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作为丁诗晨的死党,下课后经常是和丁诗晨缠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这回她正准备找丁诗晨玩,便发现了丁诗晨和范飞之间的小动作。
许静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一副诧异的表情。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丁诗晨不但从没谈过恋爱,而且一直是个很矜持的女孩,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和男孩有这种拉拉扯扯的亲昵动作的,但现在,诗晨这死妮子到底在抽什么风?难道她和范飞之间已经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一想到这里,许静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赶紧来了个尾行。
“为什么不在餐馆里干了?”
走到教室外时,丁诗晨便放开了范飞的衣袖,低声质问了一句,然后带头向楼梯处走去。
见丁诗晨把话挑明了,范飞微微地叹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再开溜,只得跟着丁诗晨走下二楼,往田径场方向走去。
“餐馆的薪水虽然少一点,但好歹是正经活,也算是勤工俭学。可你去那个追债公司算什么事呀?那里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事,你不要命了?”
一来到跑道上,丁诗晨就开门见山地质问道。
范飞头一低,不吭声,只默默地向前走着。
“说呀,为什么?”见范飞一直不吭声,丁诗晨有些恼了,音调也拨高了几度,将以往刻苦修行出的淑女风范完全抛到了脑后。
范飞叹了口气,站住了步子,淡淡地说道:“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又怎么样?是贺老师让我看紧你的!现在你去什么追债公司,肯定会影响到你的学业和人身安全,我有义务向贺老师汇报这件事情!”丁诗晨并没有被范飞的话给噎着,反而理直气壮地回击了一句。
“丁委员,你别学那些小学生,动不动就打小报告,成不?”
范飞有些郁闷地说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龙凤餐馆,那里有我的师父,有我的小窝,我在那里工作和生活了两年,对餐馆的感情之深,甚至是你不能理解的。相信我,离开龙凤餐馆,是我刚刚作出的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说这段话时,范飞露出了一往情深和万般无奈的表情,仿佛是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离开龙凤餐馆的一样。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丁诗晨睁大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定要逼我说出真相吗?”范飞苦笑道,眼神却有些犀利,还有点小暧昧。
“当然!”
丁诗晨的语气很坚定,眼神却忽然有些慌了。
她毕竟是个不善于伪装的单纯女孩,和脸皮赛过城墙厚的范飞不可同日而语。
“我先问你,这件事刚发生,你是怎么知道的?”范飞想了一想,来了个以攻为守。
“我……”
丁诗晨愣了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啊,为什么?”
范飞把刚才丁诗晨的那句话照搬了过来,算是原物奉还了。
“贺老师让我看紧你,我当然要了解你的行踪。我跟凤姨交代过,你一有什么紧急情况,就让她打电话给我!没错,刚才她是打电话给我了,那又怎么样?”
丁诗晨愣了一会之后,理直气壮地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你这算监视我吗?”范飞摇头叹息了一声。
他的眼神里有一点小戏谑,但还有另外一些复杂的情绪,包括感激,还有无奈。
“这叫监督,不是监视!就算是监视,也是贺老师让我监视你的,因为你这人不靠谱,总让人不放心!”丁诗晨立即反驳道。
这一次,丁诗晨一反她平时温柔可人的性格,显示出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的坚定立场,也第一次在范飞面前展现出她外柔内刚的真正性格,大有和范飞决一死战的气场。
接下来两人便陷入了一场小小的争论,对于离开龙凤餐馆的理由,范飞再一次重复了自己对韩龙说过的那些话,而丁诗晨则坚持认为范飞作为一个高中生,显然不应该去追债公司那种背景复杂的地方,为了一点小钱,实在没有必要去冒险……
丁诗晨也再一次提出,如果范飞缺钱,自己可以先借给他一点,三万五万都不是问题,十万八万也能筹到。
“丁诗晨,看来你家挺有钱的啊。”范飞扬了扬眉毛,笑道。
“我爸是做生意的……这事你别跟别人说。”丁诗晨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了,想了一想后,叮嘱道。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借钱,以前借怕了。”范飞叹了口气,说道,“更何况,追债公司还帮农民工讨工资,民工也挺可怜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去帮他们一把。”
“那是政府的事情!”丁诗晨急了。
“政府要是能到位,也就没有民工跳楼的事了。再说了,我也是农民,也是民工,那些民工都是我的兄弟。”范飞苦笑道。
“你不是农民,也不是民工!你现在是勤工俭学的中学生,明年就是名牌大学的尖子生,然后你会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当一个白领或者金领,做一个成功人士!你不要老想着自己来自农村好不好?你和他们不同的,你已经是城里人了!”丁诗晨咬着嘴唇说道。
范飞忽然沉默了。
丁诗晨也很有默契地不再说话,因为她想让范飞静静思考这个很重要的问题。
事实上范飞果然思考了好一会,然后笑了。
“诗晨,谢谢你,你是唯一把我当成城里人的同学。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你总会把我当成城里人来对待,给我足够的自尊,我真的很感谢你。不过你知道吗,有时农村人的自尊心比城里人的还强,因为他们已经穷得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可怜的自尊,所以自尊就是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比命还珍贵!”
范飞一字字地缓缓说道。
他的语气里有满满的感激,却也有一些无奈。
而说完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范飞便迈开大步,丢下怔怔地站在跑道上发呆的丁诗晨,径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