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在丁骏远的招呼下落座,紧跟着面前被放下一杯白水。握着温热的水杯道了声谢谢,他问:“丁先生以前不怎么信鬼神吧,那又为什么会将雕刻室的生意归结到风水问题上?”
“我以前的确不怎么信。”丁骏远没想到被看穿,略微尴尬的解释道:“我想陈先生在来这里之前,一定对我的雕刻室有做过一些简单的了解,知道我的生意出了问题。”
陈岭点头:“一般来说,如果生意做不下去,都会选择转让。”
“我试过了。”丁骏远说,“但每一个对雕刻室有意愿的人,都会在一天,或者两三天后提出拒绝。”
陈岭眉头皱了起来:“他们有告诉你原因吗?”
丁骏远:“没有,但其中一个说过……说是进了这地方阴森森的,估计是风水有问题,让我找人来看看。”
陈岭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然后出门,将雕刻室内的所有教室和杂物间都逛了一遍。
不可否认,这里的确很阴,外面爆裂的阳光无法弥漫进来丝毫。
尤其是某些墙角,看上去脏兮兮的,泛着墨绿的霉菌。霉菌在底部聚成一团,随着渐渐往上,越来越少,最后消失在雪白的墙壁上。
陈岭走近,半蹲下来,刚要伸手去碰一下墙角内淤积的污垢,背后不远的走廊突然传来叫喊。
前台的小姑娘受了惊吓,“啊”的尖叫一声,随后阻拦道:“你不能进去!”
“我凭什么不能进去!”蛮横的回答来自于一个中年妇女。
妇女衣着普通,头发乱蓬蓬的绑在脑后,她两眼通红,布满血丝,手指正死死抓着前台的纤细的胳膊不放。
陈岭距离最近,先抵达接待台:“出什么事了?”
小姑娘连忙解释道:“我们还没正式开始营业呢,可这位大姐非要说他女儿在我们雕刻室里,还说什么女儿被老师拐跑了。”
“我女儿昨天来了你们雕刻室一直没回家,不是在这里还能在哪里!”中年妇女用力推开小姑娘,直冲冲的走到陈岭面前,“你就是丁老师?正好,你把我女儿交出来!”
“我才是丁老师。”丁骏远沿着声音一路跑出来,将陈岭拽到自己身后,语气温和的安抚道:“大姐,咱们有话到办公室去坐下来慢慢说。”
逮到了要找的人,妇女叫喊得更加厉害:“你个不要脸的,是你拐跑了我们家慧慧,你让她出来,我要带她回家!”
听见慧慧两个字,丁骏远有印象了:“你是周文慧的妈妈?可周文慧昨天下课以后就回去了。”
“不可能!她根本没有回家!”周妈妈指着丁骏远的鼻子骂道,“我们家慧慧一直很乖,平时除了去上班,就是周末来你的画室,从来不去其他地方晃悠,不是你藏起她还能是谁。”
“大姐,我真的没有。”丁骏远无奈,知道对方不肯罢休,侧身让开一条道,“不信你自己进去找找。”
周妈妈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
因为教授的类别较多,雕刻室面积很大,楼上楼下共三层楼,装修全是木地板,墙上贴着可擦拭墙纸,可见装修时一定花了不少钱。
亮堂堂的教室被推开了一间又一间,别说是周文慧了,连只苍蝇都没有,清冷得可怕。
周妈妈失魂落魄的下楼,在看见丁骏远的那一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狰狞的问:“不在这里,那一定在你家里,带我去你家里找!”
丁骏远无奈,正想妥协,忽然听见画室背后的巷子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紧跟着就见一个女孩儿苍白着脸,踉跄着从雕刻室门口经过。
女孩儿嘴里喊着:“死人,死人了!”
周妈妈的心头一空,恐慌汹涌地弥漫到脸上,那种可怕的直觉紧紧包裹着她,让她浑身颤抖,跑出门的时候差点摔一跤。
因为那声叫喊,附近已经开门的店铺,已经有人出来看了,他们围堵在巷口,谁都进不去。
“让一让。”周妈妈拼命挤进去,看见那双搭在地上的小腿,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服,剧烈的喘息,双脚如同被灌了水泥,怎么也挪不动。
陈岭也跟了过来,见周妈妈一动不动,脚下一转从她身后绕了出去,走向前方的垃圾桶。
垃圾桶很大,四四方方的摆在巷子里,附近小饭馆、花店、手机店,包括雕刻室的垃圾,全都丢在这里。他们堆积成一座小山,正好挡住了躺在内里的人。
“慧慧……”听见身后哽咽的呢喃,陈岭往前一步,也不嫌脏,伸手拎开遮挡住的垃圾袋。
躺在地上的那具身体渐渐显露出来,距离较近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捂住嘴巴拼命后退。
“报警,快报警!”有人在人群中低喊。
为了保护现场,陈岭也从中退回到巷口,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双露在外面的腿上。
死掉的是一个女人,嘴巴和眼睛睁得很大,浑身发胀浮肿,头发湿哒哒的覆盖在脸上。她的指甲里,黑漆漆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
警察来得很快,他们迅速将现场封锁起来,并由法医进行初步的尸检。
“死者应该是溺水而亡的,并且从尸体的浮肿程度来看,至少已经死了有一周了……”法医将结果告知队长。
队长听后“嘶”了一声,叫来对周妈妈和丁骏远刚刚结束问话的下属:“你说,丁骏远和前台都说,昨天亲眼看见周文慧到雕刻室学习,并且于下午六点半离开。”
下属是个新来的,正在实习,闻言还以为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小心翼翼的问领导:“是的,领导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队长没说话,快步走回尸体旁边看了看,又去到法医处仔细询问,能否确定真的已经死亡七天以上。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下属们面面相觑,以为上司是在寻求支援,结果等对方收线回来,他们却得到一句:“这件案子不归我们管,收拾东西,另一组人马上就到。”
上面有上面的安排,底下的只能服从命令,不能叽叽喳喳有疑问。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一辆气派的黑色商务车停靠在巷外的马路边。
一名衣着考究的男人走下车,他单肩挂着包,手里拿着一个罗盘,眉眼锋利,径直走到警察正营面前。
队长俨然跟对方认识,礼貌问候:“李先生。”
陈岭身旁的吴伟伟突然卧槽一声,看向那位李先生的眼神,如同在看什么稀奇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