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与沈烟,在很多年前,是非常相爱的一对情侣。郎才女貌,那个时候的国内,对艺术领域还在初级阶段,叶承踌躇满志,一心向往艺术殿堂。沈烟攻读古典艺术,两人互相搭配,一起钻研,那时候叶承的代理人,就是沈烟。”
苏湘微蹙了下眉毛,可以想象当时那两人相爱互相扶持的画面。叶承初出茅庐还没有名气,沈烟懂画但没有人脉,帮着四处推销,两人一起闯荡。
“后来,沈烟在一次鉴赏会上认识了苏明东,也就是苏小姐你的父亲。那时候,沈烟一心想将叶承的画推出去,却为以后他们的分离埋下了祸根”
老头又慢慢的说了一段话,为顾忌苏湘,那些话也说得非常隐晦含蓄,不过苏湘可以从他的言语间得到一个信息。
在三十多年前,国内对艺术品的认知不像现在这样受热捧,鉴赏会这种群体聚会多为上流人士或者高知份子,沈烟参加这样的聚会,以为多了一条路却没想到招惹了一条恶狼,造成她与那位画家的悲剧。
后面的那些故事,苏湘已经从祁海鹏还有苏润那里了解过,与老头所说的相差无几。
苏湘看着面前沉浸在往事中的老头,轻声问道:“那么你呢,你是谁?”
“后来沈烟嫁给了苏明东,那么那位画家呢?沈烟不再是他的经纪人,为什么他将他的画交给你打理?”
叶承将画交给他来打理,必然是非常信任才可以。这个老头,是否跟叶承还保持着联系?
苏湘心里燃着一点希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老头摸着山羊胡,语气沉沉的道:“我与他师从一个导师,我是他的师兄。不过,我知道我的天分不足,所以并没有继续画画下去。在那个年代,对大部分人来说,家里买齐四件套才是追求目标,谁有那份心思买幅画家里供着。”
老头轻嗤了一声,好似对那时叶承一心追求艺术的念头不以为然:“不过在国内不行,国外却有懂艺术的,并且对中国画非常感兴趣的。那时候,我在行业内创出了一点成绩,回国时,听说了叶承的事。”
“叶承一心想要成名,却没想到沈烟离开了他。这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他的理想没有变过。我便接了他的画,拿出去推售。”
苏湘从老头的脸上,看到他的眼睛晶亮,露出非常得意的神色,想来,叶承的画给他带来不少好处,可是,祁海鹏分明说,叶承并不出名。难道是冠用了其他名人画家的名义?还是说,因为老头把画卖给的是外国人,所以在国内才没有引起反响?
苏湘:“可是”
老头似乎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说道:“你可别误会。我知道叶承想要成名,而且是迫切的想要成名,那十年里他疯了一样的作画,没日没夜的。他怎么可能允许我用其他人的名义卖他的画。”
苏湘轻吐了口气,那么便是后者了,老头把叶承的画卖给外国人了。
等等,那十年里?
她轻皱了下眉毛,眼睛微微动了下,心念一转。
沈烟被苏明东强娶,叶承必然不甘心,所以才更加迫切的想要成名,聚积财富,他想要迅速的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这样他才可以把沈烟再要回去。所以,在那十年后,他回来了,想要带走沈烟远走高飞,却没想到还是被苏明东发觉了。
苏润说过,那一天,沈烟被苏明东带回家的时候身上有血,那便是苏明东打伤了叶承,或许杀了他?
想到此,苏湘心里一颤,抬眸看向祁令扬,祁令扬对着她,轻轻的摇了下头,用眼神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苏湘轻轻的吸了口气,说道:“那后来呢?按理说,后来国内的大环境好了,懂艺术的人也越来越多。叶承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成名的,怎么没有了消息呢?”
老头又露出那种惋惜的神情,手指摸了摸画框,他摇头道:“不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与他失去了联系,有一天,他突然来找我,把这幅画交给了我,并且要我给他一大笔钱。那时他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整个人憔悴的很。再后来他失踪了,在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苏湘微张了下嘴唇,想要说什么又按捺了下来。
叶承受伤,连沈烟的画都不要了,他那么爱沈烟,舍得吗?还是因为苏明东又耍了什么手段,让他身无分文只能卖画?
苏明东对他下了狠手,他应该是拿了钱远离了这里。可是他可以用十年再回来找沈烟,为什么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呢?
一下子接触了太多的信息,苏湘这会儿心里烦乱,脑子里闹哄哄的,她稳了稳心绪,问道:“可是,既然叶承的画可以卖出高价,为何这幅画,你还保留着,没有卖出去呢?”
老头道:“这幅画,是他自己的珍藏,也是他留在我这里唯一的一幅画。以叶承的天赋,我相信再等些时日,等他再出山的时候,一定会声名大噪的,就想着到时候待价而沽。你知道,所有画家,一旦成名,他们早期的画是非常值钱的。可是,他再也没有出现,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有。”
老头耸了下肩膀,听得出来,他曾经找过,只是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苏湘与祁令扬对望了一眼,老头这里的故事听完了,他们也该走了。祁令扬笑了下道:“既然苏湘与这幅画有缘,还请贺老先生出一出私藏,这幅画,我要了。”
老头精明的眼睛一闪,眼角又挤出菊花皱纹,胖乎乎的脸颊肉在灯光下亮闪闪的,他在撕下来的封皮纸上写下一串数字,笑呵呵的道:“我进入这行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有缘的事。既然画中人是苏小姐的母亲,也算是回到原主手里去了。”
祁令扬看了眼那串数字,眉梢微挑了下,一个很高的数字。他点了下头,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就认可了。一幅画,得到这么多的信息,值得。
他道:“还请老先生再把画仔细包起,就先谢谢老先生了。”
老头高价卖出画,自然喜不自禁,手一扬吩咐手下仔细包画,祁令扬想到什么,开口问道:“老先生,这幅画,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来看过?”
老头一怔,摇头道:“这幅画除了我换场地的时候动过,就一直搁着了。”
说到此,他呼了口气,还想着那个人可能会回来,所以有意的留着,以后就算他回来了,也见不到咯。
苏湘转头看了眼祁令扬,他的手掌贴在她的肩膀,带着她先出去,老头笑呵呵的看着那幅正在被重新打包起来的画,像是看着一箱子人民币似的。
苏湘走到楼梯台阶时,脚步忽然一顿,她转过身道:“对了,老先生,请问你认识宴霖,宴先生吗?”
“嗯?”老头脸上露出十分茫然的表情,“你说谁?”
不认识啊苏湘摇了下头,挤了个笑道:“没事了。”
车上,苏湘心事重重,她一直把宴霖代入了父亲那个角色,可现在又多出了一个叶承,整个人都混乱了,她需要好好的再想想。
珍珠累了,安静的窝在她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微张着在那儿甜笑,小脑袋往她身上拱了拱。苏湘回过神来,将小丫头搂了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抬头看到傅赢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默默的看着她。
苏湘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累了?”
傅赢摇摇头,贴着她的手臂小声问道:“你在不高兴?那个画很贵吗?”
是不是买了很贵的画,所以心疼了?
苏湘摸了下他漂亮的眼睛,说道:“没有不高兴,妈妈今天买到一幅价值连城的画,所以想法多了些。”
“哦”傅赢点了下头,心想价值连城的画,应该是什么样的,比画展上那些名家的画还要好吗?
“我可以看看吗?”他问道。
苏湘看着小家伙一脸认真虔诚的模样,他出生的时候,沈烟已经不在了,孩子从来没有见过她,他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