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婉晴道:“奴婢这就安排书翠和鸳鸯给爷洗簌。”说罢,便小跑着走了。
杨则善把袖口放下,习惯性地撩了下绯袍下摆,从梨花木大书案后头走出来,走至林菲身边。
他的目光落在林菲脖颈间解开的两粒盘扣上,里面透出的雪白肌肤纹理细腻,幽香扑鼻。
杨则善收回打量的眸光,哑声道:“把扣子系上,头发盘好,把我用过的羊毫笔洗干净,书房里面打扫干净就可以回房休息了。”
“是。”林菲颔首,又躬身行礼,目送着杨则善出了书房的格子门,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廊道里,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低头把脖颈的盘扣仔细系好,等她抬腿准备去桌案前清洗羊毫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双腿竟然站的已经麻掉。
林菲只能慢慢蹲下身,又扶着地板坐下,揉捏发麻的双腿,等到恢复了知觉,能走动后,才重新起身。
她把搁在书案上用过的羊毫笔清洗干净,又整理好书案,再用扫帚打扫一遍书房,离开前,仔细检查一番,确认物件都摆放回原来的位置,且各类置物架和地板都一尘不染后,这才放心的走出书房。
林菲回到西厢房,已是亥时过半。
她累的坐在架子床边,捏拳垂打酸痛的肩膀。
等肩膀处的酸痛渐渐消解后,林菲撑着下颚琢磨,以后在杨则善跟前做事,须得更低调更谨慎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杨则善折腾她的新鲜劲过去了,便再寻个机会,逃出国公府去。
只是,这国公府庭院深深,小厮扈从侍卫又众多,要逃出去实非易事,即便逃出去,没有户籍路引,连城门口都出不去,到时候被官府衙役抓回来,那更要遭到变本加厉的报复和折磨。
想到这处,林菲又觉得逃出去的希望很是渺茫了。
她长叹一口气,只道先走一步算一步罢。
……
翌日。
杨则善卯时就起,卯时过半就出了国公府。
世安苑的主子爷走了,院子里的丫鬟们做完手头的事情,就都闲散下来,好些个聚在一起吃喝谈笑。
白玉莲领着丫鬟清风来到世安苑的大门前,清风手里挂着个花蓝子,里面放着打络子用的各种颜色的绳。
守门的周嬷嬷和李嬷嬷见到主仆二人,立刻敞开了院门,走上前去笑脸相迎。
“白姑娘,世子爷卯时半就出府去了。”周嬷嬷说道。
白玉莲点头:“表哥是御史大人,又受陛下器重,公务繁忙我是知道的。”
虽说住着对门,但平日里杨则善卯时半就出院门,晚上天黑才归,难得的休沐也是参加各种宴席,她根本找不着机会和杨则善相处,除非宁国公府里举办宴席,才偶尔能碰上一面,可也是隔着桌子的。
所以,即便三年下来,白玉莲统共也没和杨则善说上几句话。
白玉莲始终觉得,是表哥太忙了,没空和自己多相处,若是相处的时间久了,表哥一定会慢慢喜欢上她。
清风走上前,笑着说道:“上回我家小姐拜托雪雁姑娘给打了几个络子,后来挂在汗巾子上参加京中的宴会,得了好些世家小姐的羡慕,我家小姐见今日晴好,特意来请教雪雁姑娘这打烙子好看的秘诀。”
“原来白姑娘是来找雪雁姑娘的,快里面请!”两个嬷嬷说着就让开了道儿。
白玉莲含笑谢过,轻移莲花,温文尔雅地上了四节台阶,又拉起裙裾下摆,跨入世安苑大门,清风跟在她身后,把袖子里藏着的两包吃食一左一右塞进两个嬷嬷手里:“一点心意。”
两个嬷嬷笑着收下,然后合上了世安苑的门。
主仆俩刚走到西耳房门口,就听见虚掩着的门里传来香菱抱怨的声音:“什么嘛!凭什么让我搬出西厢房,大家都是二等丫鬟,凭什么她一个新来的丫鬟占着一间厢房,我就要搬来和你挤着住?”
“行了行了,你也消停些。都说一上午了,你不嫌累,我都听累了,你有这个力气,就快去把西厢房的东西搬来,这般磨磨蹭蹭不愿搬东西,仔细婉晴回来,又要训上你一通!”雪雁道。
“我就慢慢搬着,谁催都没用!”香菱又道:“等会下午我去太太院里找我娘,这事儿还没处说理去了?”
“你今早没听婉晴说?那菲儿姑娘是老太太名下的,你娘是太太院里的丫鬟,就算你娘说动太太出面,难不成太太还能逾越到老太太上头去?”
门外听墙角的主仆俩对看一眼。
白玉莲轻声道:“昨个儿去老太太处请安,也没听说老太太给表哥安排了新丫鬟呀?”
清风也疑惑地摇头:“这奴婢就不清楚了,但是奴婢昨个晚上清清楚楚看见,那新丫鬟跪在院子门口,同其他丫鬟一道跪迎世子爷回院子,还因为不懂规矩没喊爷,被爷当着众人的面给数落了。”
白玉莲暂时按耐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听里头说道。
“她就是仗着自己是老太太名下的,才会这么肆无忌惮,抢了我书房的工作不算,还抢走我的西厢房!凭什么?她凭什么?就凭脸蛋长的好看吗?好看又如何?世子爷可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你昨个儿也看见了,世子爷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好脸子了吗?一个想攀高枝的臭狐狸精!”
雪雁扭头看见虚掩的门外站着两个人影,于是暗示着说道:“行了,门都没掩上,你这骂骂咧咧要是被菲儿姑娘经过听见了,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