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了挥手,打断还想进言的唐先生,“你无须再劝,本王分得清轻重,一切待郡王妃思考之后再说。”
恐怕郡王爷的犹豫多多少少还掺杂了怜香惜玉,舍不得郡王妃发肤受损。其实细如牛毫的针扎手指伤不了什么的,唐先生在心里嘀咕。
当然,除了这个,还有一个更不痛的法子,让贺维以唇齿覆盖伤口直接吸。身中邪蛊之人,唾液异于常人,一旦附着片刻,供血者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这个法子说出来之后,唐先生觉得自己可能会比贺维还惨。
在贺纶对他不利之前,他警觉的闭紧嘴,夹着尾巴告退。
原来薄荷贱人三番五次对付她就是因为她的血好吃!
原来她就是个药引子!
闹明白真相的汤媛比贺纶还呕心,只恨不能将那王八蛋大卸八块了才好。她坚信自己上上辈子x.x.掳掠了贺维全家,要不然前世今生怎会被他害的这么惨。
贺纶的目光在她唇上顿了顿,不禁想起不愉快的画面,立时阴沉沉移开。
他闭目平息了须臾,柔声道,“好阿媛,先别气,老三染指你的心思昭然若揭,太子妃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你又是郡王妃,大康的宗亲命妇,将来得出席的场合不只是千秋节,难道还能回回称病躲避,万一避无可避呢?”
贺纶的意思很简单,两权相害取其轻。
汤媛无奈的点点头,“阿蕴无须担忧,此事关乎我的安危,不用任何人提醒,我都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法子。”
“这我就放心了。”贺纶将她抱在腿上,“老四受蛊毒所害,性命危在旦夕,根本就威胁不到你。我最担心的是老三,万一父皇有个好歹,谁知道将来会怎样。”
在这样的局势下,为她找一个替身,早就是贺纶筹谋已久的打算。
但替身的脸终究是个难题,想要瞒过贺缄,太难了,中原的易容水平又格外有限,很难达到□□无缝的境界。
就目前而言,贺维所掌握的易容术是贺纶见过的最顶尖的,即便是苗疆大巫可能都做不到,这不是一般的人力和财力就能收买的手艺,可以说有钱也买不到,是以,贺纶只能从贺维身上下手。
汤媛垂眸把玩着贺纶莹白的手指,嘟囔道,“那你能早一些回来吗?”千秋节就在两个月后,所以四月初贺纶就会出发。
进京贺寿不同于述职,押送的贺礼又沉又重,偏还不能懈怠,哪怕磕碰半分都是大不敬,这就势必要造成行程缓慢,而到了京师,又有诸多繁杂事务,不知要拖到何时,才能见他归来。
汤媛期期艾艾的话儿,让贺纶很是受用,乌云密布的脸色都透出了亮光,“当然会尽早回来,这还没走就开始想我了吗?”
汤媛晃了晃双脚,抱着他脖子不答,咬唇笑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想,我和阿蜜都会想你。”
女子的气息里萦绕着花果的甜香,热乎乎的,而她的身子同样是热的香的。贺纶心神一阵荡漾,便起了反应,“心肝儿,你是要撩死我么……”
汤媛被他的一声“心肝儿”唤的浑身发颤,却冤屈的很,就他那不知疲倦的反应,还用撩吗?
这都快到午膳的时辰了,再这样……不太好吧?汤媛左右不得要领的躲着他的唇,顾得了上面又立刻失了下面,最终嘤嘤叫了两声,被他按在了炕上。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碎金子似的的阳光从薄如蝉翼的纱窗透进来,天空碧蓝如洗,而她的世界千层浪涛涤荡,有什么东西,仿佛破了壳,于一瞬间光芒四射,在这样安静的一个中午,汤媛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从未想象过的震撼。
贺纶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汤媛也震惊的睁大眼,结结巴巴道,“阿蕴,你,你流鼻血了……”
酣战过后,食髓知味的小女人满足的偎在贺纶怀中甜睡。
贺纶用帕子擦了擦狼狈的鼻端,心脏至此还在狂跳。
当晚,枇杷小心翼翼的用牛毫针从汤媛的指腹取了五滴血,不是五小滴,而是五大滴,盛放在瓷白的酒盅内,被端进了梧桐楼的牢房。
同一时间,怀平的另一座宅子,戴氏兄妹坐在家中闲话。
戴笙对妹妹道,“邢参议的小舅子还真是个老实人,因着郡王爷的关系,你若嫁过去,他们全家上下一定待你如珠似宝。”
大姑娘家说这种事都会害羞,戴新月也不例外,可面前这个不是别个,是从小陪伴她长大,如今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感觉如父如母,所以她就羞涩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一切都听哥哥的便是。郡王妃表妹也觉得这是咱们家再好不过的机会。”
戴笙心知妹妹恨嫁,只是苦于从前的境遇不允许罢了。他摸了摸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妹妹发顶,低声道,“看到你们姐妹俩感情日渐深厚,我也倍感宽慰。月娘,我问你件事儿,将来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会相信哥哥,永远站在哥哥这边儿么?”
戴新月摇头戏谑笑道,“那可不一定,将来我要站在嫂子那一边儿。”
戴笙敲了她脑门一记,“跟你说正事,你又胡扯什么。”
“偏要胡扯呢,你光想着给我定亲,却也不想想你要是不娶亲我能嫁出去吗,谁给我梳妆,谁送我上花轿啊?”戴新月说到这里眼眶就不禁红了。
哥哥才是这个家里最委屈的人。为了不让那群虎狼觊觎爹娘留下的东西,忍痛拒绝了二房的表妹。
二房的人虽然不地道,可是六表妹是真的好呀,对她好,也对哥哥好。
若非她冒着生命危险通知哥哥大房威逼族长,戴记商行哪里还能有兄妹二人的立足之地。
戴笙的情绪也在一刹那变得有些低落,美玉般的脸庞在月色中泛着清冷的淡光,好看的令人炫目。
“哥哥,要不等忙完这段时间,你去把六表妹娶回家吧。”戴新月试探着问他。
戴笙拧了拧眉,“我的事不用你管,时间不早了,早些歇息去。”
这个人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会找个借口将别人推开,戴新月是愈来愈捉摸不透戴笙了,也不知这几年他都在忙什么。
此时的乾清宫内,再一次醒来的明宗正吃力的书写圣旨,章皇后大气都不敢喘,跪坐桌案对面,死死盯着那徐徐移动的笔锋,只在他力不从心之时才敢伸手扶住他,扶稳了。
她竟不知皇上的寝殿还藏了张空白圣旨,六印齐全,应是明宗早前就备下的,用以书写遗嘱,如此一来,就没有惊动多宝阁与司礼监的人,谁都不知道皇上今晚会立旨,更不会知道他立的什么旨。
章皇后紧张的汗流浃背,暖阁外安静的可闻针落。
她死死的攥紧衣摆,不断在内心祈祷,快一点,再写快一点,以至于都无法分神去瞧圣旨的内容。
谁都猜不到太医何时会过来,只知道他们每晚会过来巡视六遍。
而章皇后必须从这六遍里寻找空隙,从哭诉道说服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藏起圣旨,但凡中间冒出来一位太医,势必就要惊动老三的人,那这份圣旨还能不能安全无虞的保管在她手心,都将待定。
帘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轻轻软软,是女人的绣鞋,高玲玉气喘吁吁掀起厚重的锦帘,也顾不得礼节,“皇上,娘娘,上官太医来了,已经到了景运门。”
景运门是章皇后专门交代高玲玉的地点,只要太医到达那地方就得火速进来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