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池青后背整个抵在私家车后座上,兜帽顺势往后滑落,眼前视野清晰起来,这才看清楚拽他的人是谁。
解临伏在他身上,不仅将他双手禁锢住,同时也按着他的腿不让他乱动弹,这是一个很专业的捉拿姿势:我俩好像真挺有缘的,这都能碰到。
池青手指细,黑色手套在拉扯过程中褪了一半,解临掌心刚好压在上面。
池青耳边一下安静,只剩下解临的说话声。
被人这样压着不太爽。
但是安静又是真的安静。
权衡之下,池青挣扎的幅度小了:路过。
你又成天闭门不出的,解临说,路哪儿门子的过。
池青解释:来做房屋交接,和前房东之间的租赁合同正式到期。
解临:所以你这是刚交接完出来?
池青默认。
解临:那就更说不通了,你不在小区门口直接打车回去?这条路上可不方便打车。
事实上,池青并不清楚这条路方不方便打车,因为他确实不需要多走两条路的路程,特地到天瑞小区门口打车。
正好耳边安静下来。
池青脑内飞速运转,试图在最短的时间里对目前的情况做出反应,他余光透过还未关上的车门,看到沿街店铺一条街里有一家药店,刚想说自己是来买药的,刚好家里感冒药过期的事儿解临也清楚。
然而解临紧接着又说:当然最重要的马路那么宽,你平时恨不得跟人保持两米远的距离,你挨着薛梅邻居那么近干什么?
池青:
坐在前排听完全程的武志斌:
这语气,不像在审嫌疑人,倒像是在争风吃醋。
但是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就很难说了。
如果他被解临这番极其自然的话带偏,把话题重点放在你挨别人那么近干什么这件事上,就会很容易默认他早知道寸头和薛梅之间有联系。
池青没有中招。
他冷冷淡淡地问了一句:什么薛梅邻居?
解临看着他,良久,手上力道才松。
但是松开归松开,解临却没有打算放他下车:你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
刘警官抓住人之后把寸头往后座塞,最后满载而归。
后座上三个人,解临坐中间,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人可疑分子。
二十分钟后,总局审讯室内。
除了寸头以外,并不宽敞的单间内还坐着三个人。
武志斌坐在他对面,刘警官负责做记录,解临负责旁听。
解临没有着急问话,他从武志斌身上顺过来一包烟,顺的时候还被武志斌蹬了一眼,但他没理会,抽出来一根递给寸头:别紧张,来一根?
寸头看起来是比较内向的性格,他背弯着,挺高的个子往那一坐有些束手束脚,似乎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寸头接过烟,没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想抽烟的。
解临:你身上有很重的烟味,而且,你一直在桌子底下搓手。
寸头确实是烟瘾犯了,人紧张的时候需要尼古丁分散注意力。
解临这时候才问寸头的第一个问题,他指指玻璃窗外:外头那个,你认识他吗。
寸头顺着解临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坐在走廊上、戴着黑色兜帽的陌生男人:?
寸头虽然紧张,还是没忍住在心里纳闷:这个人谁啊。
不认识,寸头摇摇头,没见过。
从来没见过?
我确定,这个人看起来挺奇怪的,如果见过我不可能没印象。寸头说。
抽了一根烟后,寸头胆子大起来,又问:他犯什么事儿了吗?可跟我没关系啊,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他。
看着挺奇怪、疑似犯事的池青坐在走廊长椅上,耐心告罄。
他手机一直在上衣口袋里放着,只是不想摘手套,所以没有经常玩手机的习惯。
池青坐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
等会儿我送你回去。池青摘下手套,他今天出来的时间太长,途径两个小区,又在总局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坐了半天,一行我自己走还没打完,正巧来总局给武志斌送资料的季鸣锐经过。
季鸣锐本来已经走出去一段了,隐约察觉到走廊上有抹身影特别熟悉,又一路倒退回来:池青?
你怎么在这,季鸣锐问,没事跑总局来干什么,出什么事儿了?
他这位兄弟和公安之间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奇妙缘分。
池青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搬出那两个字:路过。
季鸣锐手里拿着资料:我给斌哥送个资料,你先别走啊,我送完就出来。
季鸣锐进去之后,隔了好几分钟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基本了解全审讯室里的情况了。
池青尽管烦得头疼,想到读到的那句话,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里头那个,有嫌疑吗?
季鸣锐头脑简单得很,忙了一天,坐到池青边上喝口水,没多想,像倒豆子一样说:里头那个,薛梅邻居,薛梅你知道吧,就被凶手在冰箱里藏了两个月那个。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嫌疑,但是挺奇怪的,薛梅死后他东躲西藏。
他现在承认自己喜欢薛梅,并且曾经用一些手段纠缠过她,所以怕被警方找麻烦。
审讯室里。
寸头抽完一根烟后,缓缓地说:薛梅很漂亮。
从她搬来这栋楼第一天,我就注意到她了,她那天穿着碎花裙,披着褐色的长卷发,她给同层楼的邻居都准备了礼物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
武志斌用的是肯定句:你喜欢她。
寸头没有否认:是,我的确喜欢她。
武志斌:你说你是因为曾经纠缠过她,所以怕被我们找上门,你具体是怎么纠缠她的?
武志斌问话的时候,解临在滑手机。
寸头眼底也有很明显的青色,季明锐刚刚递上来的走访资料显示,寸头平时比较宅,不上班的时候很少见他出门:我给她的社交账号发各种私信,她不知道是我,还举报过,账号被封之后我就再开一个新的账号加她。
寸头没有明说各种私信具体是哪种,但是按照被薛梅举报的程度,所有人心下了然:这怕不是个猥琐男。
就这些?
就这些寸头说到这里言语才急切起来,别的我真的没干过了警官,人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