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把视线转给了周芳,“当年我为你被人大喊着下跪道歉,不肯之下被甩了两巴掌。这事是出自自愿,我没有后悔过。但或许,你从来就没真心像我这样喜欢过你一样的来喜欢我。你的那句不配,比什么都伤人。今天你妈打了我一巴掌,她年纪大了,我不好朝她还手,那就母债女偿吧。只希望从今天以后,与你们这家人,连巧遇都别再有。”
眼看着何尔雅高高举起了手掌要打人,婶婶与周芳的老公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周獠真是头都大了。
他不过是应约来吃顿午饭而已,怎么会碰见这么个糟心事。他赶忙向身边不远处的慕蓉使了个眼神又看向何尔雅的背影,想她能上前拉住她。
谁知这丫头瘪了瘪嘴地,抬脚离他更远了些,“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可不惹这身腥。而且,我现在是下班时间。”
周獠又向林隋洲看去,“林隋洲,你看咱们俩也这么熟了,你就当卖我个面子,我替我婶婶给你赔礼道歉怎么样?”
林隋洲抽着烟,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样斜睨了他一眼,“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吗,被打的人又不是我,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有什么权利制止。”
周獠百爪挠心的不是个滋味,只好厚着脸皮扯开嗓子朝何尔雅喊:“何小姐,我知道你人美心善,这大庭广众的也不要弄得太难看,我替我婶婶给你说句不是好不好,你卖我个面子可以吗?”
何尔雅没有理会周獠的喊叫,她屏气凝神的将举起的手朝周芳脸上挥去。
然而,却没触及皮肤的停止下来,轻轻的拂了一把,“好了,所有的恩怨过往,都到这里结束吧。你真没真心的喜欢过我也无所谓了,但那些年里,在别人都厌弃我不愿意跟我交朋友时,只有你敢走近我。六年的时间啊,并不是一朝一夕。我寄人篱下没有家,都没能带你去我的家里玩一玩住一住吃顿饭过个夜,总是混在你家里玩啊闹啊吃饭过夜,这是我那些年里挂在心头最大的遗憾。”
“那些年,我总在心底暗暗发誓。等我长大有能力了,要努力赚很多很多钱。买栋漂亮壕气的房子,把你接过去使劲的玩使劲的吃,想住多久都可以。我想把你对我的那些好,番倍的好好补偿给你。可谁知道,我们会走向这样的结局呢。也都怪我糊涂,怎么就答应了周涛呢。不过都过去了,年纪轻轻的,谁还没个糊涂犯错的时候。……谢谢你那些年对我的好,还有对不起。我当年承诺过,要……要在你出嫁之日做你的伴娘的,还、还想给你送上一份厚礼的。我……失言了,所以对不起了……”
话说到此处,何尔雅眼里闪现着泪花,语不成调的垂下了抚摸在她脸上的手,周芳也满面是泪的捂住脸蹲下/身哽咽痛哭。
她想起了她们的初相识,谁都不敢上前来救她,只有她来了。
不屈服不害怕,把她从地面拉起来藏在身后,替她挨了那个男孩的打。
却笑着说:“啊,这下我可有理由动手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
就这么的,一个小小的女生。半点不愄惧的,同一个霸道的男孩动起手来。后来甚至,被老师带到了办公室去训斥。
当天下午,男孩的父母就公然的冲进了课堂上,让她下跪道歉,她怒拍了桌上站起来。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眼里含着尖锐地与两个大人对抗。
“我死也不会道歉的,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
从不轻易道歉的人,本该还她一巴掌的人。却流着泪的对她说抱歉,周芳的心痛不可抑。
那些年,她们一起吃饭睡觉上树折枝下河摸蟹,拉上窗帘看恐怖片。她手把手的教并没天赋的她拉琴,拿着简单的录音器拉着她到处去录风声雨声蝉鸣声,甚至是录她们的笑声。
还咬牙切齿的发誓,说将来金钱自由了,一定要买个最好的收音设备。用她们的笑声作前奏,编一首欢快的歌曲。
然而现在呢,哪里还会有什么欢快的歌曲。当年周涛回来告诉她,他喜欢她,并且表白已被同意后。她心里哪哪都不痛快,别扭又生气极了,实在无法把她转变成另一种关系。
但这并不表示,她那六年对她的心意就是假。那个夏天的夜里,她失去了最好朋友的同时,也一并失去了弟弟。
周芳边在痛苦里落泪,边抬起高手抓住了何尔雅的手,“阿雅……阿雅……”
一句对不起哽在喉头,她就是说不出口。
何尔雅拍了拍她的手背,把手抽了出来,“你没有负我,只是更爱你的家人罢了,这并没有什么错。”说着,抽出手让保镖们把剩下的两人也松开。
只是她刚转身,便看到了从一辆车后走出来的周涛。
周涛把所有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抱括他妈打她的那巴掌。他常听人说,这世上没有父母能真正斗得过子女的。
可是这么些年下来,为什么他就没能说服父母。
周涛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对上那双通红的眼,她穿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还是像当年一样喜欢梳着极简的丸子头。
他太想她了,恨不得什么也不顾的冲上去抱住她。然而他们之间,像隔着天河一样的遥不可及。
这样无可奈何又痛苦的人生,要来又有什么意思。这个念头骤起,周涛虚浮着脚步往后退了几步,通红着眼睛朝他妈那处大喊:“明明退一步就能皆大欢喜的事,为什要偏偏让所有人都痛苦。我现在难过得想死!想死!!!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你们满意了没,满意了没啊?!”
他捂住胸口痛喊完这番话,折转身朝离开的通道里快速的跑出去。
“阿涛,你要干什么去,阿涛……”
“婶婶!”
“妈妈!”
“阿涛,追他回来……扶我起来,我没事……”
周獠见人急成这样,终于挣脱林隋洲的保镖,朝婶婶那里走过去。
何尔雅这边,看着周涛痛苦着眼神朝外奔去的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
林隋洲也恨恨地折断了指间烟,在心里爆了句脏话后也追了上去。
外边的天,阴沉沉的,细雨还在纷纷的下。
眼泪在周涛的面上混着雨水滑落,除了那年被关在房间里喊哑了嗓子喊到泪都干了,他已经很久没这样难过了。
这么些年来,他也一直在劝着自己。忘掉她吧,不要再为她与父母做对或是记恨了。也试着与父母介绍的女孩子们,相过几次亲。
可是,他整个人仿佛在失约的那个夜里,失去了对爱情的兴致。心里总是惦念着有个女孩,在电影院的楼下等了他一整个晚上。
她该多难受,该多失望,该多心凉。
这场失约,成了横在他心里的一个坎一根刺,他迈不过去,每每忆起都痛苦内疚得无法面对。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雨里疯狂的奔走,很快就来到了一座桥上。世人都说父母赢不过子女,他现在真的很想试一试赌一把。
“周涛!”何尔雅喘着气的一声大喊,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桥上跳了下去。
她一把将手包朝地面恨恨砸去,二话不说的也纵身跳了下去。
“操!阿雅!”后面追上来的林隋洲眼见这一幕,狠狠握了握拳的也翻栏跳了下去。
“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啊?”扶着人追上来的周獠一看,扭头喊着慕蓉把人照看好,也二话不说的往桥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