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则善接了生肌膏,又亲自送御医出了房门。
他刚才太过着急,赤脚就跑出去喊御医了,这会儿才惊觉脚底生凉,立刻穿上鞋子,又坐到榻边。
林菲抱着被子,背对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杨则善不太习惯给人道歉,口气硬邦邦的:“是你自己惹恼了我,让我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才会撞上了立柱,这事……也不能全怪孤。”
林菲闭着眼睛不说话,额头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身上也黏腻又难受。
杨则善静默的等了会儿,才听林菲说道:“让春梅打水进来,我身子黏的难受。”
“好。”杨则善应下,喊春梅去打水来,又亲自端着铜盆走到床边:“我帮你擦罢。”
这话吓了林菲一跳,身上寒毛都立起来了。
杨则善把铜盆放到踏脚木上,按住林菲的肩膀把她转过来,观察了她绯红的脸色片刻,便低头去拧水里的帕子,又掀开被子,给林菲从头到脚擦干净。
林菲看着他渐深渐沉的眸色,赶紧裹了被子扭过身去。
杨则善从玉瓶里取了生肌膏,小心翼翼给林菲涂抹在额头上,又叮嘱她道:“不要沾水。”
涂完膏药,便喊了丫鬟进来把铜盆端出去。
杨则善熄了烛火,钻进被子里,从后面把林菲搂入怀中,他的下颚搁在她的发顶,不太自然地说道:“此事便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但是从此以后,你的心里也好,身子也好,都只能有我一个,知道了吗?”
林菲疲惫的闭着眼睛,轻声道:“知道了。”
杨则善听到林菲的回答又软又乖,满腔醋意立刻化作绕指柔,且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又低头去吻的头发和后颈,又把林菲从怀里转了个身,面对着他。
夜里黑漆漆的一片,床榻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杨则善低头去寻林菲的唇,林菲已经很累了,不愿激怒他惹来更残酷的侵犯,便按照他的意愿,张开牙齿由着他勾住她的丁香小舌,攻池掠地。
她想:他白日忙于公务,夜里要亥时才回来,晚上怎么还有这么足的精神折腾她呢?
好在,杨则善只是同她深吻,又避开额头的伤口亲吻了一圈她的五官,便放过了她,紧紧抱着,然后呼吸渐渐拉长的睡了过去。
……
连着半月来的巡查河务海防,调查民情,纠察贪官污吏,忙的每日卯时起亥时归,脚不沾地一般,总算到了四月初,才有了些许闲暇。
当日下午,杨则善难得的天还未黑就回了府衙。
“你准备一下,今晚孤带你夜游秦淮河。”杨则善进入房内,由着婢女伺候他脱下蟒袍换上一身朱红色的华袍锦服,对一旁的林菲说道。
林菲原本坐于案前,正执着一面小团扇,用小笔在团扇上的彩蝶戏花图下即兴题词。
听到杨则善的话后,她题词落笔的手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搁下手中小笔和团扇,起身走近,迟疑着问道:“殿下是说,今晚带我夜游秦淮河吗?”
“嗯。”杨则善睨着她诧异的小脸,勾唇道:“你昨日不是说被拘在府衙半月有余,日子过得沉闷又无趣,正好孤手头的公务差不多处理完了,今晚带你游河,明日休沐亦可好好陪你一整日,明日或外出游玩,或憩在府衙都随你。”
林菲唤来春梅,给她换衣裙。
春梅到底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便同林菲说道:“秦淮河上游船,夜里晚风寒冷,小娘子身子骨又娇弱,还是在衣裙外罩一件防风的披帛为宜。”
林菲记得杨则善给她送来的那一大樟木箱子里是有几件时兴的披帛,便令春梅开了箱子,自己低头翻找适合的款式。
杨则善这会儿已经换好了常服,走到林菲身后,他顺势弯腰,手搭上林菲翻找披肩的小手,骨节分明的长指利落的一勾,便勾出了一件素雅的珍珠白刺绣披帛来。
林菲诧异的回头瞧他,却见他黑眸含笑,握了林菲纤细的肩头站直,然后把那刺绣披帛挂到她的两个小臂上,又上下打量一番。
只见林菲穿一身桃花色纱裙,纤腰不堪一握,虽不施粉黛,却花明雪艳,一汪清泉似的眼眸干净清凌,却又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勾人而不自知。
杨则善低头吻上她薄白的眼皮,忍不住夸赞道:“卿卿甚美。”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杨则善便喊她卿卿。
初时是在床榻上动情的时候随口喊出,后来连着日常也偶尔喊她卿卿。
林菲起初觉得羞涩难当,还会适时阻止几句,但是杨则善却有一套阳奉阴违的本事,表面应着好,尔后又忘的一干二净般,如常唤她卿卿,后面喊着喊着,竟让林菲硬是听习惯了去,也就懒得再说他了。
两人从府衙出来,杨则善扶着林菲上了候在门外的马车。
皇家马车连车轱辘都是雕梁画栋,车顶上置明黄幔盖,车前四批御用骏马,两个车夫一个负责拉缰绳,一个负责挥鞭赶马,车前车后都围着人高马大的佩刀侍卫,出行的阵仗不在奢靡,而在彰显皇家威仪。
林菲坐在马车车厢里,素手撩开一旁的雕花窗牗,从半开的窗牗里往外眺望,她仿佛出笼的小鸟,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闪着雀跃的浮光,眼瞳里亦倒映出街头巷尾的灯火萤萤,商铺鳞次栉比,往来路人比肩继踵,喧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