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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们回去的时候还是超了时间。直到将近中午,阿蛇看着躺在纪南怀里昏睡过去的人,骂声生生给咽了回去,只睨着纪南留了句,
“你可心疼点老虎吧,把人累成这样。”
纪南垂眸望着边越恬静的睡颜,嗯了声。走向房间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向阿蛇,
“等下有空吗?我有件事想问你。”
...
在森岛停留的这段时间,就像是那遥不可及过去的延续。
白天纪南和边越会去修理那破损的飞船,阿蛇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来帮忙。而晚上回去后两人就好像有默契一样,睡前突然增加了各自独处的时间。
边越会以各种理由出去逛逛,逛那么一个小时再回来。纪南也难得没“粘人”,顶多问问回来的时间。
阿蛇每每看到两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在一旁做自己的事儿笑而不语。
日子过得平静又生动。
随着飞船逐渐完善,看着螺丝回归本该属于它们的位置,即将趋近成功时三人反倒少言了...他们又何尝不是那一颗颗还没归属的螺丝?
这些天他们从不聊帝国,不聊契子,就连阿蛇也没提一句陆生国散播出去的“苍龙已死”。他们都很小心地过着这段来之不易的岁月,就好像彼此之间晚一些开口,那分别和迷茫的未来也会晚些到来。
这天落日时分,边越打上最后一个螺丝,起身时用手背擦了一把汗。迎着夕阳余晖望向还埋头干活的两人,
“今天先到这儿?”
“好。”纪南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望向这又一场璀璨盛大的落日,嘴角不禁勾了勾。
或许今天就是个好时机。
阿蛇起身活动了下腰肢,黑蛇用蛇信子舔了舔她的脸侧,似是安抚。女人伸手去够龟壳袋中的烟杆,淡淡道,
“那走吧?估计还有个三天就差不多了...”
“你先回去吧。”
“你先走吧。”
话落那刻,三人都愣了下。纪南望向边越,他没想到老虎今天也有事儿要找自己。
倒是阿蛇率先反应过来,吐着烟嘴角一勾,转过身毫不在意地朝身后摆了摆手,
“知道了二位,小女子就不打扰你们落日的约会了。晚上不回来也没关系啊,我不催你们。”
边越看着女人消失在林间的背影,转眼望向朝自己走来的纪南,眉尾一挑,
“你找我有事儿?”
“嗯。”纪南应了声,递来消毒液让人先把手擦了,“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边越闻声停了动作,金色的夕阳落在墨色的发尖像撒上了点点金粉,驱散了些纪南身上冷淡的气质。好看得男生眯了下眼,不由笑道,
“不是吧,我也有个东西想送你。”
纪南愣了瞬,心下隐隐有了些猜测。但那个想法太悸动,也太心疼,他不敢当真。只能率先道,
“是什么礼物?”
“纪南,是你先开口的,你先给我。”边越将消毒液随手扔在草地上,牵过人朝旁边的海峡走去,像从前一样拉着人席地而坐。
波光粼粼间尽是金色的光辉,梦幻得人都有点醉。就像老虎第一次来到森岛的那日黄昏,也像他跨越半个星球去求爱的那场落日。
“快点纪南,是什么啊?”
边越偏头望向人,棕色的眼睛中有光亮,像洒了酒,看得纪南上头。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捏在手心中朝边越道,
“先和你说下,这个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能拒绝。”
“那么强硬啊。”边越有些好笑,朝着小盒一扬下巴,“让我先看看?”
纪南没说话,垂眸间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枚黑色的耳钉静悄悄躺在小盒中,很小的一个小圆片。但只是一眼,边越嘴角的调笑就凝固了。
他看得清楚,那上面有自己最熟悉的淡淡纹路。
“纪南,你找过阿蛇?”
边越望向人,眼中的心疼简直要溢出来了。可纪南却没回答,只是抬手捏了下他右边那个小小的耳洞,曾经的那枚耳钉早已同星尘一起化作了尘埃。似是随口问道,
“所以你也找她了?”
...
边越蹙眉啧了声,却也没拍开那只在自己耳垂肆虐的手。转眼望向波澜壮阔的大海,
“嗯。她不是什么通幽冥吗?我就问她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两个人就算死后还能遇见。”
纪南没说话,指尖顺着人耳垂一路轻抚到脖颈。边越说的自己也问过,只听他继续道,
“啧,难怪我问她的时候她一直在那笑,原来你早就比我先问过了是吧?”
纪南嗯了声,手上饶嫌不够地探到人后颈抚摸,接道,
“她是不是和你说有机会,但不能保证。前提是让对方生前及死后都随身佩戴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
', ' ')('边越不吭声了,垂眸间他愈加确信那枚耳钉是什么做的了,奈何纪南没再给他犹豫的机会。冰凉的手移到自己下颚轻轻掐住,带着他转过头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睛,连带话也显得强势,
“乖点别动。我帮你把耳钉戴上。”
边越看着纪南另只手小心地拿起耳钉,掐着自己下颚的手用了些力,带着他将右边耳洞尽数露出。
许久没戴了,耳钉插入时带起些微的刺痛,转瞬即逝。落在心上就像被什么挠了下,痒得边越忍不住道,
“所以你用什么做的?”
他猜,是鳞片。
纪南没急着答,迎着余晖望向那枚黑色的小耳钉。还好,原先还担心丑了,配不上他的老虎。又或许是边越本来就很帅,戴什么颜色的耳钉都好看。
嘴角满意地勾起一个弧度,放下手时指尖在人下巴上轻轻挠了下,才开口道,
“心口的那片龙鳞。阿蛇说了,越宝贵的东西机会越大,没什么比那个更合适。”
...
边越鼻子酸,却只是笑了声,他想骂纪南一句疯子,但自己好像也没资格。偏过头望向那还带着笑意的眼睛,问得凶,
“精神体上剥下来的?还会长的吧?你不...”
“我的礼物呢?”
纪南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显然是不想听他问这么多。
边越被他堵得嗤笑了声,干脆手一伸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个小盒子,朝纪南轻轻一扔,心里酸涩带起来的一点气还没消,
“自己看。”
纪南倒也不介意,小心地拿过小盒。就算给自己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打开时还是不免动作一顿。
一枚白色的戒指躺在黑色的小盒中,很简单的款式,但一看就知道打磨了很久...而且,用料很足。
下一秒,纪南直接合上了盒子,握住男生的手腕把人又拽过来些,问得有些急,
“你用什么做的,骨头?我看看你...”
这回饶是边越也没忍住,笑着轻轻拍开人的手,“不是。我怕疼,我哪敢用骨头。”
纪南闻言总算轻轻舒了口气,拿过小盒再次打开,金黄色的阳光撒在白色的戒指上,漂亮得不行。
边越一直瞅着人,见他光在那儿看着也不戴,想了想还是从他手上将小盒拿了过来,取出戒指的同时拉过纪南的手。
纪南皮肤比他白,手指纤长,边越很喜欢。之前还担心白色的戒指衬不上纪南,如今看来勉强还是能凑合的。思及此,边越不由笑了声。
海风拂面间,海鸟声声归巢,边越抬眼对上那双墨色的瞳眸,里面除了铺满的夕阳,他还能看到自己。一切都美得刚刚好,让边越也忍不住将认真的话说得调笑,
“还是亲手给老公戴戒指比较好。”
...
“再说一遍?”
纪南的声音很轻,边越垂眸看着他微微在颤的指尖,笑道,“不说了。”
戒指套到了底,大小也刚刚好。
白色的戒指在落日下多了丝奇异的温柔,美感间显得也不女气。未来,它将彻底取代那枚银戒,用最深的爱意取代他们过去太多的试探和噩梦。
不知怎的,边越心下突然有些感慨。转握住纪南的手,把他往自己方向一拉,偏过头挨着他耳尖坏笑道,
“纪南,我用虎牙做的。”
“边越...”纪南惊异下顺势将人摁进自己怀里,偏过头问题还不及说出口,耳边那头老虎还在径自撩动他的心弦,
“你戴上了也不准取下来,以后我要靠这个找你。听到了吗?”
闻言,纪南终是没忍住亲了亲他的耳侧,任由这头大猫暖融融的气息将自己淹没,
“听到了。”
他们看着日落西沉,夕阳那层最后的淡淡金色也逐渐落下海平面。一片波光粼粼被温柔月色映得荡漾,连带心也摇曳。
纪南告诉边越心口的那片龙鳞虽然长得慢,但面积很小,不用担心。以此换来边越告诉自己,那颗牙拔得他疼哭了,不过是藏在里面些的,没了也没事儿。
...
虽然不知道阿蛇是怎么帮他们“加工施咒”的,但心照不宣交换礼物的两个傻子还是笑得开心。
他们肩膀未有片刻分离,乐此不疲地把玩着对方的指尖。像时间跨越了千百年,这场亘古不变的盛大黄昏下是迟到太久的“重逢”,让人恨不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刻上。
“边越。”
“怎么了?”男生捏了下他的指尖,示意自己在听。
夜晚已彻底笼罩森岛,纪南看着人月影下鲜少显得温柔的侧颜,忍不住将这些天一直徘徊在心中的话道出,
“飞船快修好了,你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
那一瞬,纪南有些后悔,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看到边越垂了眸,掩了丝情绪。纪南见状,伸手捏了下男生的后颈,
', ' ')('“没想好就慢慢想,我们有时间...”
“纪南,”边越轻笑了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安慰。似是犹豫了很久,开口间说得淡,
“其实这个世界给我最好的礼物就是你。除了你,小雀,和阿蛇,其他的没一点让我喜欢的。”
纪南没说话,只是轻轻捏着人的后颈,是他们之间无声的安抚和陪伴,也鼓励着边越继续说下去,
“纪南,你可能会觉得我傻。但其实我能理解战争,也能理解陆生国做的那些事儿。人生来贪婪,就像我也贪婪得想送你戒指把你下辈子绑住一样。只是理解不代表接受,这不妨碍我既爱那片陆土,也恨生活在陆土上的人。”
话落,边越终于偏过眼看向了那双墨色的眼睛,
“不过那些都没意义了,毕竟我们两个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已经死了。只有一件事儿,我真的放不下。”
纪南望着人,他们一直都很了解彼此,那个边越放不下的答案呼之欲出,
“颜桢吗?”
“嗯。”边越轻笑了声,索性移开目光往后一躺,放由身子躺倒在柔软的草地,望向漫天星空,
“纪南,我想过要不干脆留在森岛,就这样和你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但我发现啊,我变了,我真的不属于这个兽世了。”
边越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两颗无比闪耀的星星上,它们离得很近很近,像紧紧拥抱那样,逗得老虎不由勾了嘴角,缓缓道,
“这个世界已经达到了平衡,时代已经不需要过去那头老虎了。而如今的我,根本无力在这个世界战斗,救不了颜桢,救不了契子...海洋国发明了所谓转世的技术和介质,陆生国以此开战,甚至不惜用他们自认为失败的‘契子’动员民众的战争热情,加深两国的仇恨...”
一瞬停顿后,边越执着地望着那两颗星星,似乎在以此获得勇气,接着道,
“契子乃至整个帝国的的存在,在他们眼中都是低人一等的吧?所以才可以肆意利用,成为贪婪的遮羞布和牺牲品...我在这个世界放不下颜桢又什么都做不了,还想着留在这里偷度余生的样子,真的很懦弱。”
“边越。”纪南随着他一同半躺下身子,指侧安抚地蹭了下他脸侧。却不想男生语气一转,抬手指着那目光所及的两颗星星轻轻笑了声,
“你看啊纪南,我现在看到的繁星都跟过去不一样了。我会想,那是不是教官他们,应该只有他们才会抱得这么紧吧。”
...
纪南跟随着他的指尖,一同望向天上那两颗离得极近,彼此照耀的星星。
他们一时无声,只是离得极近仰望星空,像两头无声安抚彼此的猛兽。
边越说了很多,甚至显得有些乱,但纪南还是听懂了。
哪怕在这个兽世生活了数不清的年份,但现在他们已经不一样了。森岛一直是那个最美的梦,承载了彼此太多美好的希冀。但只要走出森岛外的迷雾,这个梦就醒了。
外面是两国贪婪的永无止境的战争,毁了他们曾经的家,甚至带走了他们的生命。
如今,无论是远在陆生国的颜桢,还是天上那两颗陪伴他们的星星,都在一遍遍告诉他们的归属,他们这一世的生命所在...
也许他们真的该回帝国了。尽管那里并不完美,甚至显得有些残酷。
纪南收回目光,俯下身在男生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边越嘴角一勾,微微起身咬了下他的唇,说着一如既往不服输的话,
“纪南,也许结契和诅咒就是这个兽世的报应。但我想证明给他们看看,这从不意味着‘失败’。恰恰相反,在这样残酷机制下还能顽强生存的帝国人,真的很坚强,很厉害。”
“厉害的从来不是帝国或这个兽世,是我们。一如颜桢,两位教官,护士长..还有我和你。没错,我们生于兽人的贪婪和临忘族的仇恨,但我们也生来强大。纪南,我们不是没有希望的种族,我们彼此延续,彼此供养,就算共用一个生命也会坚强地活下去...我们,就是希望吧。”
纪南望着身下人一如往昔凌厉的眉眼,悸动下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的边越永远骄傲又热烈。边越会难过,但从不会否定自己的生命和存在。
这头老虎就像自己生命中的太阳,滚烫地温暖自己阴暗的生命,几百年前是,现在也是...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是独守森岛一直远远守候的那个人。这一次,自己将是永远和他并肩而行的爱人。那枚戒指,便是边越送给他的所有爱意和承诺。
想至此,纪南不禁笑了下。俯下身,再度落下一吻,
“知道了边越。你准备好那天就告诉我,我们一起走。”
那一晚后,三人还是每天如常来修理飞船,但寡言的气氛改变了许多。
阿蛇看着老虎耳垂上的耳钉,纪南手上的戒指,并未过问太多。
一起活了那么多年,她太了解老虎和苍龙了。
', ' ')('这两人,留不住的。剩下的就是等那个最好的时机了。
飞船修好那天,三人回到洞穴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餐。纪南望着阿蛇垂眸间正剥着的鸟蛋,淡淡道,
“阿蛇,有件事想和你提前说下。”
“什么时候走?”
女人话落时,边越拿着餐具的手不由一紧,他真的很不擅长告别。倒是纪南和阿蛇同时轻笑了声,哪怕目光没有相撞,他们也了然这个终究避无可避的话题。
纪南放下餐具,如实道,
“还没确定,应该几天后...”
“再等个十天行吗?”阿蛇径直打断了他的话,将剥好的蛋随手喂给了肩上的黑蛇,继续道,
“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感知不到。岛外现在不止有陆生国的军队,还有海洋国的。外面都在传你和老虎那时早都一起死了,从你们的世界回来直逼森岛,就是为了毁掉那个小潭,毁掉那个转世的介质。”
“什么?”
阿蛇笑睨了眼边越,继续剥着蛋平静道,
“你们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想待了确实回去得好。不过飞船升空后他们肯定会阻截攻击,我能护你们一段,但剩下的得靠她。”
...
餐桌上一时沉默,谁能在空中护他们另一段,根本不用多想。
这个蛋阿蛇自己吃了,惹得肩上黑蛇嘶嘶不满。女人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鼓囊着嘴道,
“你们回到这个世界还是小雀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会在你们降落的时候就等着。她还说了,如果你们不回去了她就不来森岛,免得看你们生气。但如果你们要走了就提前十天告诉她,她要还老虎的人情。”
“不是,她藏了那么久,过来了那陆生国不就知道...”边越蹙眉间说得急。
阿蛇打断了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却说着最残酷的话,
“老虎,那次如果你没赶到,小雀就死了。说白了,那时候不管你们谁现世,谁都活不下来,都不现世那小雀栖息地全没了,更是必死无疑。你也别说她了,她欠你的人情是条命,是我我也会想方设法还。”
三人间一时无人再言,纪南在桌下握住了边越的手。阿蛇说得没错,那时的局势其实四人都了然,只是现在回想不免还是心酸。
“行了,就再等十天吧。”阿蛇蛋吃够了,随意拍了拍手将蛋壳碎屑扫落,说的话难得带了丝安慰,
“你们两都别想太多,现在形势没有从前那样极端了。我现个世无伤大雅,反正海洋国早察觉不对了,也不会把我怎样。小雀那边的话,不行就和我住一起呗。小姐妹住一起还能说个话,多好。”
女人吃饱了起身又拿起烟杆抽着,望向两人笑得艳,
“行了,能再见到你们我两真的很高兴。你们有新的生命,新的世界,回这儿看看就行了,别被这里束缚住。”
随着青烟从口中吐出,阿蛇一扬下巴说了最后一句调笑的话,
“是吧,二十岁的小孩儿们?”
...
离别那天的海风很和煦,吹在脸上像这个世界留下的吻。
午时的阳光在白云的遮拦下并不刺眼,星星点点映在林间绿草,像给一切都碎了金。
纪南和边越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如今却被阿蛇逼着提了两大个麻袋,都是她囤着的果子食物。用她的话说就是,
“我没去过宇宙,但总要备点吃的垫肚子吧?”
边越提着那沉甸甸的东西,还是觉得好笑。抬眼望向站在前方的女人,小雀还没到,现在正是送那东西的好时候。
“阿龟。”
“啧,干嘛?”女人叼着烟杆回过头,眉眼间带了丝警告意味。
边越倒也不介意,双手合十。随着金色的精神力随空飘逸,一件及膝长的白色连衣裙缓缓而出。
...
阿蛇笑了,望着男生递过来的裙子挑眉道,
“真给我做衣服了啊,什么时候做的?”
边越没答话,只是示意她快接过去,“不给你做,你总吐槽我给纪南做衣服这事儿,烦。”
女人接过衣服小心抱着,嘴上却还是不饶人,“那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缝个布偶娃娃?”
“你够了啊。”边越嘁了声,他也不明白这事儿怎么总被拉出来溜溜,倒是一旁的纪南勾了嘴角将他手握得愈发紧。
简单的斗嘴没有持续太久,一道红光逐渐穿越了森岛边界那片厚重的雾气,像一颗飞驰的太阳,带着无尽的光芒朝三人极速而来。
边越望着那璀璨的“红日”,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偏头看看纪南。几天前两人所言的“离开”总觉离得远,如今好像突然照进了现实,让心脏不免有些酸。
感知到男生的目光,纪南如之前那样,手不自觉搭上了他的后颈轻轻捏了下,用契主的方式说着只有他们能听到的话,
“边越,这其实不算离别。今天很好,适合我们四个开始又一场新的生活
', ' ')('。没有错过,没有遗憾。”
...
边越笑了下,视线再度转向那即将抵达的耀目红光。他不善言辞,但纪南总能知晓他的情绪,惹得他嘴笨下只道了句两人间最直白的话,
“纪南,这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一直。”
“嗯,一定。”
火光将至那刻他们甚至没看清小雀的原身,只见看那红发飘逸的女孩儿突然横空出现,身上还是那身她从不肯脱下的羽毛大袄,艳丽似火。
小雀赤色的瞳眸在半空中只遥遥望了两人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额间的火焰印记经久不衰,一如他们前世记忆中的模样。
“快来!”阿蛇隔空摇了摇手,眼中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女孩儿来得轰轰烈烈,落地时却如一片轻盈的羽毛,甚至没有带起一片砂砾。
周身火光顿时一收,目光避无可避对上了纪南和边越。
“小雀。”边越望着她一如既往不带情绪的眉眼,两颗虎牙一闪而过,笑得张扬,上前一步正欲和她打招呼。
不想下一秒,女孩直接转过头躲开了两人的视线,蹲下身随手捏起两块小石子便朝两人丢了过去,声线还是那样冷淡,
“两个大骗子。”
...
倒是阿蛇先反应过来了,忍不住笑着上前搂住女孩的脖子,
“哎哟小雀啊。”
女人瞥到了女孩眼角同那冷漠截然相反的一点水渍,手下用力将她摁进自己怀里,用指侧悄悄帮人蹭掉,没让两头雄兽看见。话却是朝着纪南说的,
“你们就该明天走的,留一天让小雀好好揍一顿。她这一气可气了好多年啊。”
话落,却不想女孩一把将阿蛇推开了。转过身不想再看那两人一眼,只是悄悄吸了下鼻子道,
“我不想揍。还是快走吧。”
边越终于忍不住笑了声,走上前同从前那样,拍了拍女孩的肩,
“你想揍就揍吧,憋多了会掉羽毛的。”
...
纪南望着两人交谈的背影,目光不由转向阿蛇褐色的瞳眸。女人朝他笑了笑,用嘴型说了句,
“走吧苍龙。”
纪南点了下头,上前站到边越身边。他也瞥到了小雀那点倔强得不肯掉落的湿气,伸手在女孩红色的头发上轻轻揉了下。
那天对两个女孩食了言,至少应该道上一句的,
“对不起小雀。”
女孩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下,压抑住差点忍不出的酸涩。上前一步躲开两人,冷冷的声音却说着最可爱的话,
“我们四个,不说对不起。快点,我送你们走。”
冲天高的巨大水柱仿佛连结了天空和海洋,击退驻守在海洋中的军队,为那架小小的飞船提供保护屏障。
边越坐在副驾驶位,看着阿蛇驻足在林间,一手捏着烟杆,一手随意地朝他们摆了摆...然后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清轮廓。
鼻头有一瞬的酸涩,边越收回目光,仰着头忍不住叹道,
“纪南,我们要走了。”
“嗯。”
简单一声应,但随即他的契主,他的爱人释放了一丝淡淡的安抚精神力。边越了然一笑,望向远处那片随着升空逐渐露出的空中飞船,手下快速操作飞船的防卫攻击武器,没再说话。
当飞船来到巨大水柱触及不到的高度时,炮火果然如意料之中,如约而至。
它们像一场大雨,带着兽人的贪婪的残忍,誓要将他们击落。那一刻边越突然觉得他们很无趣,也很可怜。几百年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下一秒,漫天火光替代了水柱创造的屏障,将他们尽数包裹。尖厉的鸣叫声响彻海天,是这个星球不曾感受过的,来自于天空的威慑和震撼。
这一回,边越总算看清了那炽热的“红日”。小雀的原身不常显露,他们已太久不曾见过那只凶戾至极的朱雀了。
小雀擅长的是杀戮,火焰是她的武器,天空是她的战场。她一直用最冷漠的外表小心将自己保护起来,殊不知,她才是四个人中最感性,最冲动的。
火焰化作铺天盖地的利刃武器,根本没有给敌方丝毫的喘息机会。她长鸣不断,利爪不收,太阳般耀眼的羽毛留给他们的却是最曼丽的,来自于火焰的保护。
她像是在发泄多年以前痛失家园的怒火,也像是拼尽全力,给予她的朋友,她的家人最极致的保护。
飞船愈升愈高,天空的湛蓝开始变淡,连云层都在逐渐消失。小雀是这片天空之上最耀眼的“太阳”,像通天红霞提前降临,对敌人是最凶戾的火光,却透过飞船温暖了纪南和边越的面庞。
...
小雀终于停下了,她看着飞船继续上升,飞向于她遥不可及的宇宙。最后一秒,当飞船于她“擦肩而过”之时,一声长鸣响彻天空,是他们的告别。
“小雀...”
朱雀赤色的瞳眸掠过飞船
', ' ')('的小窗,似是听到了边越的声音,只最后再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那一瞬间,他们看到小雀好像笑了。
飞船没有停留,驶向那亘古不变的浩瀚宇宙。下方是展翅的朱雀为他们创造的保护屏障。
一声声鸟鸣逐渐远去,纪南看到了那仿佛触手可及的群星,再也没有犹豫,将速度拉到了最大。
那颗蓝绿对半的星球再度出现,一如他们初到那日。火光逐渐被宇宙中的满天星光替代,一切再度回归寂静。
他们深知此时还没有安全,纪南手下不停,调配着这架飞船虫洞穿越的功能。话却是对身旁的男生说的,
“上一次我们没来得及试,现在试试吧。虫洞200822,是不是回到我们宇宙的坐标。”
边越心里还有些酸涩,望着许久不曾靠近过的繁星们,语气淡得有些随意,
“纪南,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
“你说,这个世界和我们世界的联系,真的只有司空吗?”
纪南闻言轻笑了声,手下也适时响起女声提示音:虫洞穿越功能已开启,坐标200822。即将进入倒数。
总算轻轻舒了口气,纪南偏过头捏住边越的下巴,让人转头看向自己。
男生的意思他知道,为什么帝国至今依旧严格控制虫洞穿越的技术?帝国短短千年历史,又是怎么将技术发展得如此迅速的?...
万千谜团指向了许多可能性,也许现在帝国最高层还同兽世有联系,或者一开始帝国的发展就在兽世的掌控之内,甚至,说不定现在帝国上还有兽人的存在...
边越嘴角的弧度依旧张扬,棕色的眼睛永远闪烁褶褶光辉,是纪南最喜欢的颜色与温度。
他们望着彼此,心照不宣下逐渐靠近。
“现在进入倒数,十,九...”
纪南没有给边越一个回答,而是在女声的倒计时中轻声道了句,
“边越,看来我们的旅程还有很长。”
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他们去发现,这场“旅行”,足够他们走很久。
“嗯,很长。”
边越同样勾住了纪南的脖颈,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爱人,唇停在了咫尺之间。话锋一转似是撩拨,
“纪南,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嗯。”
老虎很坏,唇开始若有若无地触碰自己,嘴角的坏笑甚至都不藏。
“五,四...”
纪南捏了下他那枚用心口龙鳞做的耳钉,认真道,
“无论旅行的目的地是哪儿,时间是多久。你都是我永远的爱人。”
边越笑了,覆住纪南的手,指侧在那枚戒指上摩挲着。
这是他们的约定。那枚耳钉和戒指,是他们甘心为彼此“签订”的下一场契约,期限是来生,是永远。
“...二,一。”
纪南捏紧人的下巴,咬住了那作祟的唇,交换了一个无论何时,无论多少次,都让心脏收缩悸动的亲吻。
他们的旅程又开始了,或者说从未结束。
在穿越的那一瞬间,纪南用契主的方式,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告诉他的契子,他的爱人,
“我爱你。像几百年前那么爱,也像几百年后那么爱。”
“你是我恒久不变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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