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杀的舒愉这段时日过得十分安稳,实力暴涨带来的快感抵过了目前的枯燥乏味,她修炼得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认真。平日里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反复观看历来被圣树选中的人的生平。
看来看去,她得出一个结论,圣树选人纯粹是随机的。
过去那些人受修为不稳的困扰,没有一个长寿。在这方面,她倒是比她们幸运得多。
她也试图在魔灵界调查自己的身世,却没有任何线索。在她出生的时候,魔灵界混乱不堪,死伤无数,查不出来才是正常。
她有种苗在身,跌跌撞撞穿过天罚也是轻而易举。
因为诸星岛的事,她终究还是和纪兰生产生了一些隔阂。她没有问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他也从不主动和她解释。舒愉便懒得再深究,只是对他多了些警惕和防备。
纪兰生似乎看出了她潜藏的疏离,也很少到她面前晃悠。
弹指光阴只一瞬,对于修士来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很漫长。
舒愉修炼了许久,识海内的种苗一天天长大,却没有半分从她体内脱离的迹象。她逐渐厌弃了这样的生活,考虑到自身修为水平足够,本想回修真界玩一段时间再回来。
当她正准备离开之时,种苗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舒愉立即拿出传音玉:“纪兰生,它好像要出来了。”
她刚说完,多日未见的纪兰生便出现在她的面前,“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舒愉打量他几眼:“你来得倒挺快。我感觉,识海内有一股力量在往外牵扯。”
她闭上眼睛,说得很缓慢,“但是是一阵一阵的,好像又差了点什么。”
舒愉看不见纪兰生的脸色,也就没法发现他此刻的异样,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你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识海内一阵剧痛袭来,舒愉力气顿失,立马蹲在原地,双手抱头,一张脸皱成了一团。但很快,那剧痛又消失了,只剩一些微小的痛感在她体内四处拉扯。
她紧闭着眼,喃喃道:“我觉得,还差了一个引子。”
“是吗。”纪兰生也呢喃着重复。
他走到舒愉面前,蹲下身,伸出手将舒愉紧皱的眉毛慢慢抚平。
舒愉恢复了些力气,瞪他一眼,“你还有心情摸我眉毛?”
纪兰生忽地一笑。
舒愉斜睨着他,“你还有心情笑?它还没出来呢。”
纪兰生收敛了微笑,问道:“舒愉,你有没有担心过,你会和她们一样,活不过五百岁?”
舒愉不知道他为何想到了这个,道:“没担心过。而且五百岁也不算短了。”
纪兰生道:“可是我很担心。”
舒愉摇头:“没看出来。”
月色笼罩下,纪兰生的面容显得不再那么温润,比平常多了几分清冷。
他又是一笑,淡淡的暖意浮上他的脸,立刻褪去了先前的清冷。
舒愉看着他,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纪兰生缓缓开口:“舒愉,刚来到魔灵界的时候,我就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在这种圣树显露异常的难得时刻,纪兰生竟然还有余暇和她聊过往。舒愉不知他是怎么了,但也莫名地没有打断他,“嗯。”
纪兰生继续道:“我杀过很多人,不杀他们,我活不下去。”
“嗯。”
“后来,我能安全地活下去了。但我还是没有停止杀人。”
舒愉安静地看着他。他明明就蹲在她面前,嘴角的笑意也一直没有消散。
但看起来,却像离她很远。
他轻巧地垂眸,嗤笑一声,“柳逢是我让人杀的。”
舒愉依旧沉默。
纪兰生:“晏采的体质,是我泄露的。”
舒愉也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呢?”
纪兰生望向她,他的神情仍然很温柔,舒愉莫名想到了重逢后的那一次亲近。他给她的感觉总是这般,让她置身温暖的春潮。
她对他的那些成见突然就消散了。
他道:“你用他的血浇过那盆兰花。”
舒愉:“哦,原来如此。”
纪兰生再次问道:“你会厌恶我吗?”
舒愉:“不会。”
他低下头,就像是一个逃亡已久的恶徒,在她面前,选择虔诚地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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