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虽恶贯满盈,罪该万死,却也是个有福的人,居然还有我家郡主亲自给你送行。”钱容冷酷道,“你死也该瞑目。”
“我一定会闭眼去死的。”唐晓咧嘴笑道,“郡主,我在这里。”
穆玲珑走近铁栏,跪下双膝,扭头对钱容道:“钱管事,我和他还有最后几句话说…”
钱容会意的转过身,挥手示意一行人避开几步,穆玲珑凑向唐晓,厉声道:“到了今天,你终于知道错了么?”
唐晓扣住穆玲珑的十指,把青铜罐子塞进了穆玲珑的手心,口中道:“都是他们欠我,我有什么错?如今就要上路,难道知错肯改,穆陵就会饶我不死么?”
穆玲珑揭开铜盖,见里头空空没了神蛊的尸首,心中大石落下,对唐晓颔首示意,“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唐晓见穆玲珑收起空罐,推开她道:“如果郡主来见我,就为了说这几句话…郡主,请回吧。”
穆玲珑眼喊泪水,带着哭腔道:“凤鸣山上,你说会带我去看遍大好河山,巴蜀奇景,我说我最好奇那里…你忘了吗?”
——“做惊天动地的事,爱与众不同的人…”唐晓低语,“只可惜,郡主…爱错了人。”
穆玲珑放声大哭,起身挪到墙角。钱容见时候差不多,眼角示意端鸠酒的狱卒把酒壶递去,张嘴幽幽道:“殿下亲令,赐你鸠酒一壶,请吧。”
狱卒见唐晓没有起身去接的意思,俯身把鸠酒朝他脚边推了推,钱容阴冷道:“怎么,是要人给你灌下去么?”
唐晓执起冰凉的酒壶,凑近鼻子嗅了嗅,“贤王府里都是好东西,不知道这壶鸠酒,和外头的有没有不一样?”
钱容冷冷一笑,“你喝下,就知道。”
——“郡主。”唐晓循着穆玲珑抽搐的背影,“来生,属下要是能遇见你,一定会遵守所有的诺言,带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
——“唐晓…”
唐晓仰面喝下一口鸠酒,泛着青色的酒水滴在了湿润的地上,发出嘶嘶的可怕声响,一股难闻的强烈气味在地牢里蔓延开来,钱容等人都皱紧眉头,往后退着步子。
——“唐晓,唐晓!”穆玲珑跌跌撞撞冲到牢笼前,“你别吓我,别吓我!”
“看着郡主。”钱容一个挥手,两个狱卒赶忙拉扯住失控的穆玲珑。
鸠酒下去不过片刻,唐晓浑身顿觉像火烧一样炙热,他的躯干,四肢,还有被铁面套住的头颅,都火辣辣的如同落在烈火里,有那么一刻,他想到了自己放火烧起的摘星楼,烈火熊熊,里面呼救痛哭声震破天际,那里面的人,也是和现在的自己承受着一样的痛苦吧。
——程渲,自己的妹子程渲,她嗅着周围被烧焦的肉/体气味,爬上了高高的天窗,绝望的跳下几十丈的摘星楼,掉入涨潮的大海…
灼热过去,唐晓周身又像是坠入了刺骨寒冷的冰湖,僵硬的身体开始难以动弹,整个人仰头重重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着一下,又一下,唐晓忽觉喉咙一腥,发苦发涩的血水涌出了口腔,蔓延到发白的囚服上…
钱容和穆玲珑看见了他口中吐出的青黑色血水,穆玲珑虽然有准备,但还是受惊过度,惨叫一声瘫软在地,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声。钱容知道喝下鸠酒的死前状况,唐晓喝下鸠酒…受过痛苦后,必死无疑,神仙难救。
钱容冷冷看着唐晓抽动着渐渐僵硬的身体,慢慢的,只剩下铁面头颅一下下敲击着地面,枯长的指节哆嗦着想攥住什么,但除了身下的泥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抓住的了。
铁面最后动了一下,面具后的脸歪在了一边,没了动静,地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死了。”狱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摸了摸唐晓的鼻息,“钱管事,这人,已毒发死了。”
“再试试他的颈脉。”钱容不敢大意。
狱卒又去摸唐晓的颈脖,探了好一会儿,道:“颈脉也没了。”
钱容迈进牢门,执住了唐晓的手腕,脉搏全无,手心冰冷,也没有了活人的温热。钱容知道,眼前倒地的唐晓——真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穆陵去珠翠宫打点萧妃离京,把这里交给了自己,再三叮嘱一定要确认唐晓必死,钱容绕着唐晓的尸身走了几圈,骤的从袖口里滑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高高举起就要刺进唐晓裸/露的颈口。
☆、第203章 阴阳界
钱容迈进牢门,执住了唐晓的手腕,脉搏全无,手心冰冷,也没有了活人的温热。钱容知道,眼前倒地的唐晓——真的已经是个死人了。
穆陵去珠翠宫打点萧妃离京,把这里交给了自己,再三叮嘱一定要确认唐晓必死,钱容绕着唐晓的尸身走了几圈,骤的从袖口里滑下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高高举起就要刺进唐晓裸/露的颈口。
——“大胆钱容。”穆玲珑悲愤怒喊,“殿下只是让你赐他鸠酒一壶,你还要私自给他一刀么?”
“郡主…”钱容没有收起匕首,“殿下再三叮嘱,不能让他有一丝可能性活着,属下…也是以防万一。”
“活着?”穆玲珑冷笑一声,“鸠酒剧毒,一小口就可以毒死成年的烈马,刚刚他的死状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钱管事觉得他还能活?”
“属下只是为了万一。”钱容狠狠又高举起匕首,道,“殿下,贤王府,都赌不起任何。”
“钱容!”穆玲珑急急喘息着,“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你知道。”
……钱容僵住就要刺下的动作——他的身份。钱容知道,眼前被毒死的铁面犯人…才是当朝武帝真正的老五,齐国尊贵的五皇子。
穆玲珑强撑着咬住唇,拼尽勇气,“钱容,他已经死了,为什么不留给他最后一点尊严和体面?你的主上亲口答应,会留他一具全尸,就当给你主上积德攒福,你真的要补他一刀么?”
——“属下…”钱容艰难的落下手里的匕首,“不敢。”
穆玲珑松下气,抹去眼角的泪水,“娘亲已经答应我,让本郡主带他的尸身,回他的老家。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钱容,本郡主昨日让你准备的,都备好了么?”
钱容收起匕首,恭敬道:“王妃亲□□代,属下等不敢懈怠。照您的吩咐,已经备好装棺木的马车,一路的吃食用度也都已经备齐,只是郡主…蜀中遥远,路上难走,不过是送一具尸首回去归根安葬,不用您亲自去的,属下可以派些得力的门客…”
穆玲珑目露哀色,矗立在牢笼的铁栏外,泪眼婆娑注视着一动不动的唐晓,他的脸被铁面覆盖,让人看不见他临死前的痛苦,他的手心半张,似乎想抓紧什么,他的身体僵硬的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对着他舍不得的穆玲珑。
——“我救不了他,就让我…最后为他做件事。”穆玲珑迈进渗着腐朽气息的牢笼,把手里的白貂绒轻柔的掩在唐晓身上,“有劳钱管事。”
穆玲珑按了按唐晓冰凉的手心,起身扭头离开,钱容回望穆玲珑孱弱摇晃的背影,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叹息声。
皇宫,珠翠宫
凛冬,终于已经过去,春日的气息在偌大的皇宫里蔓延,宫人们都换上了锦布薄衫,看着显得轻盈了许多。但萧非烟却还是裹着厚厚的羊绒斗篷,蜷缩在刺墨的怀里,脸色苍白。
——“娘娘…”福朵率着珠翠宫所有的蜀奴齐齐跪下,“带奴婢们走吧。”
萧非烟虚弱摇头,气如游丝道,“本宫…只想和刺墨两个人走…你们在宫里生活了许多年,留下…就当为了本宫…留下照顾太子,护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