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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
“师兄不在意,我是在意的,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将师兄困住,用我废人之躯,拖师兄后腿。”年渺低声道, “我自幼颠沛流离,命格坎坷,本是濒死之人,早无茍且偷生之意,是师兄及时将我从溺水之中捞起,予我新生,日夜操劳,使我同常人无异……”
“年渺。”季一粟蓦然打断他, “回去。”
年渺似乎没有听见,继续道: “就连名字,也是师兄所赠。是师兄说,我身如蜉蝣,卑微渺小,但不可因此郁郁寡欢,终日消沉,从变成年渺的那一刻起,就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我终日努力修行,到底抵不过‘天生资质’这道槛,到头来依旧为人牵制。”
“师兄从来都只叫我的全名,偶尔叫我渺渺的时候,我都会高兴得睡不着,可惜太少了,少到我快忘了,是什么时候叫过的。”
“师兄是年渺的一场梦,梦醒后,我还是只能做年妙妙。”
“但人一生有这一场梦足矣,师兄为我如此操劳,临别还要为我铺平前路,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一无所有,连师兄真正姓名都不得而知,只能向师兄三拜,也算谢了一世之恩。”
他便要跪地下拜,身体却被无形的手托住,连轻微的俯身都做不到。
皓雪伴着明月,他的身形单薄如纸,似乎随时能消散在雪地之中。
“师兄既然不愿意受我三拜,那请把东西留着罢。”年渺稍稍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垂首, “自此我同师兄,再无半点瓜葛,师兄无需再为我费心。只愿师兄前路坦荡顺遂,一切皆如愿。”
他转过身,动作虽慢但没有半点犹豫,踩着雪地一步一步远去,咯吱咯吱的雪声在夤夜分外刺耳,许久才恢复清净。
季一粟缓过神来,额间背后皆是汗水,掌心满是指印。
他缓缓走到门口,弯腰拾起地上的储物袋,放在鼻尖,可以嗅到年渺的味道,他一直觉得年渺身上有淡淡的香味,可又说不清是什么,只是世间再寻不到相同的味道。
他靠着门框,只默默望着储物袋,细细盘点里面每一样东西,翻来覆去点了三四遍,才小心翼翼收起来,走出门外,仰头倒在雪地之中,睁着眼仰望无垠苍穹。
雪光漫山,除了几点黑色的房屋,再也看不见其他颜色。黑与白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他身上洒满寂寂清辉。
开始下雪了,然而雪花不是从天上来,而是半空中落下,似乎是山上原本的雪,只落在他身上,不一会儿,他便被积雪完全淹没。
年渺释怀了,世间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么?没有了罢。
他躺在雪地里,身上盖着冰冷的雪被,眼前一片空洞。
这样很好,年渺可以全然投身于崭新的生活之中,会自然而然慢慢忘记他,比他直接抹掉记忆要好得多。
多好啊。
陆之洵也是个好人,会对年渺照顾有加,体贴入微,过不了多久,年渺就会被他打动,日久生情,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再好不过了。
好好好,他的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好”字,除此之外不知道该想什么了,只能用这个“好”来麻痹自己。
“师兄是年渺的一场梦,梦醒后,我还是只能做年妙妙。”
他猛然坐起身,死死抓紧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被雪闷得快要窒息了。
年渺说这句话时的悲伤和哀戚,将他牢牢纠缠住,不得挣脱。
刚才想到什么来着?日久生情,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他莫名跳到了在秘境中的那个夜晚,年渺偎依在他怀里,将污浊慢慢抹在他的手上,一点点同他十指相扣纠缠不清,然而渐渐的,年渺偎依的人变成了陆之洵,他对着陆之洵撒娇哭泣,乞求疼爱,缠绵不清。
喘息更加剧烈,可还是缓解不了,心脏疼得要炸裂,即使是被碎尸万段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有这么痛。
太难受了,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日久生情,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三个词如同魔咒,萦绕在他脑海之中,将他死死禁锢,痛苦不堪。
“前辈有所不知,男子同男子也能双修,为了妙妙的幸福,我一定苦心研修断袖房术……”
他根本舍不得旁人碰到半点的年渺,他的渺渺,会被陆之洵抱上床。
眼睛酸胀,似乎包了什么东西,他茫然地看着眼泪落在了手心,是非常陌生的东西。
季一粟站起身,清寂的雪无声滑落。
他,一,点,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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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渺,生日这天这么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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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这天,整个曲武大陆有点姓名的修士都前来庆贺,碧海门门庭若市,鼓乐喧天,上下欢腾,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如流水一般汇入,十里红妆,绯色满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几乎未曾断过,无人不艳羡称赞。
年渺换上盛妆,身上衣饰
', ' ')('重逾几十斤,在万人簇拥下坐上花轿,八只仙鹤悠然入长空,在浩瀚云海中飞向七星宗。
除了两个新人,每个人都是高高兴兴的,年渺盖着盖头,看不见表情,然而陆之洵正是春风得意,迎娶心上人的时候,却也神色恹恹,以至于父母朋友都暗暗斥责他: “大喜的日子,高兴点,明明按你的心意娶了人,还拉着脸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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