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冷还敢乱摸(1 / 1)

天气一冷,医院的病患量呈直线急剧上升。

大厅人来人往,吊顶的电子显示屏不停地滚动着号码。

为避免不必要的传染,时远朝下车前特意替姜黎戴了个医用口罩。

这次检查不似第一次烦琐,主要是做一个唐氏筛查。

姜黎近来作息规律饮食均衡,彩超显示宝宝发育良好,测完体重腹围抽过血,夫妻两就踩着红色led光片刻不留的离开了医院。

回程路上,姜黎瞧着检查报告上的灰色图像,心中倍感神奇,忍不住小声絮叨起来。

“它长得好快。”

“不知道以后像谁…”

后座开了内饰灯,她睫羽垂颤,穿着粉色毛绒长款大衣,一小截下巴没在领口,玉面红唇,像极了橱窗里的精致瓷娃娃。

时远朝无意识展眉,撕一口面包递到她嘴边。

“像谁都好。”

妈妈这么漂亮可爱,孩子也差不到哪去。

姜黎叼过面包,细细咀嚼,忽地想到什么,歪头问——

“时先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他回答得太快了,姜黎有些诧异。

“为什么?”

时远朝抹掉她唇畔的碎屑。

“好养活。”

他语调寡淡,好似话题的主角不是孩子,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姜黎哭笑不得,一时对肚子里的宝宝产生一丝同情,不由暗暗祈祷这胎千万不要是儿子。

*

饿了发呆,饱了打盹。

——姜黎和外婆住在泽溪那几年,常听邻里老人念叨一句话。

前者不曾考据尚待商榷,后者倒是有几分准头。

好比此刻,刚吃完早餐不过须臾,她便有点犯困。

果然,人不能太闲,一闲下来势必颓靡不振。

姜黎揉揉太阳穴,伸手抹一把玻璃上弥漫的白色雾汽。

斑驳凝结的小水珠疾速下滑,凉意似湍流汇海般直侵大脑皮层。

姜黎打了个寒颤,昏昏欲睡的神智霎时如愿清明大半。

“不怕冷了?”

男人疏懒的声音熨过耳畔。

姜黎一顿,有点心虚地撤回湿漉漉的指尖。

时远朝合上笔记本电脑,从一旁抽出纸巾替她擦干手,尔后收拢五指。

“怕冷还敢乱摸?”

他语气有点凶,音色略微的沉,仿佛是在吓唬调皮的小朋友。

姜黎抿唇浅笑,心脏像被巨型糖弹击中,丝丝生甜。

时远朝的手很好看。

手背瘦削,细薄的冷白皮下筋骨微凸,青色血管隐显,指节修长似竹。

如瓷如玉,无一玷处,像一件圣洁的艺术品。

她以前总趁着他在自习课睡觉时偷偷欣赏,也曾千万次臆想过与之相触的画面——

可能在某个传递作业的瞬间一碰即离。

抑或在某周升旗结束后的狭小楼道里肩摩袂接。

每一个假设皆如枯叶落地一样泛泛无声。

只是姜黎唯独没料到经年之后会是眼下这番光景。

温馨,宁和。

他十分自然的牵着自己,她也没有半点初始的羞怯。

双方熟稔得好似一对感情甚笃的恋人。

盯着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姜黎有些不可思议。

可怔忪一秒,她又莫名觉得合乎情理。

细数这段日子里的零零碎碎,寻常闪婚夫妻该有的生疏与磨合期貌似均未发生。

他们自结婚起便共处融洽。

拥抱,亲吻,乃至做爱,每一步都称得上是水到渠成。

这大抵是一种潜濡默化式的彼此靠近。

他仍站在绝巘之巅,她亦还在山麓徘徊。

迥隔霄壤,渺远依旧。

但昔日那条荫蔽在穷林浓雾里的泥泞登山路却不再崎岖难行。

它变得宽阔平坦,举目可见。

——他早已主动奉足诚意。

而她空寂的灵魂流浪数载,也在她毫无察觉之际,洗净一身尘埃,背着装满爱意的行囊,凭本能踏上了归处。

姜黎突然倍感庆幸。

庆幸自己那天勇敢遵循本心,没有拒绝时远朝。

她忍不住扭头看他。

车外朔风干冽,汽笛喧嚣。

男人瞳眸清湛,似乎是瞧了她良久,眼底蓄着一股子明晰可辨的无奈与纵容。

姜黎心间蓦然恍若酷暑逢雨般又潮又热。

原来月亮敛去锋芒是这样温柔。

她黛眉轻弯,仅相顾须臾,便率先错开视线。

一个人是永远无法在心之所爱面前保持绝对从容的。

正如,她此时不能波澜不惊的同身旁这人长久对视一样。

————

因为在我的视角里,时远朝提结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高高在上。

但在姜黎看来并非如此,她一直是处在一个仰望且默默追逐的状态,所以连想法都不敢太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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