的困了也只是和衣在椅上休憩一会儿。眼下贺雁说起胡话来,高仪倒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了。

他叹了口气,眼下大雨如注,请了大夫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高仪坐到床沿上,轻轻地攥住了贺雁的手。贺雁面色赤红,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嘟哝着些什么,却听不分明,反倒听起来像是含糊的婴孩的呓语般。高仪凝视着贺雁的脸,数年来他将贺雁转手送给了数人,后来贺雁安之若素,似是全不在意,但第一次的时候贺雁却是狠狠哭闹了一番,高仪至今还记得对方当时的神情,那种仿佛信念崩塌溃烂般的神情,接近歇斯底里,高仪还以为对方会就此发狂。

有那么一刻,这个少年是真的相信高仪会救他出火坑。他攥住了半点的光亮,却引火烧身。好可怜哪。

高仪手撑着侧脸,将贺雁面上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贺雁吐出了两个字。

"和绮……"

高仪笑了一下。

"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应当爱上任何人的。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配爱上任何人的。"高仪柔声低语,"你所爱的一切,都会离你而去。"

高仪温柔地低语,却像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对贺雁,也对自己。

贺雁烧了三天,期间半睡半醒,汗水涔涔沾湿了好几身衣服,高仪在床上喂贺雁喝粥。侍从走进来,小声对高仪声,"大人,柳公子定下亲事了。"

"嗯。"高仪漫不经心,手指揩去了从贺雁唇角淌下来的一点汤水,"和哪位大人呢?"

"高大人的同僚之子。王大人的长女。"

"太后的侄女吗?"

"大人明察。"

"好。"高仪将碗勺放到一旁,从袖中掏出帕子擦拭贺雁的嘴唇,他微微一笑,"侍郎大人和柳大人结了亲,往后可是同仇敌忾了。"

"大人的意思是您……?"

"无需担心。王牌可是攥在我的手上呢。"高仪指尖轻触贺雁的额头,"感觉温度是降了些。再请大夫开两剂药。"

但这一场雨,却让贺雁的病情反复,贺雁额上的温度冷热不定,到后来竟吐出了血来,高仪拿帕子揩了,这血黑沉,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贺雁将先前喝的药呕了出来,高仪略微扬眉,他知道贺雁有中了蛊术这一事,心下猜测贺雁体格变得这样羸弱,多少有几分那蛊的罪责在,邵研辣手无情,高仪叹了口气,绞了贺雁额上的帕子再度去打湿。他本来睡眠轻浅,而今就直接歇在了贺雁的房中,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贺雁清明地醒来已经又是两日后的事。开口后的第一个字是微弱的呢喃,"水……"

碗沿贴上了贺雁的嘴唇,贺雁如饥似渴,那碗微微倾斜,贺雁于是大口吞咽,来不及咽下的水顺着唇角流下,贺雁听得一声喘息,"如此着急。"

帕子温柔地擦拭他的嘴唇,贺雁抬起眼,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大人。"

高仪笑了一下,"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高仪指尖触摸贺雁的颧骨,贺雁病中瘦了不少,眼下颧骨都要些突出来,看起来倒显出了几分少年时的凶相,"现在可是清醒了?"

"托大人的福,大梦初醒一般。"贺雁嗓音嘶哑,在高仪的指尖掠过眉梢时他闭上了眼。高仪的指尖在贺雁的眉心点了点,"好极了。那就等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贺雁嘴角讥诮地一扬,"大人又要将我送给哪位贵人呢?"

高仪弯起唇角,他的嗓音似恶作剧般的愉悦,悠长地似在呢喃爱语,也像是在卖关子似的出谜,"自然是天下,最尊贵,最尊贵的那位贵人。"

贺雁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高仪在几日前就让人将桌椅物什都搬到了贺雁的屋内,眼下索性还是在贺雁的屋中处理公务。贺雁的厢房正对着庭院,春日鸟儿啁啾,批阅恼人的公文时倒也别有几分闲情逸致。贺雁拿了本话本,坐在椅上看,他穿了件松垮的外衫,内里未着寸缕,偏偏还坐没坐姿,左脚脚尖堪堪地点着地面,另一只脚踩在椅面上,手肘就搁在膝盖上,衣衫的下摆堪堪地挡着腿间,随着风晃动,若隐若现。

贺雁就坐在桌的另一头,侍从过来给高仪上茶。高仪本未注意,直到听到侍从惊呼一声,茶盏摔在地上碰的粉碎,高仪抬头,见到侍从面红耳赤地低头,而贺雁正抬了头望着年轻的侍从笑,贺雁的右脚脚尖正碰在侍从的大腿内侧,茶盏摔下时砸落的茶水溅着了贺雁左脚的脚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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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红了一片,贺雁却浑然未觉似的。

"请大人责罚。"侍从慌乱地跪到地上,视线却忍不住微微偏移着上瞟,那柔嫩的腿间正因衣料的浮动而若隐若现,侍从耳尖红如滴血,贺雁小腿肌肉匀称,眼下脚趾微微踩动,侍从的口舌不知为何干渴起来,他飞速地舔舐嘴唇。

高仪从屏风上扯下外衫扔到了贺雁身上。"无事,收拾好碎屑后就下去吧。"高仪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贺雁,"安分些。"他柔声说,但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是不言自明,贺雁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搭腔。

待侍从下去了,高仪才打开侍从呈上来的一封信,贺雁凑过来看,信上的内容太过新奇,贺雁扬起了眉,"世上竟有如此巧事么。"

天子离宫游玩本是常事,路过一县也稀松平常,但偏偏县令上前禀告,称数年前有一算命先生说县内似有天子之气。天子命人引而观之,却发现那牧羊人是多年前离散,早以为丧命的五皇子。天子幸蜀时遭遇兵变,五皇子的生母惨遭不测,连幼年的五皇子也不知道所踪,没想到如今竟能在此处重逢。天子涕泪纵横。

"好一桩父子团圆的美事哪。不知大人在其中穿了什么针引了什么线呢?"贺雁揶揄。

高仪但笑不语。

柳泠成亲那日,街市里坊间红绸铺天盖地,锣鼓的声音即使隔了数里距离照旧清晰可闻,贺雁胳膊架在窗沿,下颚压在手背上,眯着眼睛看窗外明朗的青天白日,"真是十里红妆。"

白日里高仪去答礼的时候带上了贺雁,贺雁于是看到了种种红绸和人人面上喜气洋洋的模样,"人人都欢天喜地的,只有大人这里死气沉沉的。"贺雁阖上了窗,回转过身,赤裸的脚探过去,正好踩在了高仪的下腹,高仪捉住了那只赤裸的足,拉扯之下贺雁失去平衡,仰面倒在了软枕上,但他也不恼,面上笑嘻嘻地玩弄似的将脚踏在了高仪的胸膛,脚趾玩闹似的去别开高仪的衣襟,高仪将折子一合,顺势坐到了贺雁身侧,贺雁手勾着高仪的肩坐起来,下巴压到了高仪的肩窝,柔软的发丝蹭在侧脸,高仪笑了一下,碰了碰贺雁的脸颊,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贺雁的低语。

"大人,阿逸现在可是皇子了,他感念大人么?"

只此一句就足以让高仪的眼神冷下来。

"到底瞒不过你。"

高仪话语中的冷淡不足以让贺雁退缩,贺雁咯咯地笑。"大人当时将阿逸送来我府里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我可不知道这是位尊贵的大人。大人可曾料想过,万一我将阿逸弄残了或是凌辱了呢?"

高仪轻轻一笑,贺雁看着他的目光中似有挑战般的放肆,但他毫不置意,"你是我相信的好孩子。你毕竟没有做出那种种恶行。殿下会不会感念我,实在不是我能干涉的。殿下能不能离开我,才是我应当考虑的呢。"

贺雁拉长了声音应了一声,他无趣地倒回了榻上。手指绕着玉佩的流苏当作游戏,高仪的气息近在咫尺,对方俯下身亲吻了一下贺雁的耳垂,湿润的触感让贺雁不舒服地皱眉,高仪摸了摸贺雁的头发,"好好休息。"

"整日里都在休息。大人还觉得我休息的不够么?"

"小孩子脾气。"

高仪离开后贺雁随手将玉佩掷往墙面,清脆的声响后玉佩碎成两半落到地上。贺雁脸埋进了枕中。

高仪看似对他毫不设防,实际看管的严密。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气力全无,本来他对习武之事就是打鱼晒网般的漫不经心,眼下动作思绪却也迟钝起来了。凭一己之力脱逃几乎是痴人说梦。而现在又有谁能够帮他?

贺雁想到了阿逸。高仪将那个瘦弱的少年送进庄内的时候他知道这不是一位普通人物,但高仪笑而不答,只说随便帮他找个差事即可。如此阿逸就成了贺雁庄内的侍从。高仪扔给他的脏活不少,让他做妓做饵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贺雁理智全失暴跳如雷的时候毫无顾忌,自然就顾不得身旁的侍从是不是一位尊贵人物。

贺雁将脸埋在了枕中,昏沉的睡意再度袭来,他喃喃,"我们当日应当就留在山谷中。"

六月时分,贺雁不知道的是,当今天子的身体愈发虚弱,而随着身体的大不如前天子却愈发暴躁,方士进言天子身体每况愈下乃是因为宫中有人行巫蛊之术,天子身在行宫,而宫人却已经在授意之下开始挖掘皇子与后妃宫中的地土。其中埋藏了偶人无数。

高仪陪伴圣驾,身处行宫。行宫中除了天子的亲随,还有甫被发现行踪的五皇子。高仪想来好笑,分明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天子如今却待对方如同宠臣一般。

二皇子在京中起兵的消息传至行宫,五皇子率先寻到了高仪,"如此这般,大人岂不是骑虎难下?"

面对这般质问似的口吻,高仪只是报以一笑,"骑虎难下的怕不是我呢。只怕是二皇子这样一来,再活不成了。"

面对在室中坐立难安来回踱步的皇子,高仪施施然拱手,"殿下还留在此处做甚?陛下那边怕是正缺人呢。"

对方却突兀开口,"就算二哥死了,皇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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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轮得到我。"

"不劳殿下费心。"

五皇子凝视高仪片刻,随后挥袖而去。高仪随意地坐在太师椅上,他掩袖而笑,多有意思,将别人的命玩弄于股掌之中,同时自己也命悬一线的这种感觉,或许只有贺雁懂得这种滋味。厌弃所有人的时候,最令人生厌的那个人本该是自身。而濒死般的这种滋味,才叫做活着。

高仪长叹一口气。

京中事变时,贺雁被拘在府中半步不得出。二皇子先掌握了兵器库,又用死囚市商充作先锋,由此和天子抗衡。府中大门紧闭,在这闭塞的半分天地之外,外头已经是血流沟渠。

贺雁却由此感到了半分生机。但高仪的侍从紧紧地看顾着他,半步不离,对方或许是从贺雁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了贺雁的企图,又或者是高仪早有叮嘱,无论起因如何,对方如同铜墙铁壁,在这样的看守下贺雁半分不得闲。

"大人如何叮嘱你的?"贺雁将话本倒扣在桌上,抱住单膝,似不经意般询问。

"只说让我照顾好公子。"

贺雁笑了一下,"我这么大个人还需要照顾么?"贺雁偏过头看窗外,外头是宁静的白日风光,只是若是仔细聆听,金属碰撞传来的铮铮声响隐约可闻,贺雁沉吟,似不经意般问,"真的不能放我走吗?"

侍从不答。片刻后那话似呓语一般,"公子要去哪里呢?"

"天下这么大,没有我半分容身之地吗?"

侍从不语。贺雁大笑起来,他从桌上扔了个小物件过去,侍从匆匆接了,本以为又是易碎的玉器陶瓷,却没想到躺在手中的是一只草结的蚱蜢,已经被他在手心中捏扁了,"或许我可以靠卖这样的小物件过活。"贺雁脸颊压在膝上,停不住地笑,"多滑稽。当日我一心以为大人才是能救我于水火中的人,我又害怕又绝望,好像大人才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眼下我却又想跑,多好笑啊。我倚靠他人,自食恶果也是活该。你走吧,我困了。"

侍从依言退却,这院落中不单单只有他一个。说句不客气的话,确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的。房中寂静,片刻后侍从面色大变,他奔入室内,点燃的烛火在墙上投下一小片光晕,裹在被中的那个人扭转过脸来,弯着嘴唇笑,"真好笑,你以为我要寻死?"

侍从哑口无言。

贺雁将脸转回了墙,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吐出的话生硬低沉,"我不死。我要活着,好好看着大人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到底是为了什么。"贺雁的手指抓紧了被沿,"我要看看我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侍从退出了厢房,他坐到门口的石阶上,对着月光看手中这只小小的草编蚱蜢,草丛中隐约听得见蟋蟀的声响,侍从端详了片刻后将蚱蜢掷进了草丛中,本就是草编的,从成型那刻起便就错了。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呢?"侍从呓语。

待到大人回来的那刻,他就再也见不到贺公子了吧。

贺雁愈发嗜睡。天子平叛后身体愈差,二皇子奔逃出京后被京郊兵士勒死于亲信屋中,天子午夜暴卒,死前只留亲信随侍在侧。而诏书上写明皇位传于五皇子。

贺雁被柔软的手指唤醒,细长的手指在他的面上点动,贺雁睁开眼,高仪半跪于榻前,低头凝视着他。贺雁笑了一下,人更加往被褥中蜷缩,"大人回来了?"他懒洋洋地问。

"越来越懒散了,这么多时日,尽在榻上过了吗?"

贺雁打了个呵欠,"为什么不行?外头也没什么事情要我做。"

高仪笑了一下。"眼看着人都闷白了不少。"

"大人要和我离别了。"

"你怎知呢?"

"大人每次要送我走的时候,人都变得尤其的深情款款。"贺雁笑嘻嘻开口,"大人要将我送给那位贵人了。"

"是。"

"大人多年多年谋划,就为了此时此刻么。"

高仪微笑,"是。"

"然后呢,大人找根绳子吊死?"

高仪大笑,"恐怕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呢。明日我便送你进宫。"

"但凭大人处置。"贺雁懒洋洋地回答,照旧回转过身去,高仪置之一笑,先出去了。

贺雁蜷紧手指,他应当如何和阿逸相见?回顾往昔种种,恰似陷进泥沼一般,混沌的一切中,贺雁对他曾经待阿逸如何,心中已经没有了印象。

数月过去,京师元气大伤,道中处处可见萧条之相,天子恭谨,即位时也节俭,只在城郊祭祖,但流言纷飞。先帝暴卒时身旁仅几位内廷之臣,诏书真当是如何,也是无人知晓的。而今京中虽然平静,但却平白透着一股诡谲,往后会如何,全然不知。

贺雁放下了帘子,他由着马车缓缓前进。在车轮的滚动声中贺雁阖上了双眼,说来滑稽,贺雁突然想到了邵研。邵研那般果决,或许邵研真切地喜欢过他,喜欢他时想要片刻不离,而失意时则决绝地想要他去死。

邵研。邵研应当直截了当地杀了他的。但是邵研心狠至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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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应当如何折磨一个人。

贺雁被人服侍着沐浴,被人领进了宽广的寝殿中,殿中张挂着绸缎,烛火在壁下燃烧,贺雁看着倒像是有些像是柳泠娶妻那日,贺雁张望四周,宫人低眉敛目,触目所及皆是红,给人的印象无端地不详,宫中梁柱皆是木制,贺雁哪怕不在京师都知晓,宫中数度起火,而这般张挂的绫罗绸缎,乍看之下宛如火焰吃进了底色。贺雁环顾四周后百无聊赖,他直奔床榻,拉过薄被,在床上蜷缩着阖上了眼。

有人在触碰他。柔和,温存。撒娇一般。

贺雁慢慢地睁开眼。

"阿逸。"

如今已经叫郑翊的阿逸浅浅一笑,他并未改口,"少爷。"

阿逸半跪在塌前,眉目清朗,贺雁歪着头端详,手指沿着阿逸的眉梢划入鬓角,"果然是权势养人,眼瞧着如今你意气风发,让人认不出来了呢。"

"少爷不是一下就将我认出来了。"

"在这里我猜也没别人了呢。"贺雁笑了一下,仰面倒在软枕上,阿逸凑过来,在贺雁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发丝垂在脸上带来些微的痒意,贺雁咯咯地笑,"阿逸,你来找我算账的么?我对你很坏,眼下你来报复我了么?"

贺雁的手指绕着阿逸微凉的发丝,阿逸缓缓地摇头,"少爷,你待我很好。"

在阿逸看来,贺雁的生活混乱而阴沉,高仪当日解救了他,但却一副不想以恩人自居的姿态,他好似随意一般就像阿逸扔到了贺雁府中,而阿逸却陡然从养尊处优的皇子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侍从。

贺雁脾气很坏。暴躁易怒。但阿逸却目睹了对方在深夜时归来,困兽一般地蜷在床角哭泣的模样,高仪将他当成了一个稀罕物件,一个随意传看似的东西。这是不能细想的事情,细想之下骨髓里头仿佛都泛起冷来。

贺雁的脾气不定,陡然地发起怒来,摔砸东西,怒声咒骂后却又寂静无声。贺雁砸了一个一个盛放莲花的广口碟,瓷器摔在地上粉碎,碎片落在地上恰似翘起的莲花花瓣,阿逸躬身收拾,看着看着就不免出神,思绪一刹间他被划破了手腕,血淌了下来,落在毛糙的瓷片碎边,阿逸冷不防地抽气,察觉时为时已晚,贺雁已经注意到了。

"怎么了?"对方恶声恶气,身体下蹲。

"没什么。少爷。"阿逸捧着手匆匆将手背到身后。

"藏什么!"贺雁一把拽着阿逸的大臂将他的手抽了回来,血流细细地沿着手腕流淌,滴落到地的时候阿逸愣愣地想,弄脏了地怕是要被责罚了。

"在这等着。"贺雁将他拽到了椅上。从袖中抽出帕子捂住了阿逸的手腕,对方踏出门去,片刻后折返,手上拿了一盒金创药。

"少爷。"阿逸局促不安。高仪并未多做交代,因此贺雁也对他并无优待。阿逸做的便是侍从的活计,身为皇子的骄矜他已经忘了大半,眼下看着贺雁半蹲在跟前,俨然是一副打算给他上药的模样,阿逸心脏扑通通地想,竟然有些害怕。

"好好坐着。"贺雁训斥了一句,金创药敷到伤口上时阿逸嘶声,贺雁抬眼一瞟,顿了顿,去茶几上拿了块果脯给阿逸,"吮着吧。吃着甜的了就不疼了。"

阿逸不喜欢吃甜食,但他仍旧是乖乖吃了。贺雁低着头,领口并没有遮掩的很严实,阿逸分明地看到了对方锁骨上残留的咬痕,阿逸的后槽牙咬着了果脯,蜜汁溅出,阿逸在唇齿间咬着丝丝的甜味,心中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贺雁抬眼,在不经意间两人的视线交错。贺雁皱眉,"你的眼睛看起来好熟悉。"

浅淡的金色似的双眸便是皇家血脉的象征。阿逸匆匆低头。"这几日不必过来伺候了,好好休息吧。"贺雁说,"你出去吧。我自己收拾就行。"

阿逸点头应承。心中却从这日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阿逸看着他,好似温柔。因此当对方柔声开口,"少爷,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

当阿逸这样说的时候,贺雁的心中几乎不敢置信。他攥紧了拳,心知自己在飞蛾扑火,但哪怕是一星半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哪怕是奢望,贺雁都忍不住要开口。

那双柔和的带着金色的双眸蛊惑人心般,阿逸温温柔柔,果真么?他待阿逸很好么?阿逸真的所言不虚么?

贺雁咬住了后槽牙,阿逸的手掌却抱住了贺雁的左拳,贺雁深吸一口气,开口后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阿逸,你放我走好不好?我想一个人……"

阿逸笑了,还是同样的温存,但贺雁却感到凉意从齿间泛起,阿逸微笑,柔柔和和,"少爷,你想去哪里?"

贺雁后退,直到抵住了墙,阿逸脱去了外袍,赤裸的身躯是光洁的白,他捉住了贺雁的脚腕,贺雁不住地摇头,脑中杂音不断,他不禁捂住了耳朵,阿逸将贺雁推倒到了床上,分开了他的双腿后俯下身,贺雁想要尖叫,但平白地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他仰面望着鲜红的床帏,嘴唇颤抖如同离水的鱼,湿濡的触感自腿间传来,阿逸的舌尖探入了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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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的肉唇间,窄小的缝隙含着纤薄的舌尖,阿逸往炽热的嫩肉中探入舌头,贺雁的腿根窸窣地抽搐,阿逸搂着贺雁的双腿,更用力地吮着里头分泌出的淫液,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阿逸气喘吁吁,他抬起脸,贺雁的胸脯高耸,两颗嫣红的乳尖挺立着,阿逸扳过贺雁的脸,贺雁脸色潮红,眼角看起来似有泪痕,但对方明明一语未发。

阿逸笑了一下,柔和地和贺雁接吻,舌尖交缠时阿逸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揽着贺雁的肩,用力地将对方的身躯压向自己,贺雁的肉穴湿热而柔软,挤入阴茎时贺雁也显得安静,只是微微地颤抖,"少爷。你现在是我的了。"阿逸低语,缓慢地在这具多汁的肉体内抽送,而贺雁的回答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般的呻吟。

老皇帝求神问道,沉迷于方士之术,宫中留存下来的丹药不少,装在瓶瓶罐罐中,阿逸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却渐渐沉迷于这种玩闹似的游戏。他将朱红色的的丹药含在口中,捏住了贺雁的下巴便将丸药渡到贺雁口中,丹药在他的口中微微融化,带来了战栗似的热度,阿逸感到颈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贺雁喉结微微滚动,便将丸药吞咽了下去。

阿逸手掌撑着侧脑,贺雁笑着看过来,但面颊却隐约泛起了潮红,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带出了暗红色的颜色,"阿逸,我好热。"贺雁沙哑地开口,舌尖舔了舔唇角。

阿逸也感到了同样的热度,但丹药只是在他的口中溶了一星半点便是如此,可想贺雁此时此刻是何等滋味。两人浑身光裸,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他们两人,阿逸将贺雁搂在怀里,对方的心跳如擂,扑通扑通地紧贴着他的肉体跳动,如此鲜红,阿逸的舌头舔过贺雁的颈侧,隐约间他似乎能感到贺雁的血液正在皮肤下奔腾,贺雁抓住阿逸的头发呻吟起来。

阿逸的亲吻一路向下,舌尖在嫣红的乳尖上卷起,鼻尖压着绵软的胸脯时轻蹭,阿逸的额上覆着一层薄汗,贺雁此刻扭动着腰胯,湿淋的下体抵着阿逸已经硬起的阳物磨蹭,对上视线时贺雁困惑地笑,眼神似乎是茫然,出口的话却隐约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茫然,"阿逸,我好热。"

虽说处在空旷的宫殿中,但阿逸心中却陡然生出了一种在山野林间似的感触。周遭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而他们身上未着片缕。阴茎圆润的前端抵着肥厚的肉唇磨蹭,阿逸挺腰摩挲,贺雁低头,嘴唇颤抖着去吻阿逸的耳垂,阿逸闷哼,手抓着贺雁的腰,带动着对方的身体向下,贺雁的膝盖跪到了床榻之上,他昂起头,而下身被怒张的阳物贯穿至最深处。

阿逸迫切地吻着贺雁的下颚,舌尖卷着喉头突出的喉结,贺雁摆动着腰胯,在阿逸的下腹部磨蹭,紧热的内壁绞紧了阳物,肉柱上青筋的跳动传至肉穴,贺雁低低地喘息,胳膊搭在阿逸的肩上。阿逸咬了一口贺雁的肩膀,"少爷,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微凉的指尖触碰着贺雁的乳首,轻轻地按压,贺雁弓腰,他知道无论如何阿逸送出的礼物,都不会是他真心想要的那个,"是什么呢?"贺雁眯着眼笑。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阿逸仰着头,轻轻地咬了贺雁的下巴一口。

贺雁也同阿逸在宫殿中玩过捉迷藏似的孩童似的游戏,阿逸似乎特别热衷让他一丝不挂,说来荒谬,当阿逸蒙着眼睛寻找他的时候,贺雁的目光落到烛台上,他真心实意地思索,若是他就此将阿逸砸死,他能否逃出去。但这样荒诞的想法还未实行便能让人预见结局。

"父王渴望长生,方士们却给他献上了这般的房事媚药。真是滑稽。"阿逸的舌尖在口中卷着圆润的药物,捏着贺雁的下巴又喂给了他一颗。

"暖融融的……"贺雁呢喃,手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肚腹,热度蔓延至全身,心脏似乎在火里跳动般,"好暖和啊……"与阴冷的庄园截然相反,与孤寂的黑夜格格不入,火烤般的温暖,暖和的让人足以忘记孤单,忘掉独自一人。贺雁有些怔愣,未察间泪水先自眼角淌落了下来。阿逸吮吻贺雁的眼角,将细密的吻印在贺雁的眼皮上。阿逸深埋在贺雁的体内,但他毕竟抽了出来。"皇后在等我。她想要一个孩子。"阿逸低声说。

他已经和柳家结亲,而柳家是岌岌可危的外戚,他的地位不稳,诏书构成之日仅有内廷见证,他如今勉强坐在这个位上,真要说来也只能感谢先王将诸位皇子有势力的母家都铲除了干净,大臣们乐意见到一个毫无根基的新皇即位,但要坐稳这个位置,他必然要依靠世家才行,而柳家的橄榄枝伸出的恰是时候。

贺雁看来似乎并未理解阿逸所说,他茫然地看着阿逸笑,阿逸的唇边溢出一声叹息,他抚摸贺雁的额角,贺雁的身上发红,覆着一层薄汗的模样亮闪闪一般,接近眩目。阿逸拉过锦被覆上贺雁的身躯。"好好休息。"

阿逸送了他一个项圈。纯金打造。内里覆着柔软的狐皮。贺雁抓在手里把玩,看累了就随手扔到床角。

谁也不来看他,哪怕是来伺候他的人也都是哑巴一般,一语未发。老皇帝留下来的丹药不少,阿逸动辄口舌渡喂给他,贺雁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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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地绞到一起,那丸药的滋味让人眷恋,温暖的想要让人落泪一般,吃了后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稍微带着些痒,就像被风吹在脸上似的。

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放在脸侧微微抽动。但这时却听到了惊慌失措的劝阻声,直到床帏被人用力地扯开那声音才分明起来,"男人?"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贺雁懒洋洋地坐起,他一丝不挂,被子滑落至腰际,黑发披散在上身,赤裸的胸膛上有着分明的痕迹。骤然的光亮让贺雁眯着眼睛,他定睛打量对方,这一张带着怒容的脸看起来格外相熟,"你和柳泠长得真像。"

那人冷哼一声,"你也配提我大哥的名字?"

贺雁笑了一下,"再不配也提了。"贺雁往后靠到枕上,他屈起左腿,光滑的绸缎在腿间处下凹,柳沂面上怒意更盛,她厌恶对方这种轻蔑似的态度。"你要如何呢,将我杀了还是将我赶出去?"

柳沂冷哼一声。手一用力便甩下了床帏。一行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去时和来时一样莫名,未免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身边的宫女却最不理解,"小姐,就这样算了?"

"男人总比女人好。我只要有个孩子就好,谁管郑翊藏着个什么?男人最好不过了,这个人又没有家室,又无法产子,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会占了官位和权势,既然他愿意占着郑翊,那就再好不过。"柳沂冷哼,说到最后时声音已经压低,"和大哥说一声,这个人已经不值得惦念了。"

贺雁成日待在宫中,眼瞧着身上的肉也渐渐长了出来,原本紧实的腹部也多了一层肉,一掐软软绵绵,阿逸心里好奇,又觉得可爱,由此更喜欢搂着贺雁,"少爷抱起来软乎乎的。"

贺雁懒洋洋地躺着看话本,眼瞧着阿逸魔怔似的贴着他的肚子,纤薄的耳廓微凉地贴到了他的腹部,贺屈膝顶了阿逸一下,"正经怀孕的柳小姐那里不去,在我这里听什么?"

阿逸笑了一下,眼神中透露着几分让贺雁震悚似的神态,"少爷,若是你能怀孕就好了。"

阿逸抓着他的手腕,用上了些力道,贺雁若无其事地开口,"何必呢。我无处可去,也哪里都不去。"

阿逸靠过来,在贺雁的颊上吻了一下,"我去皇后那里了。晚些时候再过来少爷,等我。"

贺雁放下了话本,"好,我等你。"他对着阿逸笑。待阿逸走后贺雁盯着房梁,心中空荡荡的一片。

他想死。

但他毕竟胆小,自戕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太过可怖。

谁来杀了他就好了。

贺雁转过身,闭上了眼。

八月,马肥草壮之时,边关再遇侵扰。而雪上加霜的是,梁王起兵,剑锋直指高仪,直言他妖言惑众,又言先皇临终时诏书有假,兵力集结。京中干燥又起了好几场火,顿时人心惶惶,直言陛下皇位来路不正,如今这几场大火便是征兆。

郑翊雷厉风行,斩了谣言的开头断了流言,又命关隘处的益王为讨贼将军,大事未成便已经瓜分了梁王的封国,边关柳刺史兵力集结,却意在固守,大半兵力已经返回关内勤王。

在这样的混乱中,宫中起火了。

未成的大火已经起了好几次,但前几次都被及时扑灭了苗头。而此刻在深夜中,大火再度燃起。宫中一片骚乱。灯盏落到地上粉碎,贺雁睁开了眼,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故人。

"好久不见。"

庾枳正站在他的面前。

"大仇得报了吗?"

庾枳沉默不语。他盯着贺雁,眼神接近可怖,乍看之下平静,但在平静的外表下已经翻滚着狂风骤雨。一触即发。

贺雁手撑着脑袋,手指划过自己脖颈上的黄金项圈,"好看么?阿逸送我的。"

"我来带你离开。"

"为什么?"

"手刃最后一个人时,我想到了你。"

"我好感动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庾枳沉默。

"这火是你放的吗?"贺雁笑了一下,"你又要去哪里呢?你有可以去的地方吗?"

"我会找到我要去的地方的。现在我要帮你离开。"

"帮我?真要帮我的话就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吧。"贺雁笑了一下,"我想死。杀了我吧。我太胆怯了,自己做不来这件事。帮我个忙,杀了我。"

庾枳面上阴沉。火焰燃烧发出了帛帛的声音,恰似布料被撕裂。"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被生下来。从开始我就是一个笑话。杀了我吧。"

火光的掩映中,贺雁显得锐利,说来滑稽,乍看之下对方似乎是柔和了不少,温吞的模样,再不见那样凶狠似的咬人似的狠厉,但庾枳此时此刻却觉得对方从未这般尖利过,如同火焰一般灼人。

"你救了我一命。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庾枳抽出了剑,剑光尖利地一闪,木制的梁柱在此刻坍塌。

贺雁闭上了眼,感到如释负重。

原义是打算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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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然后直入凉州。但是前几日间暴雨不断,山上竟然塌方起来,将道路堵了严实。王樾是柳泠此行的伴侣,他倒不着急,只说如此便歇息几日才好。

两人并未找县丞,而是寻了个客栈便住下了,这地方偏僻,似是盛产竹子的,客栈中桌椅板凳皆是竹制。

"此去凉州,可是要和柳刺史好好叙一番旧?"

"我和叔父一向不亲昵。"

"军功者封侯,耽搁了那么多年,柳刺史也终于该功成名就了。据说他手下两位参军也是厉害人物呢。"

柳泠心不在焉。他的妹妹已经诞下了皇子,如今边关平稳,叔父也是时候回京了。柳泠此去凉州,还有一件,是为了迎接方国的质子返京。两人出行,抵达凉州时叔父接应,只是孤单两人未免显得凄清。"我们倒像是游伴似的。"这个天子身边的宠臣玩笑道,王家是凭着敛财好术发家,梁王反叛后国库空虚,方国虎视眈眈,而王家凭空能挤出许多钱来,豪富者必分财,盐铁由天子握在手中分给开采权,桩桩件件让民间议论纷纷,但王家确是跻身世家之列。

就在这档一阵拨浪鼓的声音传来。柳泠抬眼。

"爹爹!爹爹!"这客栈中的小孩先兴高采烈地奔了出去,"这孩子!"掌柜在后头跺脚,但小孩已经似离弦的剑一般蹿了出去。

"柳公子的孩子过几年也该有这般年纪了?"王樾感叹。

柳泠不答。抬眼看外头,原来是外头来了个货郎,转着拨浪鼓发出声响,周遭已经聚了一圈小孩。柳泠只看了一眼便挪回了视线,但客栈老板的孩子又蹦蹦跳跳地跳了回来,"爹爹,你看,三哥给我的!"

王樾撑着脸笑看,柳泠也看过去,那小孩邀功似的举着的手掌上,正躺着一只草编的蚱蜢。"这孩子。"掌柜环绕四周,面有歉意,"惊扰了各位实在对不住。和人家道谢没有?"掌柜故作凶相呵斥这孩童。

小孩摇头。又蹦蹦跳跳地出去。片刻后又回来了,腮帮子鼓鼓囊囊,手上拿着个藤编的灯笼框架,"爹爹,三哥说前些日子多谢你买了他一批板凳,这是给您的谢礼。"

王樾轻声笑,"这个货郎倒是会做生意的。"

柳泠漫不经意地往外看,货郎又分出了许多蜜饯来,周遭的小孩吵吵嚷嚷,他微弯着腰,有小孩抱着他的大腿,一阵风吹过,松垮扣在头上的斗笠歪斜。

柳泠攥紧了手中茶杯。

"怎么了?"王樾察觉不对。

"无事。"柳泠沉声说。心跳如擂。他的手不自觉地去摸身侧的佩剑。

不能引起骚乱。不能引起骚乱。不能让他注意到。不能让他注意到。跟着他。看他住在那里。然后将人带走。

柳泠无声吸气,手攥住了剑柄。

就在这档,柳泠看到了贺雁笑了。

在这数年间,无论是对方还是贺庄主时,还是栖身于高仪处时,他从未见过贺雁这样笑。

像是一切阴霾烟消云散。明朗的日光从乌云中倾泻而出。眉眼弯弯,倾心一般的笑。

"这货郎乍看之下凶相,笑起来倒是和煦。怪不得小孩子喜欢和他一道玩耍。"王樾撑着脸看了片刻,又将脸转了回来,见到柳泠时微微吃了一惊,"怎么了?"

当日宫殿烧成灰烬,天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人没有,尸也遍寻不着。但死了就是死了,何须那许多佐证。

死了就是死了。贺雁已经死了。柳泠手指颤抖,他闭了闭眼,"无事。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贺雁如此问庾枳。

庾枳手起剑落。却是削断了长燃的烛火,"我不跟你一道。你自由了。你救我一命,现在我还给你。"

贺雁醒来是在山野林间的茅草屋中,屋前纤竹五六丛,黄金的项圈被斩成两段扔在地上。贺雁疑虑,月余才敢相信。贺雁在溪流中沐浴,大笑不止。他自己都担忧自己是否会就此疯癫。

但天空从未如此明朗过。

贺雁毕竟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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