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里一年会打进去五十万,实际上远远不止这个数,唐云乾会以各种理由给他打钱,不知是出于施舍还是兴起,只是尤良木也没有用过。
唐云乾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却用手将男人的下巴托起来,“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尤良木被迫与对方对视。
“我会让冯助把钱打你卡上,像以前一样。”
“……啊。”
“你以后继续用这张卡。钱不够了,就跟我说。”
“哎,知道了,谢谢、谢谢乾哥!”尤良木赶紧点头,并趁机将自己的下巴从对方的手上挪开。
一瞬间,他耳边有金币“哗啦啦”入账的声音,宣告走投无路的日子结束了。
他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借到了钱,连日来因为筹钱而即将耗尽的心神得到了恢复。再也不用焦头烂额吃不下饭,也不用蹲在病床旁边无力喘气,更不用求医院别把他姥姥赶出去……
多狼藉落魄一人,终于能够缓过一口气。
都是多亏了唐云乾。
唐云乾看到男人面上的轻松和喜色,眉头也缓和了些。
他忽然又对尤良木说,“我近期不是很忙,起码,不像你想的那么忙。”
“哎?”尤良木没明白对方怎么突然绕到这上面去了。
“一两个电话,我还是能接的。”
唐云乾的语气依旧很淡,也算平和,“你要是想联系我,不用通过冯助理。”
“哦、哦,”尤良木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但也不敢顺着杆子往上爬,反而默默退了一步。
他懂得一件事。有时候别人客套一两句,并非是真心实意,就像人们常说“以后多联系”,往往是就此分别、逐渐淡出对方世界的开始。
从前,唐云乾在床上抱着他时,也说过“咱们就这么过下去”之类的话。
但后来尤良木就明白了,那不过是人家跟他睡了一觉后的随口之言。下了床,他们的关系也不会有实质性的变化。
所以现在,比起联不联系的,尤良木更在意对方答应借给他钱这件事,这多少让他找回了一种像从前那样的感觉——
用钱债抵消亲密。
“不过......二十万能用好一阵子了,”尤良木很客气地说,“暂时,我不会再电话打扰您的。”
许是这话显生分了,谁都不爱听,唐云乾的眉头又渐渐深下去。
尤良木则不然,一想到姥姥的医药费有着落了,他就用一种近乎仰望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从以前到现在,唐云乾一直是他的救星,没变过。
而他呢,也还是唐云乾的麻烦,没变过。
不知道现在唐云乾还需不需要他的屁股,若是需要的话,他可以继续拿来抵债。
毕竟,就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全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
第3章 资本家
大约在三年前,那是一个树枝丫全光秃秃的深冬,没有鸟叫,也没有花草。
尤良木第一次遇见唐云乾。
与其说是遇见,还不如说是前者主动上门去堵后者。
也可以说,是尤良木那张城墙厚的脸皮加上疯狗撒泼式的纠缠,令日理万机百忙之中的唐云乾不得不分出人生中宝贵的一点点注意力,去留意到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这事儿的起因缘由,还得从尤良木那不成器的舅舅说起。
他舅名叫尤启超,没卵用的废材一个,偏偏人废心不废,没有真材实料却有白日梦,老想着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于是,这废人整天四处折腾,前天说搞搞小生意,今天又说拿钱去投资,反正折腾这么些年,钱是越来越少。
结果某一天,就出事了。
当时,尤启超莫名其妙欠下一笔债务,总共三百多万,当他把这事儿告诉尤良木的时候,尤良木第一次体会到何为晴天霹雳。
尤家的构成很简单,只有尤良木、他姥姥和他舅,这三人相依为命,尤良木算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但这来源也只是涓涓细流,而非汹涌瀑布。
他初中辍学,在高学历遍地的社会里根本找不到好工作,打了几份杂七杂八的零工,别说薪水微薄,能按时拿到工资已经是阿弥陀佛,所以尤家的条件一直很差。
尤良木二十三,工作多年攒下的钱对于那笔庞大的债务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而他也不理解,为什么他舅只是在一张白纸签了个名字,身上就得背这么一大笔债?
那些钱不是他舅拿的,甚至都没经他舅的手,凭什么要他舅负责?
走投无路之下,尤良木决定上门去找那债主。
债主的公司在t城,是一家位于中心区域的大企业,主要负责人姓唐。
也就是唐云乾。
尤良木在t城边郊租了间廉价房,找了份临时工,天天五点早起搭公交,去那公司楼下去找这位债主。
欠债人主动上门堵债主,这事儿也是稀奇。
大冬天的,冷风萧瑟,刮在尤良木脸上跟刀削似的疼,他搓着手,在公司高楼的大门处等啊等,希望能见那姓唐的一面。
他自诩不是野蛮人,纵是没文化,也未至于撒泼耍赖碰瓷当老赖,但除此之外,他只能自杀或者找债主谈判。
有时确实能见着,但人家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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