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隋洲在家人面前,脾气有所收敛。顾着她的身体,挡了一群人的东问西问。
翻过年的三月,何尔雅大着肚子带着林隋洲去接了大伯出狱。
这天,春还寒着,但阳光却很好。
何尔雅因大伯一家终于可以团聚而哭得满脸是泪,也伤感于与姑妈一起来的父亲。
见他双膝一软的朝人跪倒下去,心疼的更是哽咽不己。好在大伯忙把他扶起来,兄弟俩人抱作一团默默的流了许久的泪。
又过几个月,林隋洲就再也受不得惊吓与心理压力的陪着何尔雅一起住进了医院待产。
孕三十九周后,何尔雅破腹生了对龙凤胎。
孩子的满月酒,是江家和林家联合起来摆的,极为低调。
双胞胎刚两个月大时,林隋洲的外公命他立刻带着媳妇跟孩子飞过去看他。
何尔雅收拾了一大堆宝宝的东西,就跟林隋洲飞了过去。但她还有私事,只匆匆见了老爷子一面,就把孩子与林隋洲给扔在了医院里。
当天晚上,林隋洲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在跟外公聊着天。却在病房里开着的电视新闻里。看见他的老婆,他孩子的妈。
居然带着一群人,在跟一群外国人发生着肢体冲突。
混乱的场面被人制止的结束后,她在记者的□□短/炮中镇定的理好衣服与头发,一把抓过话筒对向镜头道:“我知道音乐无国界,但我华夏的老祖宗们开始玩乐器的时候,你们还只在玩泥巴呢。如果还有人敢像今天一样再在我面前,说我们华夏的乐器是下九流,是青楼伎人招揽恩客的东西,我会狠狠打烂他的嘴。有本事打嘴仗,不如咱们舞台上见真章。到时候,我要让你们跪下哭着叫我们祖宗!”
说完,一把抓过拍摄机器,对准了躺在地上,嘴都被打破在流血的人。
她的这一架,打得是不管不顾,闹得是满城风雨,连微博都几乎瘫痪,差点上升到外交事件。
林隋洲把孩子交给外公,带着人连夜赶去救老婆时。手机铃声与信息,一路上都在响个不停。
等他经过层层阻碍见到人时,只有一句哭笑不得:“打得痛快吗,现在恐怕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大名了。都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顾后果。”
何尔雅尴尬得不敢看林隋洲的眼,委屈又小声道:“……你不知道,那混蛋有多可恶。在国外上学那阵,他就一副拽到天上去的样子一天不羞辱我们不罢休。那时候我就想把他套了麻袋狠狠打一顿出气,跟你说过好几回你也不理我。后来我只能找几个同被他羞辱过的留学生同学,偷偷把他教训了一顿。原以为他好歹也能有点改变,谁知道这次的音乐交流会,居然会有他在。而且还是那个老样子的看不起我们,所以我这才忍无可忍的动了手……”
说完,有些害怕地溢出泣音一把扑向林隋洲的怀中:“……我是不是闯下大祸要被关起来了?林隋洲,我不想被关起来,宝宝们还等着我呢……”
本来林隋洲是极生气的,但见她害怕成这样,心又软得一塌糊涂:“就会知道在外边装狠,有被打疼了哪里吗?”
何尔雅在林隋洲胸前的衣服上左右晃脑袋的擦净了眼泪跟鼻涕,红着眼的摇摇头。
“没有被打到哪里,那些混蛋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但这事,上头预备怎么处理?是我带头先动的手,如果要处理就处理我一个人吧,我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们都只是从犯。林隋洲,你说我可能要判多久啊?我不想跟你和宝宝们分开,我现在就开始想念你们了怎么办?”
林隋洲被她这胡言乱语激得血气翻涌,寒着脸道:“以后还敢打架吗?”
何尔雅哽咽着摇摇头:“不、不敢了。”
后想想,又小声追加一句:“对总爱以欺负他人为乐的家伙,就该受到这样的毒打教训才行,最多以后聪明点偷偷动手……”
林隋洲几乎被气到没脾气了,但也不忍再吓她:“上边网开一面的定性为互殴,那边是国际友人,住院验伤全由上边安排的人来负责。而你们因为三天后还要登台表演,接受完思想教育交完罚款就可以走人了。”
“真的!?”
“嗯。”
“嗐,吓得我呀,早知道法不责众的话,就应该多打那混蛋几下的。”
“阿雅!”林隋洲发出警告的低呵,却又无可奈何的揉向她脸颊。还有什么办法呢,他自然也是看不得她受辱的,也只有尽力的护着了。
叹息中,又听她低语对他说看道歉与感激的话。
林隋洲姿态慵懒地低头靠近她耳边:“嗯,怎么感谢我?今晚让舅妈替我们带一晚孩子,我饶不了你……”
“……”何尔雅红了耳尖的捶打了林隋洲几下,又低头挽住他的手臂迈开步子:“走吧,顺道也把我那些师兄弟师姐妹们接走吧……”
林隋洲不知道有没有谁是靠打架爆红的,反正他的老婆就是。一场本应该平静开演的古乐器的演奏会,居然火爆了全网。
正式登台开演那天,林隋洲同外公与舅舅们,也坐在台下第一排观演。
这还是林隋洲第一次坐在这么正式的地方,来看她的演奏。
他的女人,看上去极有气势的陌生,半点也不像那个在他身边一脸孩子气的女人。
老实说,音乐到底好不好听林隋洲听不太懂。他的眼神,无法从台上某个美得炸裂的女人身上移开。
原来她在台上的样子,是这样的。全情投入得仿佛不为任何所撼动,像柄可以无往不利的古剑,像朵劲烈到极至的火焰。正为她所喜爱追逐的东西,在奋力的燃烧。
台下响起掌声雷动时,林隋洲才从惊艳里回神随众人一起鼓掌。然而在这种时刻,他居然感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寂寞。
就像她的国乐老师曾指着他的脸,对她说过的那样。
你怎么嫁了这么个对乐器一窍不通的人,像他这样庸俗满脑子只知道奸滑诡计怎么赚钱的人。根本不能在同一领域里达到你的高度,与你的灵魂产生共契,你会寂寞到死。
忽然间,林隋洲感到些微的惶恐。他莫名的格外计较起这番话来,他也想与她达成灵魂的共契,非常迫切地想。
掌声暂停中,住持人让她起身致词。她又变得陌生,大方得体又飒气十足的说出大段感谢的话并鞠躬致礼。
可最末了,却哽咽了声音:“……曾经,我总希望把我爱得热切的音乐,演奏给我爱的人听,想得到他的喜欢与认同。虽然我不知道今天的这场音乐他究竟喜不喜欢,但他却是坐在台下了。谢谢你来听,我的爱人。今晚,我圆了曾经的遗憾。今后,虽然力量有限技术不精,但也想把华夏几千年的乐器与音乐发扬光大,承蒙大家不弃,谢谢!”
她激动得连鞠几躬,又吻了吻手中的乐器才退回去坐下。
林隋洲觉得自己被逼得有些狼狈,又觉得从前的自己是何其的愚蠢。
有那么个小姑娘,曾把自己爱到如此深沉的东西,小心翼翼带着哀求的捧到他面前。希望他哪怕不懂,也能去看一次都好。
这是何其厚重的情意,而他却不知珍惜的傻傻推开。
散场时,林隋洲稳住情绪的走进厕所格间里,坐下点燃了支烟抽上。控制不住的在烟雾熏绕中,微红了眼睛。
但等出来时,他还是那个平静从容的他。哪里有不足或是错误,就从哪里追补。他不是个喜欢停留在原地,自怨自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