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公墓。
这场葬礼很简单,或者说根本就算不得葬礼,这些站在病房里看着傅亦山死去的人,现在只是换了个地方。
余暗作为唯一的亲属,是最后一个在傅亦山与他妻子的墓碑前献上白菊的人。
墓前的花束已经堆成山丘,他把花摞在最上面,遮挡住遗照上都笑得柔情蜜意的夫妻二人。
至此,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桑儒和张婉君带着前来参加悼念的客人去了酬谢酒店,桑絮跟在最后面。等与那些人稍微拉开点距离后,她伸手拉住了余暗的手腕。
炎热的夏天,他的体温像冷血的动物。
“余暗,你没事吧?”
余暗回头看她,眼神中没有太多情绪。
“没事。”他表达得很清楚,言语是过分的理智和清醒。
桑絮敏锐地察觉此时的余暗有点不太一样,这个念头刚萌芽就被她本性生出的对他的心疼与可怜碾压,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来不及细想。
“以后,你还有我。”
她开口安慰他,话没过大脑直接就吐露出来。说完了人家没有回应,她才感觉唐突而稍得局促不安,心脏也狂跳起来,耳朵迅速晕出两抹不自然的红。
桑絮低下头也能感觉到,站在她面对面的余暗,正静静看着她。
直到张婉君从前路绕回来,催促他俩赶快过去,桑絮这才后知后觉收回拉他的手。
而余暗自始自终没有回答。
录取通知书下来一个月后,一高的高一新生开始军训。
余暗和桑絮这回进了同一个班。
自从公墓那次冒失的安慰没有得到回应后,桑絮再也没有对任何人表露过她内心情愫的萌动。她已经决定把这份悸动深埋在心里,当成青春期的秘密守护起来。
但一个人的感情最是藏不住的,每每看向他的眼神、不经意的言语,或者潜意识的动作都让它在你生活的细枝末节中暴露无遗,自以为的完美隐藏,旁人却早了然于胸。
当局者迷。
“余暗还没来呢?菜都要凉了,絮果,你去隔壁喊他。”张婉君从厨房端汤出来,看客厅还是只有桑絮一个人。
“哦。”桑絮起身往外走,脚步轻盈。
自高中以后,中午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回家,晚上又有晚自习,所以一日叁餐都差不多是在学校食堂解决。除了偶尔的夜宵和周末的叁餐,桑絮能和余暗一起吃饭的机会已经少了很多。
但今天例外,不仅是周六,还是她的生日。
她拉开了余暗一贯不上锁的大门,走进院子摸了摸窝在窗台鸟窝里贪睡的黄鹂。正准备进去,余暗已经推开门出来。
他手里抱了个半人高的娃娃熊。
桑絮的目光从娃娃熊脖子上的领结抬到余暗脸上,她还没说话,余暗先把熊递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
桑絮双手接过来,脸上已经绽开笑,脸颊也变得粉粉的,“怎么还给我买东西啊。”
往年生日,余暗总会给她做一些漂亮又少见的工艺玩意,有木雕的小鹿,有彩陶的笔筒,这花钱买娃娃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