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唐宁淑的,是沈铮一副摇头不语的模样。许是见他脸上毫无兴致的表情,唐宁淑十分乖巧地没有再言语。
只是,这副乖巧讨好的模样,却是维持了两日也不到。
次日未时左右,沈铮在三楼书房翻阅着残门的典籍,目光停留在那不曾有书名红皮封面上,翻页的指尖顿了顿,终是翻开了第一页。
然只看过第一页,沈铮脸上却是显出难以扼制的震惊。原因无他,因为书内全是残门辛秘。而在其中,他赫然在末页发现了白兰玖的名字。
在一字不落地将那页看完后,沈铮握着书卷的手,蓦地紧了紧,眼底流转的波光却似盛放着某种神采,却又被那眼波淡开的雾气,覆上氤氲之色。
"啊…救我!!呜呜呜~~"
唐宁淑惊惧的尖叫的从一楼传来,又像是被什么阻隔住,最后只剩下几声呜咽。
心下暗道不好,沈铮神色一凌,手中却是先将那书卷放回原处,旋即身形一闪,人便已跃至楼下。
"唔…勾,勾额…"
细碎的呼救声从一楼红木门处传来,沈铮脸色微动,脚下生风般便朝着红门而去。
待他站定在门前,看到的却是门已被打开,而那原本稳稳拷住红门的大锁,却似被人嫌恶般,遭丢弃在门外。
如此景象,再联系先前唐宁淑呼喊,沈铮便已将其中情节摸透了七八分。俊脸上神色冷然,却还是向门内走去。
门内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然而却没有潮湿之气,反倒有种混着血腥味道的奇异花香。
直到那黑色的隧道变得开阔,呈现在沈铮眼前的景象,却是让他猝然愣在当场。
一株四人高的巨形植物正挥舞着它那如同触手的藤蔓,紫绿交错的花与枝叶间,那被藤蔓紧紧缠住的唐宁淑,正奄奄一息地唤着救命。
藤蔓包裹的中心是一朵盛开的紫色大花,半径约有一米左右。而那鲜艳的花瓣中,却并非长着寻常花朵的黄色花蕾,细细一看,那本该是花蕊的地方,赫然是一张血盆大口。
这株植物仿佛是感受到又一个外人的到来,原本只专注在唐宁淑身上的藤蔓,竟以迅雷之势向沈铮打过来。
粗|大的藤枝如一柄尖刀,带着浓浓的杀意和破坏,直直扫向沈铮。而后者向后一跃,身子离地三尺又退到了隧道阶梯上,隔着那植物约有五丈远。
然而,沈铮所预料的后续攻击并未来到,那原本气势汹汹的植物此刻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唐宁淑身上。它似乎并不想立刻吃掉她,而是用藤蔓抖了抖被禁锢住的唐宁淑,再次听到她又发出微弱的声音后,仿佛心满意足地又舒展着周身盘横错杂的藤蔓枝叶。
看着越发虚弱无力的唐宁淑,沈铮俊脸漫过冷然之色。现在,他只能先将她救出,而对于这株植物…脑中又蓦地想起白兰玖的话。
这五年来,她只反复提及不得擅自闯入这里。可想而知,这株植物对她而言是极为重要,是以,即便他要救唐宁淑,却也不能肆意将这植物斩杀。
想及此处,沈铮倏然抬眼看着玩得欢腾的植物,右手不自觉地抱在胸前,脑中迅速闪过几十种救援策略。
最终,他右手从腰际抽出软剑,一双如鹰般锋利的眸子,紧紧盯着那株植物的紫花。
……
对于家中发生事情全不知情的白兰玖,在万毒林五里外山间的某处瀑布洞内,只觉着心下闪过不好的预感,却又想着也许是自己多心。
当夜,月华当空,那清凉的光线缓缓释放,一缕一缕打在涓涓而流的瀑布潭上。不知是否因为是夏日的缘故,竟是将周围的景致,也照得格外柔和。
碧色水面反射出盈盈波光,那被飞流而下的瀑布所激荡的出的涟漪,竟是击散了水潭中心,那轮弯弯的明月。
而明月一丈开外,却是一赤|果着身的女子。如泼墨般的青丝连同那纤细的胴|体一道浸在水中,精美得若雕琢而成的五官,似也因那水面反射来的月光,而染上一抹清冷之色。
弯月,清泉,松涛,美人…
如此美景,却还未逢得良辰,便被那松林中几下窸窣之声打破。饶是那声音掩藏在细密的松林间,被那风过松林荡开的林声掩盖,却是不落一缕地传入浸在水中的女子耳中。
良久,直到那越发细碎的脚步声越靠越近,立于水潭中心的白兰玖却是未曾动弹。原因无他,便是因练功正到紧要关头,若是妄动便会立时真气蹿流,伤及心肺。
直到松林下的阴影处缓缓现出一道人影,白兰玖却只能闭着眼,不作声色。
她完全可以感到,那人眼中的视线,已是一瞬不转地落在自己身上。
此刻,比起被人看光的羞耻感,白兰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
若现在那人霍然出手,只怕自己一招内便会成为他手下亡魂。这也就是为何,她会选择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来闭关的原因。
可是,让她所想不透的是,这里虽不在万毒林之内。但周围皆有瘴气覆盖,一般人只怕连山也进不了。而此人,又是如何找到此处?
更奇怪的是,那人只是一直站在松林暗处,除了那始终停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再没有其他动作和声音。
"唔…"
来不及深思,白兰玖忽的觉着身下血气翻涌,那潜藏在丹田的内里竟如即将爆破般,每一下由该处蔓延至全身,每一股内力,都似要撕裂她的神经。
明明已经按照功法来练,之前也进行得极为顺利。却不想,在这关键时刻,竟是除了岔子。
咬着牙不让自己将喉间那口血喷出,现在,她不能让那人看出她的异样。否则,难保他不会趁火打劫,将自己置之死地。
"你…是何人!"
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平静,现在,她所能做的,便是夺去主动权。
然而,来人却似不愿作答,身形却像在回应白兰玖的话一般,缓缓靠近。
直到那颀长高挺的身影显现在月华之下,一袭白衣胜雪,黛青色眉似藏于远山之间,薄唇颜色有些不同寻常的绯红,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像是因为周身的月光而显得有些苍白。
"沈…铮…"
白兰玖方才唤出来人的名字,喉头却是一甜,心肺一阵缴疼后,口中喷出的鲜血便落在水中,人也如泄力般向后倒去。
脑中越渐模糊的意识,最后看到的一幕,是青年将她抱在怀中,视线从她脖颈间那道细长的伤痕扫过。那琥珀色的眼底,竟是盛放着一种情绪,然等不及她看清,眼便已堕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白兰玖抚着发疼的胸口,坐在床畔,看着那孤零零的案几和一排排药罐,才发现自己赫然已回到自己屋内。
右手扶着跳疼的眼角,耳畔不期传来一道清凉的男声。
"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