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遇安伸手接过枪。
“这儿很难闻,回家了。”桑絮在他收回手前,拉住他的袖口。
她仰脸看着傅遇安,傅遇安也望着她。
她对坑下的周长柏置若罔闻,对他口中难堪的过往也没有丝毫的好奇心。
他想试探的答案昭然若揭。
“不走我走了。”桑絮抿唇,转身要先走。
傅遇安从旁跟上。
深坑里埋着半身的周长柏仍低头捂着脸,他的鲜血已经渐渐浸透半侧衣衫,浑身发寒,止不住的慌乱。听见两人往外的脚步声,他忙是张嘴想说话,可只微微一动,一阵疼到让他抽搐晕眩的惊颤就立即布满他所有还有知觉的器官。
铁门拉开又关上,铁锁转动,钥匙拔出。
老厂房再次恢复死寂,就像再也不会有人来。
“回家先去洗澡,别臭到葡萄。”桑絮坐在汽车后排,转脸看着傅遇安。
傅遇安看了她一眼,尔后伸手将她搭在腿上的手拉到他身前,裹进他的手心里。
桑絮垂眸看着他刚刚握抢的手,抿唇,没说话。
傅遇安也始终沉默。
两人交握的双手一直保持到下车,回家,傅遇安被赶去洗澡。
桑絮也去客房冲了个澡。
原本只是想随便用水冲一冲晦气,可正在她要关掉花洒前,不速之客先推门而入。
“傅遇安!你干嘛!”
桑絮伸手要去拉紧平日只作干湿分离的玻璃门。
可论蛮力,再来两个她也抵不上一个傅遇安。
“葡萄睡了。”傅遇安还是走了进来,倾身替她关上花洒。
“睡了就睡了……诶,你别进来,衣服都穿好了,地上都是水。”
傅遇安充耳不闻,取了浴巾替她擦干浑身的水珠。
“我自己来,自己来。”桑絮从他手里抢浴巾,无果。
等他替她擦了干净,他突然又一个横抱把她带到了客房的床上。
“干什么?”桑絮赶紧翻身裹上被子,“月嫂还在呢!”
“嗯。”傅遇安脱下裤子和衬衫。
啧,又是真空打底。
桑絮来不及再说,直接被他一把拥回怀里。
“陪我睡会。”傅遇安真的单单把她搂紧,随即闭上眼睛。
桑絮狐疑地审视,等了会见他真的没有异动企图,这才放心。
“大白天睡什么觉,我早饭还没吃,饿了。”桑絮小声抱怨。
去瞧傅遇安,他仍是没半点反应,活像是已经睡了过去。
桑絮自然不信,可也没法。她叹了口气,顺着他不再折腾,就着亲密的姿势静静地看他。
看他白皙的皮肤上温柔舒展的眉,轻松闭合的眼,纤长安静的睫毛,规律吐息的鼻,以及微微抿着的淡粉色的唇。
就这样看着,看着,桑絮便看出了悠悠睡意。
傅遇安的手又突然在被下捉住她的,紧紧的,像要捆着她,粘着她,就怕她会在他睡梦时离开一样。
有点疼,桑絮也不挣,慢慢闭上眼。
她等着睡意一并吞噬她和傅遇安,脑海里却不知为何突然清楚地浮现余暗的脸。
年少时爱穿白色体恤衫的余暗正站在金色的阳光下,站在她家小院硕果累累的葡萄藤旁,对着她扬出温柔漂亮的笑。可他只许她不远不近地注视,即使场景几番转换,从景春,到溪地,到南安,他始终笑着,又一点一点地变成了正在她身边浅浅睡着的傅遇安。
是余暗,也是傅遇安。
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温柔英俊又冷漠阴鸷,细心忠贞又凶狠极端。
他就是这样矛盾又迷人,让她深陷其中,次次难以自救。
所以热恋,错过,枯悔,又百转千回。
但这一切,终究是有个回的。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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