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1 / 2)

<h1>68?</h1>

北京一套深宅大院里,曲碧宁双脚并拢,身子弯起,恭敬地站着,旁边站着一脸沉默的常迪夫。在他们前面,坐着一个严肃冷峻的老人,手柱着一根龙头权杖,满脸的皱纹也掩饰不了眼里的精光。

“爸爸,求您再帮我一次吧。”曲碧宁低低地说。

“网上那些有关北宇的不利消息真是你发的?”老人正是常迪夫的父亲常万里,此时,他冷声问儿媳妇。之前,他从来不过问也不关注媳妇公司的事,却没想到一旦过问起来却是这些烂事。

由于警方查出金佳妮帐户里的二百万来自原正天集团,而曲碧宁正是原正天集团的总裁,所以警方将目前集中在她身上,结果在她的电脑里查出已被删除的有关北宇内部秘密消息。证据确凿,曲碧宁无法抵赖,只得承认网上消息是她发布的,而消息是一个神秘人发给她的,警方顺着她的说法查找那个所谓的神秘人,却发现发信人正是金佳妮。

尽管曲碧宁死都不承认她给过金佳妮二百万,更不承认她有和金佳妮有过私底下的接触,但仅凭网上散布这一事实立即让曲靖天从拘留所里释放。

“是我发的,但北宇不仁在先,我正天的负面消息是金燕子发到网上的,正天倒闭,北宇要负大部分责任。”曲碧宁说出她的愤怒。

“你如何确定是金燕子发的?”

曲碧宁说起了事情最初情况,从曲靖昆进入她正天集团到北宏大桥的投标案到她和金燕子翻脸。

“蠢!”常万里哼一声,他一直以为这个媳妇精明,可没想这一次却走入了死葫芦,更可气的是她以前并没有向他和盘托出这些事。

他看向常迪夫,“你怎么看?”

“应该是有人坐山观虎斗,然后再收渔翁之利。”常迪夫想了一下。

曲碧宁一惊,瞬间发冷。

“你们是当局者迷啊。就为了北宏投标案这个蝇头小利就让两家生出嫌疑,不惜翻脸,如今悔已晚矣。”常万里摇头,“事已至此,再去揪出是谁已没有意义,毕竟,以前网上发出的东西没有凭空捏造,人家将北宇资料透露给你,也没有强迫你公布,是你自己发出去的,所以,今天的法律责任你应该承担。”

“我承担北宇的损失,可谁承担我正天的损失?”曲碧宁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她没想到公公分析出的情况竟然是这样,她只是一颗棋子,被利用得相当彻底,而后再被人毁掉!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碧宁,事业家庭两头失败,你该检讨了!”曲万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常笑,他心头一痛,当初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行凶视频到处传播,并贴上了常氏标贴,民愤太大,他无法出手相救,眼睁睁看着他的孙女判刑五年,以致他对曲碧宁暗中内疚。

所以后来正天事发,他还是尽能力让媳妇退财消灾,只要人不进去,公司没了就没了,只是他没想到,如今公司没了,可事还没有完。

“爸爸,我不能进去,笑笑已在里面了,若我再进去,常家还抬得起头吗?”曲碧宁冷静下来,现在想什么都无用,只有请常万里保她。

常万里拿起桌上的烟斗吸了一口,陷入沉思。

曲碧宁忐忑不安,常迪夫不声不响。

好一会儿,常万里抬起头,看向曲碧宁,“你先下去,我再想想。”

曲碧宁迟疑了一下,最终下去,常迪夫也打算离去,却被常万里喊住了,“你等一下。”

常迪夫反回来,站到了原来的位置,淡然地看着父亲。

“那个孩子,你想认回来吗?现在正好可以跟碧宁谈条件。”

常迪夫脸上流过一丝痛苦,随即消失,缓缓摇头,“她不会回来。我也不能认。”

“你问过她?”常万里看向儿子。

“她结婚时,我派人送了礼物,她看都没看就拒绝了。”常迪夫眼睛看向常万里身后一对青花瓷瓶,婉约的青花在他眼变得恍惚起来。

“她知道?”

“我第一次碰见她时,问她的名字和她母亲的名字,她说的全部是假的,说明她心里已有警惕,后来去见她,她开口就提起她的父亲,言语间充满敬爱,她是在告诉我,她的态度。”常迪夫觉得一定是下雨了,不然那些青花为什么模糊成一片青墨。

“倒是有几分骨气。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她。”常万里想了想。

“不要去打搅她了。”常迪夫拒绝。

常万里皱眉,眯起了眼睛,锐利地盯着儿子,“你还在怪我当初强迫你和碧宁订婚?”

“你若不把我关起来,我还可以见她最后一面,你让我负了一个人,她走时已有身孕,我能想象,她当时是多么无助,多么的恨我。”常迪夫开始声音里有怨气,可说到后面,已成了自语。

“各人有各人的责任,你作为常家的子孙,活在世上不只能为了你一时的爱情。”常万里不悦。

“常家的子孙就不能有自己的幸福?”常迪夫失望地看着父亲,二十多年前他这么说,二十多年后,他还没有改变说词,“爸,你知道我和她过的什么日子吗?”

他无法说出真相,人前扮恩爱夫妻,人后是客气的陌生人或者相互指责的仇人,十年前同床异梦,十年后异床异梦。他一生的幸福早在二十年前他怀着喜悦的心情向父亲报告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要和她结婚那一刻开始就彻底失去。

他永远记得那天,父亲大怒,将他关起来,派人看守。他心急如梵,消息送不出,家人不听他的恳求,一个月之后,家里迅速选了一门当户对的亲事,并架他上了订婚礼堂。

当他恢复自由已是半年的事了,他喜欢的那个人早已不知去向,后来他去查她的消息,才知道她已结婚。

从此,她成为他夜里的一个梦,心上的一个缺,眉心间暗藏的红痣,后来,他开始追求那些相似的梦和相似的痣。

常万里手杖一顿,欲大怒,却终是长叹一声,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车子一上京容高速,叶果果想起了很多。

那两年前那个夏天,她开着从雷小米手里赢来的牧马人上了高速,那时高速才能车,像在行走专车道,而现在,这条高速车来车往,络绎不绝。也就是在这条路上,她一次邂逅了曲靖天,她帮他修好了车,如果她知道日后的结果,她绝对会像其它的车辆那样一驶而过。

而两年后的今天,又是夏天,叶果果开着曲靖天送她的那辆兰博基尼,像放出笼的鸟一样,冲向外面。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树是绿的,水是清的,此刻,她是自由的。

当两边视野变得开阔,无尽的黄色的稻浪在风里尽情起伏时,叶果果知道,容城不远了。

可是,越接近容城,她的心越沉,近乡情更痛。此去容城,已不同于往日,如今她已无家可归。

车子下了高速,进入容城,透过车窗,叶果果贪婪地看着熟悉的城市,每一条街每一栋楼每一棵都那么亲切。她直接开车去了民生街,满目尘烟,还正在修建中,据说正天倒闭后,此工程被迫停了几个月,后被其它公司接手。

叶果果没有下车,透过车窗,她看见了以前的老街坊们,她们的身材没有改变,笑容也没有改变,看着令人舒服、亲切。她慢慢将车开走,见见就够了,她不知道下车后,该说些什么,那些悲伤的往事她不愿意被当面提起,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去揭她表面已结疤的伤口,痛,惨,鲜血淋淋。

而她已从她们自然的笑容里面看出了安稳,这就足够。

她去了公墓山,走过重重叠叠的石碑,她在一块写着“慈父叶进慈母赵如景”的石碑前停下来。让她奇怪的是,旁边的石碑旁边都满了草,而父母的石碑旁边不仅没长草,还被种了一圈一叶兰,格外青葱,茂盛。

石碑前还插有已失去原来颜色的两串纸吊,虽然被风雨洗去了它的色泽,但还可以想见它当初的鲜艳。

叶果果认出,这是清明节的专用品,显然,当她远在国外没能回来时,有人在她父母坟前祭拜过了。

叶果果在石碑旁边坐下来,手抱住石碑,像抱着爸爸的肩膀和妈妈的腰。

爸,妈,你们好吗?有没有想我?

爸,妈,我想你们,好想。

她脸贴上冰凉的石碑,喃喃地说,两行清泪流出来,滴落在石碑上,又顺着石碑流下来,渗进土里。一阵风来,一叶兰突然发出哗哗地声响,像两个人的私语。

叶果果伏在石碑上默默流泪,后来,她眼睛闭上,呼吸平静,像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里一样,竟然安心地睡着了。

这时叶果果的电话响起来,打破了一山的沉寂,几只鸟扑扑飞起,又在不远处的小包山上停上来,眼睛四处张望。

叶果果打开眼睛,却没去接,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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