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欢眼神气势尽显,冷冷道:“画的两横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无方的高深功法,却不是人人都会的。据我所知,这一法门,也就你们几大长老,还有晏采仙君会吧?”
一直没出过声的小徒弟,听到舒欢将火烧到仙君那里去了,当即不满地出声:“你竟敢诽谤仙君!”
舒欢眉毛一挑,有些诧异,目光扫过陈钰清和元恒,似是在说,你们无方的弟子都这么大胆而无礼么?
陈钰清躬身说道:“小徒不知礼数,我向舒宗主道歉。只是舒宗主刚才的话确实不合适。你也清楚,仙君已失去踪迹许久,我们寻他多日而不得。你若要将这件事和仙君扯上关系,未免也太勉强了些。”
舒欢似笑非笑:“人人都知仙君有大德,我怎么会妄加揣测呢?随口说说罢了。”
元恒瞪着她:“你们若想挑事,联系诸星岛找上我们无方便可,我们随时欢迎。告辞!”
陈钰清也微微颔首,三人便一齐离开了房间。
一直蹲着的路景声起身,双眼通红,缓缓朝舒欢作了一揖:“烦请宗主派些人,助我将师父的遗体送回岛上。”
舒欢点头答应,她用眼神示意舒愉稍稍安慰路景声一下,然后和傅溶玉离去。
路景声只是怔怔地站着,双目都失去了神采,舒愉叹了口气,将他拥进怀中,轻声道:“对不起。”
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问天宗,他们自是脱不了干系。
路景声先前浑身紧绷,唇角都咬出了鲜血,此刻因为舒愉一句话,他失声痛哭起来。
不一会儿,他自行擦拭脸颊,对舒愉道:“你知道么愉愉,师父他虽然一向对我很凶,但他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早就将他当父亲看待。若是昨晚,我没来找你,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舒愉打断他的话:“那你只会和他一起死,连个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路景声眸中泣血,死死捏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倘若真的是无方,甚至是晏采做的,我拼死也要向他们讨这一条命。”
舒愉摇头道:“不会。不可能是晏采,大概率也不是无方。”
路景声心中痛极,听到舒愉这一番话,却只想笑。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惨然道:“你一向不是那偏心之人。”
舒愉抚摸他的后脑,轻声道:“我现在也没有偏心。我的直觉告诉我,很可能是魔宗之人做的。当然,我也并不确定,只是直觉而已。你先前不是说,他们很熟悉诸星岛的功法么?假如有无方弟子堕魔,借机栽赃陷害,也不是不可能。”
路景声忍不住反驳:“可是舒宗主都说了,这等功法只有长老和晏采才会!”
没在意他话语中的怒气,舒愉仍是温声安抚:“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也没人统计过,不是么?先将你师父的遗体保存好吧,报仇之事从长再议。敌人既然选在问天宗杀你师父,并且还用的是无方功法,那他的目标,一定不是你师父本人这么简单。”
路景声嗯了一声,将柳逢的遗体放到床上,把一颗寒珠放在他嘴里。
骤然与心爱之人重逢欢好,又被拒绝,师父竟不明不白地死去,路景声情绪起起落落,有伤及肺腑的趋势。舒愉干脆一个手刀将他劈晕,把他抱回他的房中休息。
虽然那贼人很可能不会再来,毕竟路景声的身份地位不够,杀了没太大价值,但考虑到他之前为魔修所害,舒愉还是坐在他的房间中,守着他休息。
中途,路景声醒过来一次,读懂他目光中无声的请求,舒愉没有拒绝,躺到他床上,将他抱在怀中哄他入眠。
在这样的世界,生死无常之事舒愉看得太多,早就没有了什么感觉。若说这世上有什么能真正牵动她的心,或许只有舒欢一个人的安危罢了。
她和舒欢并不是亲姐妹。
所以两人生得一点都不像。常常也有人说起这姐妹俩的气质怎么天差地别。自然应该如此。
听舒欢说,她是在街边巷角捡到她的。
舒欢说,她们两个人有缘,她才捡到了她,并且很乐意地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
因为修炼天赋优异,两人被问天宗之人发掘,从此踏上修炼道路。
小时候的生活是挺苦的,但因为舒欢处处护着她,所以舒愉其实并没有吃过真正的苦。舒欢究竟背着她受过多少折磨,她也不太清楚了。
舒愉只知道,舒欢对权力的渴望,对自身境界的追求,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那时候的磨难。
在凡俗界,因为千万年世俗的限制,女子想要快乐地生活下去,受到的阻碍会比男子大得多。
修真界却不是这样。这里最看重实力,女子的修真天赋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子,所以能凭借自身努力拿到和男子们分庭抗礼的话语权。压男子一头,也是常见之事。
舒欢品尝过强盛实力带来的美好滋味,便再也不会后退。
想到和姐姐的过往,舒愉微微一笑。
只要姐姐不出事,不管外界如何,她这种自私的人都能在世上快乐逍遥一辈子,并且毫无心理负担。
舒愉静静地陪路景声躺到第二天清晨。
舒欢和傅溶玉已将宗门上上下下能排查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因为之前才清理过细作,所以目前的宗门表面上看起来很干净,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柳逢的死,很可能就是一个实力非常高深的人,越过了层层结界造成的。
瞬息之间击杀,又在瞬息之间离开。
结合路景声遇到的那个魔修,目前的形势已容不得他再耽搁。所以天一亮,他就在问天宗长老们的陪同下,带着柳逢的遗体离开。
清晨露气重,路景声的眼睫毛被湿气滋润,就像蝴蝶打湿了沉重的翅膀,他对着舒愉挥了挥手,眨了眨眼,却没有说话。
只对舒愉露出了一个沉重却干净的笑容,便安安静静地转身离去了。
舒欢目送他们离去后,白了舒愉一眼:“你看你招惹的小情人。”
舒愉满不在意地一笑:“姐姐你无心品尝这个中滋味,但妹妹我是真的喜欢嘛。”
舒欢确实无意于男欢女爱,在她眼里,再好的男人也不过是帮她更进一步的工具,这工具若拿去寻欢作乐,才是真的浪费了。但她不会干涉舒愉的行事,只打趣道:“山门里的那位呢?”
舒愉:“我正要告诉你呢,我该回去看看他了,不出几月便回来。”
舒欢笑道:“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