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云悄回头,看见林桀以手支脸,嗓音透着未睡醒的倦意:“回家都不叫我?”
云悄抿紧了唇,声音很软的说:“我看你在睡觉,就没有叫你。”
林桀起身走到过道外,抬手拍了下云悄肩,“回家了,云七七。”
他的动作很轻,掌腹温度灼热,被他触碰过的肌肤如触电击,一阵阵电流酥麻四肢,原本平静的心情,又变得波涛汹涌。
云悄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桀,少年身姿挺拔,她恍然想起以前为了看他的背影从二楼跑到五楼只为看他背影。
现在她可以正大光明看了,可好像他们还隔了一道鸿沟,她怎么也跨不过去。
“云七七。”脑袋忽然被拍了一下,云悄拧眉,瞪着始作俑者,“林桀。”
“在呢,在呢。”他含笑凑近,眉梢眼角都是属于少年人的轻狂张扬,“觉得我名字好听吗,要不再叫一遍?”
“……”
云悄细长眼睫垂下,叹了口气。
没有身份的吃醋最可笑,明知他和你没关系,却又忍不住难过。
“你叹什么气?”林桀又拍了一下云悄,动作很轻,像怕弄疼了她,“跟个小老太婆一样,长吁短叹的。”
“没什么。”云悄摇了摇头,关上灯和林桀走出教室。
走到楼梯口,云悄忽然想起自己英语卷子没拿,和林桀说:“我卷子没拿,要回去拿一下。”
“我陪你。”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两个小时,整栋教学楼安静如斯,只有他们脚步声迭次响起,教室里一片黑暗,朦胧月光穿过枝桠繁茂的榕树照进来,光影斑驳,整个空间都显得格外寂静。
云悄借着微暗光线回到位置上拿上书包背上,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等她的林桀,月光和高楼灯火在他身后连绵成线,她的少年逆光而站,抬头看向她那一眼,眼底揉碎了光,像盛了一池银河。
“好了吗?”林桀问她。
云悄回过神来,轻嗯一声,带上教室门跟在林桀身后下楼。
老式教学楼建立于1995年夏天,一共五层楼,高二(1)班教室在顶楼,到三楼的走廊灯不知道何时坏了,空间一片黑暗,看不清脚下的路。
云悄有轻微夜盲症,手指抓住掉漆扶手,脚下试探去踩台阶,忽然一个踩空,跌倒前方林桀背上。
夏季衣服薄,林桀能感觉到少女发育姣好的身材,他喉尖一滚,有点儿口干舌燥:“云七七?”
嗓音很沉,带点儿欲色的哑。
“对…对不起……”
云悄手忙脚乱从他身上离开,黑暗里一张脸红了个透,脚步向后挪,背贴着墙壁,不知所措。
“啧。”安静楼道响起少年低沉的笑声,稍带了点儿玩味,“云七七,你不会学习学傻了吧?”
云悄沉默着没有说话。
“来。”林桀把书包带递给她,雾蒙蒙的光线下,少年指节分明,掌心那颗痣也瞧得清晰。
云悄愣了一下:“做什么?”
“牵着。”林桀说。
云悄犹豫着没有伸出手,林桀直接握住她纤细手腕,把书包肩带塞到她手里,云悄还要拒绝,头顶响起哂笑声:“云七七,你不想牵我书包带,想牵我手吗?”
“……”云悄握紧了手中书包带,轻声反驳,“我没有。”
林桀舌尖抵住牙根笑了一声,磁性撩人:“那就握紧了,别又摔了。”
云悄抿唇:“好。”
少年身影被拉得修长,印在白色墙壁,云悄指腹摩擦手中的书包带,上面纹路割手,她一颗心脏砰砰跳,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偶尔响起他提醒的声音:“慢点儿走,小心台阶。”
很多年后,云悄在大洋彼岸辗转反侧的夜晚,总会梦见这一夜。
那晚月朗星稀,榕树上的蝉鸣阵阵,少年牵着她一步一步从黑暗走向光明。
也是那时后知后觉,他们曾和爱情靠得那么近,近到只有一根书包带的距离。
前方光线逐渐明亮,林桀脚步加快,云悄手里的书包带被它主人带走,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内心忽然升起一阵怅然若失。
云悄有点儿埋怨这段路太短了,短到她还来不及回味,就结束了。
林桀调整了书包肩带,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云悄,俯身过去,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云同学,该回家了。”
“走吧。”云悄说道。
前路光明一片,却不及和他一起走过的那段黑暗。
从校门口出来,马路上车流拥挤,车前灯交织亮如白昼,红灯跳为绿灯,云悄抬脚往前走,校服后领被人拽住。
“……”她回头,对上林桀戏谑的眼,“云七七,我看你真学习学傻了,不知道看路。”
一辆小货车从云悄面前驶过,擦身而过的距离。
和死神擦肩而过,云悄有些后怕,声音也不复平静:“谢…谢了。”
“不用。”林桀松开握住她衣领的手,站直身体,单手抄兜,看了新开的那家遇·茶,问云悄:“喝奶茶吗?”
云悄点点头,跟着林桀一起去买奶茶,工作员热情给他们推荐新出来“寥若橙星”:“这是我们家新出来的口味,你们可以尝尝。”
云悄正要说自己对柳橙过敏,耳边响起林桀的声音:“不了,我朋友对柳橙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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