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
另一边,电话里。
季鸣锐一开始还不知道解临所说的意外到底是有多意外,他带着苏晓兰两个人火速赶往现场。
季鸣锐:意外?有多意外?
解临说:本来想玩个密室逃脱
那这真是够意外的。
季鸣锐将通话切换到手机上,坐进车里,一踩油门,又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不是,解临说,两个,还有一个你认识。
季鸣锐:两个人,出去随便走走就能碰上命案,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谁了。
季鸣锐话音刚落,果然听见电话另一头传过来熟悉又不耐的一声说完没。
果然是他的好兄弟池青。
这才放假没几天
季鸣锐服了这个人的瘟神体质。
你们两个,季鸣锐心很累,一字一句说,怎么,走到哪儿,案子就,跟到哪儿。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法网恢恢疏而有漏,不然把你们两个放了出来。
这句解临没回,但是池青清楚听见解临在心里说:【你以为我想吗,谁想在约会的时候摸死尸啊,密室里黑灯瞎火的干点什么事儿不好。】
直觉告诉池青,解临想的这个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池青:松手。
解临眉尾微挑,知道这是被他听到了,但他毫不避讳:不松。
这番详细的心理活动最后还是没能进展下去,因为解临拽着池青手腕将他拉到身后,然后就松开了手,危机就在转瞬之间池青原先站的地方被砸出一个结结实实的墙坑。
老板逆着光源,手里拎着一把斧头,脸上看不出表情。
有话好好说,解临笑了笑,边说边思考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好端端的动什么手,做实体行业本来就不容易,到时候月末多出一笔墙面维修费用,多划不来。
他余光向上瞟,对上一个被他忽视的监控机位。
这下事情恐怕麻烦了。
本来还想换个地方继续约会。
解临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领口,面色不悦地沉下去,难得因为被人打扰而感到生气,他说话时虽然笑着,但声音却是冷的:本来想用和平一点的方式解决的,但是你自己送上来就不能怪我了,老板。
理论上来说两个人打一个瘸子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瘸子手上有把斧头,这就另说了,而且他们这边也不能完全算作两个人,有洁癖的池青顶多算半个。
但即使如此,解临还是在老板的挥斧之下渐渐占上风。
等老板发现面前这两个人一时半会儿不能解决之后,他转身往安全通道撤退,身子侧着闪进拐角,解临和池青两人自然不能让他逃离这里。
他们不熟悉密室的房屋构造,这家密室的主题还不止一个,房间一间紧挨着一间,一晃神便让老板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成功逃进另一条安全通道。
就在安全通道门即将关上的前一刻,解临猛地踹了上去。
不许动!警察!
季鸣锐赶到的时候现场都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嫌犯被两人用绳子捆在密室入口处:
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嫌疑人的动机,死者是谁,也都在短时间内被两人调查得明明白白。
季鸣锐满腔热血一点点凉下来。
敢情他们只是一个结案工具。
回所里做笔录之前,解临对着会客大厅墙上那几个其他主题的密室看了很久:其他主题也查一查,他既然能把自己和弟弟的事情藏在这个主题里,或许其他房间也有,这里很可能不止一具尸体。
之后经过检查,还真不止这么一具尸体。
三个主题,一共三具尸体。
死者年龄,特征,性别都不相同,除弟弟外,隔壁主题的那具尸体陈列在解剖室里,那是一个有啤酒肚的男人,眼睛睁着,睁得大大地、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尸体的眼白过多,瞳孔收缩成一颗黑色小点,看起来异常诡异。
这具尸体在主题里的人物名称是王老板。
主题里有这么一段话:我想我可能是疯了吧,时常分不清梦还是现实,我想修正自己曾经做过的选择,这辈子,我好像一直在做错误的决定,因为年轻,因为愚蠢,因为无知,因为阴差阳错。
我经常会做梦在梦里我没有被王老板骗走所有积蓄,那是我第一次想反抗被弟弟捆绑的命运,我以为跟着王老板就能够让我出人头地,在梦里我没有因为贫穷自卑和不甘而错过喜欢的女生。我会和她结婚,开一家小小的杂货店,就像以前我们谈恋爱时说过的那样,会生两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根据嫌犯的身份,在嫌犯所在县的失踪人口名单里,很快找到一名符合条件的王姓商人。
据档案记载,他已经失踪七年。
唯有第三具尸体一时找不到详细信息
那是一具女尸,年龄三十岁左右,头发干枯、脸庞干瘪,长相平平。
他们正想去看看主题内容具体是什么,就听沉默不语的密室老板忽然开口:她是我的妻子,因为一些事情,我不得不娶她,她是个疯子,精神有问题。
他看着派出所里的一圈人,平静地陈述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在失踪人口档案里找不到她,因为她没什么亲人,嫁给我之后最亲近的人就是我,所以没有人发现她失踪,更没有人会去报案。
季鸣锐也算办过多起重大要案的人了,但是这起案子的诡异程度不比之前几起案子低,一个密室老板,店里的三个主题,藏了三具尸体。
这家店在网上预订量庞大,月销一百多笔。
每天都有人和这些尸体打交道,和一个杀了三个人却从未暴露过罪行的凶手有说有笑。
季鸣锐胳膊上起满鸡皮疙瘩: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就为了藏尸?
密室老板抬起他那张沧桑的脸:这三个密室主题,就是我的人生。
没有为什么,非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到一定年龄之后,回顾自己这半生,发现过得一团乱吧。
隔着审讯室那扇玻璃。
解临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在仔细询问池青有没有受伤之后,他就变得异常安静。不只是此刻,在大部分参与案件的时间里,解临身上都有一种很深的、看不透的气息,就像他之前读不到的那个解临又回来了一样。
池青不善言辞,想问怎么了又一时间开不了口,最后他试探性地、将手覆在了解临手上。
他一般不会主动去听别人在想什么。
一是觉得冒犯,二是不感兴趣。
但是去碰解临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除非解临想让他知道,他才会听见。
而且他第一次对人产生好奇。
只是这个时候池青还不知道这不是好奇,而是想要了解一个人的心情。
池青的手覆上去的时候,解临低垂的眼眸转向他,看了他一眼。
很多情绪对我来说都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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