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兰:
不用管他,季鸣锐十分适应,率先夹起一筷子菜,他就这样,这洁癖已经到了连空气里的灰尘都不愿意碰的程度,以前人送外号池别碰。
别碰?
是啊,不让人碰。
池青警告:你吃饭怎么那么多话。
季鸣锐:
外头雨声淅淅沥沥。
吃饭间隙,苏晓兰又想到一件事:池先生平时工作应该很忙吧。
在她的认知里,和朋友聚餐,肯定得提前挑个天气不错的日子,选这么个接连暴雨的倒霉天,肯定是工作忙没得挑。
池青夹菜时避开被人夹过的地方,吃了几筷之后,拿起水杯不紧不慢地抿,眼睛看着窗外,说话语气有些放松:不算忙。
等放下水杯时,他又点评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
季鸣锐替这位脾气秉性都异于常人的兄弟解释:他喜欢雨天。
两人约饭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庆祝他顺利进了派出所,然而季鸣锐都上任快两个月了,这顿饭才约上。
季鸣锐回忆起约饭的坎坷历程,先是池青表示知道了,我挑好日子再通知你。他等啊等,等到天气预告显示明后两天接连暴雨之后,他才收到池青的通知:后天天气不错,你几点下班。
季鸣锐:你看天气预报了吗?
池青:你问的什么废话。
按正常人思维认知里的天气不错那肯定是个风和日暖、晴空万里的日子。
不过季鸣锐适应程度良好,主要因为池青这个人,哪儿哪儿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这点小癖好已经不足为奇了。
旁边有人呵呵笑着缓和气氛:这喜好,挺特别的。
那名男警缓和完气氛,想看看时间,一摸口袋摸了个空:欸,我手机
怎么回事,手机丢了?
他这动作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大家都挪动位置和餐盘,想看看是不是落在桌上了。
池青目光还落在窗外的雨上,似乎是在赏雨,他一边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一边随口说:从进门起,你的手机只拿出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刚进门的时候,第二次是五分钟前,你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桌上寂静无声,随着男人话音落下,其他人挪位置的动作齐齐静止。
男警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洗手间。
这是一个很小的插曲。
苏晓兰察觉到这位同事朋友,不太对劲。
他过于敏锐了,尽管这可能不是他的本意,因为他说起这些就像在谈论窗外的天气一样随便。她继而又回想起一小时前发生的事,池青只是进门,就注意到了工装男人的鞋。
池青坐在角落里,此刻后背靠着墙,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回看向她。店里开着空调,他早已脱下外套,里头只穿着件剪裁简单的深色毛衣。他额前头发有些长,阴郁地将眼睛盖住几分,但是依旧可以窥见他的瞳孔颜色他的瞳孔和他的头发颜色几乎一致,深得不见底。
或许是由于刚喝了热水的缘故,他的唇色更红了,浓烈的黑和这唇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苏晓兰回想起季鸣锐对这位朋友的介绍语:他念的电影学院,八竿子打不着。
当时她左耳进右耳出,手里忙着别的事,没怎么仔细听。
现在一回想
电影学院?那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而且苏晓兰总觉得他长得有几分眼熟,但这念头就像一根摸不着的线。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池青说的话也不多,大多数时候,他总是维持着那股略有些阴晦的样子,坐在那里看雨。
等饭吃完,他和季鸣锐一齐向众人告别,拎着来时那把透明雨伞推门出去。
季鸣锐跟在他身后:我送这位大爷回去你们也都早点回,明天还有其他活要干呢。
两人走后,先前去洗手间找手机的男警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赶回家,走之前随口道:刚才那位池先生,从警局外头远远走进来的时候,我瞧了一眼,乍一看还以为哪位大明星来我们派出所办事
男警只随口说那么一句,苏晓兰却是猛地抓到了那根线。
苏晓兰记性很好,偶尔空闲时间也会陪着家人看电视节目,出于职业习惯,有时剧里只出场过一两次的配角她都会多看几眼她好像在电视上见过池青。
但是很显然,他离大明星这个称呼,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这个名字在演艺圈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没人听过,不光没听说过,也几乎没有在各大电视台、娱乐小刊上见到过。就像千千万万没能在圈里冒出头、走在路上也没人叫得出名字的艺人们一样。
也就是这样他才能坐在人来人往的大排档里吃饭,却没被任何人认出来。
苏晓兰带着这个模糊的印象往店外看了一眼,看到池青撑着伞站在路边等季鸣锐开车过来,指节隔着黑色布料搭在银色伞柄上、显得那双手套看上去冰凉又突兀。
然后他又往道路深处走了一段,很快被倾盆的大雨隐没在茫茫夜色里。
第3章 问诊
嘀!
嘀嘀!
雨还未停,道路依旧拥挤。
坐上车后,车里只剩池青和季鸣锐两个人,池青明显放松了些,手套上沾上些许雨水,他嫌不舒服,这才把手套脱了。
季鸣锐脾气好,路堵成这样也没抱怨一句,他看了眼池青的手套:你总算把这玩意儿弄下来了。
池青:有消毒水吗。
没有
酒精片也行。
也没有,季鸣锐说,我特么一个大老爷们,车里能有盒纸巾就不错了。
季鸣锐说着把纸巾盒递过去。
递过来的一瞬间,失真的声音吐槽说:【池青这个人还是这么麻烦,伺候他跟伺候大爷似的。】
池青:
此时红绿灯闪过,十字路口对面正是今天纠纷对象王阿婆居住的小区,海茂小区出入门紧闭,负责控制车辆通行的安保人员坐在保安亭里打瞌睡。
外头雷电交加,闪电劈裂天穹,将漆黑的夜晚照亮一瞬,平日里不显眼的角落也被照亮,强光照到一滩猩红的血液,血液被雨水浸泡稀释,沿着街道缓缓流入下水道内,猩红色血水蜿蜒而行。
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死猫静静躺在灌木丛里它瞪大眼,浑身的毛湿透,混着泥泞和鲜血,一缕缕毛像刺猬一样刺出去。
车内。
季鸣锐听着耳边轰隆一声,道: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他转而又说:对了,你明天有空吗?我妈说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明天又是周末,她包了水饺,喊你来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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