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彦心里一紧,就是玄夜也有些不自在——
所谓君子端方,叶相此人平日里最是正经,每回玄夜上朝时,瞧见叶鸿昌衣着总是一丝不苟,一点皱褶也无,就是说话的声音高低,笑容露出几颗牙齿,每天都是一成不变。
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这辈子,怕是都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也就是方才,因为叶庭芳的事,玄夜才在这位四平八稳睿智多谋的叶相身上,看到了因为愤怒而少有的鲜活气息。
可顶多也就这样了。玄夜以为,或者这已经是叶鸿昌的极致了。
至于说君子动手不动口这样的事,若非自己和叶庭彦跑得快,叶相铁定不会允许的。
两人这会儿进了书房,看到端坐在中间的叶鸿昌,叶庭彦顿时就和鹌鹑一般,只想往后缩,玄夜倒是没好意思往后躲,却也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他生平没怕过什么人,可对方并不是平常人,眼下更是自己想要求娶的心爱女子的父亲。
既然要求人,自然要拿出求人的姿态。
玄夜直接一撩袍子,就要跪下。
同一时间,叶鸿昌终于撩了撩眼皮:
“你们两个过来。”
“是。”大老板发话了,叶庭彦哪里敢不听
磨磨蹭蹭的凑过去,玄夜迟疑了一下,也有样学样的低着头跟着上前。
“伸出手来。”叶鸿昌板着脸道。
叶庭彦倒抽了口凉气——
刚才揍人时,真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到现在,一双手还疼的“霍霍”直跳,要是再被爹揍一顿,这双手不会废了吧?
可老父亲自然发话了,叶庭彦也不敢反抗,规规矩矩的伸出手。
下一刻,手上突然一凉,却是叶鸿昌,正拿了上好的药膏,帮他涂上。
叶庭彦猛地哆嗦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爹不是气傻了吧?才会做出如此诡异之事,竟然没给自己上家法不说,还给自己上药?
“这才是我叶鸿昌的儿子!”叶鸿昌却似是没发现儿子的异常,头都没抬的边专注的抹着药膏边道,“你是兄长,所谓长兄如父,要是就这么让人欺负了妹子,却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才是枉为人!”
“不管哪个混账王八蛋,只要他让你妹妹疼了,那你就要让他更疼!不然,你就枉为人兄,不配做我叶鸿昌的儿子!”
口中说着,收回药膏,那须发贲张的模样,让叶庭彦一凛,忙低头应诺:
“儿子记下了。”
可怎么就觉得,这话,是特意说给旁人听的呢?尤其是旁边那个明显也有些被吓住了的混球!
殊不知玄夜这会儿也被叶鸿昌的骚操作给惊住了——
说好的君子端方呢?叶相私下里,竟然是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一时又有些百感交集,所以说真是亲父女吧,话说套麻袋打一顿这个法子,还是芳姐儿教的呢……
“你的手也伸出来。”叶鸿昌凉凉的瞥了玄夜一眼。
这是,也要给自己抹药?太过玄幻了,玄夜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了。
第50章
“我,我的手没事……”受宠若惊之下,玄夜难得的有点儿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
看叶鸿昌视线往他身上遛,赶紧又摇了摇头,“身上,身上也没事……”
叶相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就那么直愣愣的冲出去,跟玄珏的侍卫大了一场后,又揪住玄珏揍的吧?既然都开始担心自己了,那是不是说,自己就算过关了?
“是啊,”叶鸿昌却有些不置可否,片刻冷笑一声,“世子爷偌大的本事,这样的小事,怎么会受伤?!本相想要请教世子爷,今日之事,世子爷可有什么赐教?”
说着直接拿起了旁边桌子上厚厚的戒尺——
涂药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倒是戒尺,一早就准备好了。
他这么语气寡淡,玄夜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总觉得叶相应该是在憋什么大招呢。
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功夫那么好干什么啊,是不是和叶庭彦一样挂点儿彩回来,更好些啊。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不以为自己还有要求人一天的玄夜也不矫情,一撩袍子,很是爽快的就跪了下来,又瞄了一眼叶鸿昌旁边桌案上的戒尺,很是光棍道:
“叶相想打就打吧。只打之前,夜还有一句话要说。”
“夜知道自己性子鲁莽,身上多有不足之处,可即便如此,还是想要斗胆说一句,夜心悦贵府小姐,还请叶相成全……”
“成全?”叶鸿昌完全没有想到,玄夜竟然连迂回一下都没有,就直捣黄龙,头上青筋都迸起来了,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相成全?是你的名声,还是你的才学,抑或是京城传闻能令小儿止啼的嗜杀之性?”
上面说的这几条,正是叶鸿昌之前坚决要和玄夜退亲的原因——
即便出身也算显赫,可满朝上下哪个不知,玄夜性情阴郁,手上人命无数,就是和瑜王、瑜王妃之间,也是势如水火。
自己时刻处于危险中,粗鲁不通人情,父母不慈……
叶鸿昌自认,把女儿看的如珠如宝一般,一想到女儿会摊上一个聚少离多,随时都会陷入生命危险的夫君,更甚者,以后长久的岁月中,还要受公婆拿捏……这样的姑爷,真是有多远就要撵多远。
宁肯女儿嫁个寻常人家,平平常常过一生,也胜似表面繁华,暗地垂泪,郁郁不平一辈子……
至于说把女儿吓昏过去这样的话,不过是借口罢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叶鸿昌会悔婚,根本就是认定,玄夜这样的人,绝非良配,根本不可能给的了女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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