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眼睛和神识的探查后,年渺的耳朵异常敏锐,连院子里轻微的花枝摇曳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记得少明大陆应该是秋天了,百里家没有像别的家族喜欢四季如春,没有做什么特殊的结界,而是任由四季变化,他听到了频繁的枯叶簌簌而落的声音。
一下一下,枯叶凋零落地时,有种颓唐的清冷。
他伸手摸了摸眼睛上蒙着的月光飘带,轻声道: “有什么事,就直说罢。”
百里落尘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是他自作主张,不知道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季一粟会不会发火,但他看着这两个人的僵持,到底觉得别扭。
踌躇片刻,他问: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老师说的?”
他看得出季一粟在刻意逃避,但人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他不敢跟季一粟说话,只能试图从年渺这里找打破僵局的方法。
年渺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思索。
许久,他轻轻开口。
“你帮我问问他,如果我死了,能在他心里留一个位置么?”
百里落尘说了声“好”,又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其他话说,便转身离开了。
没有等到隔天,大约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百里落尘就回来了,再次屏退所有侍女,站在他床边不言不语。
“回了么?”年渺漫不经心地问。
“回了。”
“回了什么?”
“老师说,你不会死。”
又是一片死寂。
“你也走罢。”年渺没有让他等太久,翻过身,用被褥蒙住自己的脸,声音有些喑哑,大概是这些天的药折磨的, “我不想再听到他干了什么,也不想再见到你。”
于是百里落尘再也没有来过。
* * *
年渺想,他一直把心完全放在季一粟身上,活的时间又太短,果然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所以百里落尘和季一粟都不在,他只能自己养病。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早在第一天的时候,二十年未见的寄余生就突然露了面,声泪俱下地跟他说了许多话,并且给他喂了许多种药膏,之后便不见了,也许那些大夫和天材地宝,就有寄余生的一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