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虽是陈述句,目光却询问的望向范小舟。
范小舟走到自己的尸体前,脸上还沾着擦不掉的水泥,有些地方却已经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显露出下面脱水的干瘪皮肤。
她伸手摸摸了自己的眼眶,嵌在里面的眼球变得灰扑扑的,像是破旧的揉烂了的草纸。眼球和眼白都变成了暗淡的灰白,再也不会转动。
记得陶志勇曾经说过,他最爱的就是她这双眼睛。
范小舟无声的笑起来,眼睛里的仇恨像是出笼的毒蛇,吐着信子朝向在场的其余两人。
她盯着陈岭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苦笑。
生前她就辨不了善恶,更何况是现在。
“好。”范小舟闭了闭眼睛,“要是让我发现你在捣鬼,我不会放过你。”
陈岭很会气人,“你打不过我。”
吴伟伟侧目看过去,肃然起敬,陈哥就是勇猛,就不怕激怒对方再干一架吗?
范小舟瞪了他一眼,深灰色的嘴唇抿了抿,用漆黑的眼睛看了眼自己的尸体,她低声问:“你们准备把我埋到哪里?”
陈岭说:“昱和山,风水宝地,躺进去不亏。”
吴伟伟补上一句:“山清水秀,还有珍稀鸟类和黄大仙陪玩。”
嗷呜:“嗷呜!”
范小舟:“……”
陈岭忽然转头,冲向窗口。
楼下,有个面色苍白的人正仰头望着自己。
是周原鑫。
周原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眼睛睁得很大,他嘴里不停地翕动。
照理说,距离那么远,他说话的声音应该听不到才对,陈岭却清晰地听见他说:“还差四个。”
陈岭转身往楼下跑去,等从沉舟楼出去的时候,周原鑫已经不在了。
吴伟伟气喘吁吁地停在后面,断断续续地说:“陈,陈哥,他,他会不会已经离开学校了?”
周原鑫死的时候才十五岁,人生刚刚起步的时候,内心的期盼,对未来的向往太多太多了。如今禁锢的牢笼破了,他必定会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茫茫人海,要找一个新死一个月,阴气还不太深重的鬼魂太难了。
他低头,德牧不知什么时候从沉舟楼里跟出来,不停地用它湿漉漉的鼻子去顶青年的手心。
陈岭曲指在它鼻尖上弹了一下,“别闹。”
它往后缩了缩,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扭头冲后方叫。
狗鼻子可比人的灵敏多了,陈岭很快明白过来,冲吴伟伟喊道:“跟上!”
德牧跑得很快,每过一个街口,它就停下来蹲在街沿上等待,瞅见青年快到了,它才慢悠悠的抬起屁股往前继续跑。
“陈哥它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吴伟伟一口气说完,差点背过气去。
陈岭抬手指了指中间大马路上竖起的标识牌,“距离荣祥医院还有500米……何家俊应该就在那个医院里。”
周原鑫的思维不难猜测,他让向勇将扑克牌带给何家俊,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如果何家俊足够胆小,又抱着侥幸心里的话,他一定会回学校来参加游戏。毕竟,参与者中只会有一个人是输家,但如果不参加的话,周原鑫很可能会一直缠着他不放。
周原鑫赌的就是这个如果。
可眼下九阴之地破开了一个通道,精心算计的“如果”便成了被抛弃的下下策,周原鑫完全没有必要留在学校等何家俊上钩。
荣祥医院是一家大型综合性私立医院,内里的病人并不多,一进门,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便露出温和礼貌的笑容。
陈岭回以微笑,视线越过迎宾,看向电梯附近。
德牧趴在电梯东边的安全出口外,见青年到了,立刻坐了起来,“汪。”
叫声非常高冷,一声后便扭身用脑袋顶开安全通道门,灵活的钻了进去。
吴伟伟靠近陈岭,低声说:“物似主人形,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这性格跟江哥有那么一点点像呢。”
陈岭摸了摸下巴,心想,等事情结束,真得去问问老祖宗,从哪儿淘来的狗宝贝儿,一等一的有灵性。
“我们是来看望同学的,何家俊。”吴伟伟对迎宾说道。
何家俊是荣祥医院一个小股东的儿子,勉强算得上个小少爷吧,就是脾气不好,这些天里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东西。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
听负责他的护士说,那难伺候的小少爷今早特意给所有值班护士送了精致小点心,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迎宾收起思绪,微笑着说:“我带你们过去。”
陈岭摇头,毫无心理障碍的装嫩道:“谢谢小姐姐,你跟我们说一下病房号,我们自己上去。”
迎宾想了想也行,说了病房后,亲自将两人送上电梯。
到了二楼,门一开,德牧已经趴在外面的方形小地毯上。
听到叮咚一声,它倏地坐起来,歪着脑袋望向正在开启的电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