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躲开身子,周玥儿一手拉空,心里嘎然惊住。
——“坐下再说。”唐晓拂开玄端喜服,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殿下是累了吧。”周玥儿在他身边坐下,打量着夫君潮红的脸,不悦道,“您喝了不少酒。太子大婚,做臣子的也可以这样放肆么?”
“是本宫自己要喝。”唐晓执起茶盏一饮而尽,“大喜的日子,难道不是该痛饮一番么?”
“也不是不该…”周玥儿红下脸,娇羞道,“只是…大喜的日子,也该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殿下…”
“哦?”唐晓幽幽一笑,“你的心,倒是比男子还要急。”
“玥儿服侍殿下您…”周玥儿顺势起身想替他宽衣,身子才就被唐晓按住。
——“本宫雄心壮志,你是知道的。”唐晓低哑发声。
“玥儿知道。”周玥儿只得又坐好,“少年时您就文韬武略,远胜您的兄长。”
“要做一番大事,怎么可以拘于情爱?”唐晓转悠着手里的空茶盏,垂下飞扬的长睫,“你是少卿之女,应该是识大体的太子妃,是不是。”
“是,当然是。”周玥儿点头,“爹也说要我好好照顾殿下,辅佐殿下。”
“那就是了。”唐晓按了按周玥儿柔软的手背,目露满意的微笑,“本宫这个太子妃,没有选错人。本宫还记得,本宫重伤卧床的时候,你说——”
——“…为您做任何事,玥儿都无怨无悔。玥儿连死都愿意,何况是…几滴血尔尔。”周玥儿缓缓说出,眼神执着深情。
“本宫怎么会让你去死。”唐晓起身按住周玥儿的肩。
“殿下。”周玥儿话音带着委屈,“玥儿知道您还放不下修儿…是不是?”犟气上来,周玥儿也是不管不顾,也不怕贸然提起的这个名字会让夫君震怒。
唐晓背过身,沉默不语。
周玥儿低吁着气,“殿下长情,我知道…玥儿也愿意去等,多久都愿意。”
“等一生,你也愿意?”唐晓沉缓说出。
“玥儿相信不用一生这么久,您总会看到玥儿的好处。”周玥儿眼眶泛红,口吻坚持。
唐晓暗笑这个女人自以为是的愚蠢,但也真是因为这份愚蠢,周玥儿才成为一个容易驾驭的人。
——“本宫已经看到你的好处。”唐晓恢复冰块一样的脸,“相信你也知道该怎么做好本宫的太子妃。”
“玥儿…知道该怎么做。”周玥儿起身朝唐晓微微屈膝。
唐晓没有转身,拾起地上的墨玉坠子朝偏屋走去。周玥儿一步一步走向新婚的喜床,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失落。
——穆陵长情,她知道。
贤王府
偏僻处的的水边小屋,穆玲珑已经抱膝在水边坐了很久,她看着天上的弯月一点一点隐入厚厚的云里,直到连最后一点月牙也看不见。
穆玲珑看向手边打开的雕凤匣子,不时抚摸着柔软的白貂绒,白貂的手感实在太好,穆玲珑锦衣华服穿了那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奢华名贵的白貂夹袄,怕是连宫里最显赫的娘娘,都难有这么好的东西。
——自己一个小郡主,怎么就有了?
穆玲珑眨巴着大眼,取出白貂夹袄摸了又摸,怎么也舍不得放回去。
她忽然又想起了逝去的唐晓,曾经她也厌烦过他总是一瘸一拐的跟着自己,中秋夜自己想和莫牙多逛会儿都不行,才到戌时就催促着自己回府,真是多事。
那张脸冷冷清清,却又老是对自己含着暖笑,如今再也看不见,竟然总是会在梦中想起他。
——“不如,这灯笼送给你了。”
——“送给属下?”
——“你要是不要?要是连你也不稀罕,本郡主就踩扁了扔了它。”
——“属下要。郡主的礼物重过千金,属下谢过郡主。”
真是好傻。穆玲珑抱紧了白貂夹袄——别人不喜欢的你也要,还当做宝贝…唐晓,你真是好傻呐。
穆玲珑还记得自己回头偷看,唐晓把那灯笼视如珍宝的攥得很紧,像是生怕被人抢去,他有些苍白的脸上凝着快慰陶醉的笑容,连自己偷偷瞧着他都没有发觉。
——可这白貂,是太子殿下给我猎的…穆玲珑怵着怀里的白貂绒,唐晓,一定是你,叮嘱殿下别忘了我的白貂…太子记着你的救命之恩,这才爱屋及乌记着我…
太子对玲珑亲厚上心,也是我沾了你的光…
穆玲珑想的出神,都没发觉母亲走到了自己身后。
——“玲珑。”贤王妃低幽发声,气如游丝。
“啊。”穆玲珑跳起身,嗔怒道,“深秋凉的很,您不好好睡着,起来着凉怎么办?您身子难得才好些…”
“娘亲都睡了一觉,看你不在才出来看看。”贤王妃无奈摇头,看见女儿手里抱着的白貂绒,苍老的眼睛微微亮起,“白貂?这可是金贵难寻的物件。”
“哦?”穆玲珑来了兴致,“咱家也有许多好东西,娘亲没有白貂绒么?”
贤王妃摇头,“你父王靠贤名立足天下,怎么会举千人之力去围捕天山的白貂?我还记得,当年德妃盛宠,向皇上索要白貂制成的裘袄,皇上最宠德妃,但也是没能制成。白貂是灵物,猎下靠人力,更靠缘分,不是说有就有的。玲珑,送你白貂绒的人,实在太有心。”
穆玲珑伤感道:“娘亲说这些也没用了,有心的那人,就是为救太子而死的唐晓。”
“真是可惜。”贤王妃叹了口气,“那你一定要爱惜这东西,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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