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斯威伏特如是说,阿莫斯也没有反对。他只是笑了笑,随后目光转向姜永,仿佛能够看出他心中想的是什么,语气温和道:
“学徒的这件事情并不完全是幌子,我也经过了长久认真的考虑。你的天赋和本性都很好,如果能够帮助你再进一步我也会感到高兴。只是我的想法如此,但是你却还需要考虑一下。”
“我的身份特殊,如果成为你的导师的话可能会给你的带来一些麻烦。所以你有考虑的时间,等到下次再见到我时,你再与我说出自己的答案就可以。”
听到他这话,姜永心中百味杂陈。把那点暧昧的小心思抛到一旁,如果有谁能够得到阿莫斯的教导那可算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
他不仅精通炼金和药剂,还在魔纹杂学上有所建树,见识渊博睿智过人。和他交流实在是一件极其舒服惬意的事情。
但是阿莫斯实在是太过聪明了,姜永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真相暴露在他的眼前。好在阿莫斯给他时间考虑,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权衡利弊。
“这件事情星院已经报告给王都那边的星院协会了,你的事情他们也可能会汇报。你很快就要回到那边,可不要放松警惕。”
斯威伏特提醒道,然而阿莫斯却是浑不在意,泰然自若:
“让他们闹去吧,以前的那些小手段我都已经看厌了,正好这次还想看点新鲜的。”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斯威伏特冷哼一声,推着轮椅朝着门外走去。
“我的事情还多,你自己休息吧。”
……
铠兰星院的这次风波早就聚集了无数人的目光,想要瞒下来是不可能的。铠兰早在事情一平息下来就往王都星卡协会的那边寄去了信件,阐明这次事情的过程和因果。
然而就在几日前,王都里却发生了一件百年难得一遇的恶**件,惊骇了无数贵族和平民们的眼球。王都中最为奢华庞大的柯尔帕斯斗兽场竟然发生了大□□奴逃逸事件!
不知道是看守们的疏漏还是什么原因,几乎有将近二百名奴隶趁着夜色逃离了斗兽场!
他们放出了被束缚在斗场中的各种魔兽和野兽,还趁机点燃了大火。熊熊大火一直到后半夜才熄灭。
这件事情让整个王都都轰动了,柯尔帕斯斗兽场背后的持有人是当今国王的亲姐安娜斯女大公,听说消息传出后原本在外面度假的女大公震怒不已,发泄抽死了十数个奴隶后,当即返回王都。
斗兽场的所有管理人员全都进了牢狱,而上面有人的斗场老板却在被关了半天后就被放了出来,负责协助王都护卫队彻底解决这件事情。
为了平息女大公的愤怒,护卫队这次是拼了命的连夜追查蛛丝马迹,这才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找到了正在闹矛盾的部分逃逸奴隶。
这是斗场老板在之前随手安插在斗奴中的几个亲信,没想到竟然还真是起了作用。
在庆幸自己的脑袋终于不用落地后,斗场老板怒气冲天地命人把这些逃奴们残酷折磨后全部处死,残缺不堪的尸首扔到驯养恶兽的牢笼里喂食。
而这场极为恶劣逃逸的始作俑者则是在被狠狠抽了百鞭子后被捆到了斗场前的一根粗·大柱子上以儆效尤,警示所有的奴隶不要再妄想反抗。
王都里所有人经过柯尔帕斯斗兽场前都能够看到被捆在柱子上的人,但令他们感到不可置信和惊讶的是,被捆在柱子上的竟然是一个黑发的瘦弱男孩。
他看起来只有十来岁大小,但却极瘦。在饿了三天后肋骨凸出,上面烙印满了一层叠一层的鞭痕,已经淤成了暗紫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个瘦弱的黑发男孩又怎么可能是这场恶性活动的始作俑者呢?不少人都心生疑惑,还有些资产颇丰贵族中意于男孩那罕见的黑发,开口朝斗场老板意图购买。
只是每每斗场老板都已女大公的名义推辞,到后来询问的人也少了。只剩下瘦骨嶙峋的黑发男孩孤零零被捆在木柱上,经受日晒雨淋的折磨。
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男孩身上的伤痕已经发炎流脓,浑身都发着高热。他几乎全天都昏昏沉沉地睡着,任由其他路人肆无忌惮的打量。
只有极短暂的时间男孩会从混沌中苏醒,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乌沉沉的厉光从其中射出。看起来不像是濒死的奴隶,倒好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狼。
夜已经深了,今天是王都的天气不佳。厚厚的云层聚集在空中,遮蔽了月光。早就过了凌晨,在夜最深的时候就连流连宴会的贵族们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住宅休息。
王都渐渐少了些喧嚣,唯有盘踞在城郊的乌鸦时不时发出一声不吉凄厉的啼鸣。
蓦然间,被捆绑在木柱上仿若昏迷的安碧尔耳尖微动,忽地他睁开眼,费力警惕抬头看向房屋间夹缝的黑暗处。有一个人影静悄悄地蹲伏在那里,趁着云层完全将夜幕掩盖,王都中一片漆黑时,那个黑影缓缓朝着木柱的方向移动着。
‘他’避开临街的魔法灯光,挑着黑暗的地方潜行,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安碧尔的身旁。
在微弱的余光映照下,一双明亮的眼睛出现在安碧尔的眼前。这是一双浅绿色的眼睛,见到他后眼睛微弯,带了暖暖的笑意,好似一泓泉水般清澈。再走近些,那人的全貌便露了出来。
拥有澄澈双眼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穿着朴素的麻布裙子,棕色的发丝变成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身后。头上系着暖粉色的纱巾。
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能够看出女孩姣好的容貌。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女孩的皮肤是浅褐色的,仿佛上了一层桐油,健康发亮。
但却不似王城贵族苍白的皮肤,她的母亲可能是从远方大草原来的奴仆,绝对不可能拥有崇高的地位。
见到是这个女孩,安碧尔面无表情地阖上双眼休息。女孩也见怪不怪,趁着周围没有巡逻的卫兵忙提着裙子凑到安碧尔的身后,从口袋中掏出浸湿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已经干裂脱皮的唇瓣。
怕别人发现异样,女孩不敢抹净安碧尔脸上和血水混杂在一起的灰尘。只是珍惜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小块浸着药水的药棉,轻轻擦拭那已经高高肿起发炎流脓的伤口。
即使女孩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但重伤的位置被碰触还是让安碧尔皱起了眉头。他睁眼望向女孩,开口。声音却沙哑干涸好似焦枯的树皮:
“走吧,不用把药浪费在我身上。”
听到他说话,女孩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眨了眨眼,卷曲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但却只是摇了摇头。还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安碧尔身上的伤口。
安碧尔目光微沉,见她手持药棉又凑过来时微微侧身避开,这简单的动作几乎已经耗尽了他仅剩的所有体力。
“被你的,父亲发现。我就会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一字一句道:
“你想要,我死吗?”
听到他这样说,女孩手微颤,惊惶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终却是捏紧药棉,执拗地摇了摇头。她不再试图擦拭那一道叠着一道的血口,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小杯水,踮起脚尖送到安碧尔的口边。
这几天他只是趁着下雨时舔过几口雨丝,喉咙干咳到近乎要冒烟。此时清澈的水近在眼前,安碧尔的目光凝结在上面,却是不动。
女孩见状焦急望了望四周,抬高手臂又是坚持朝着安碧尔的方向凑了凑。看着女孩碧绿的眼睛和棕色的发丝,安碧尔目光闪了闪,良久才艰难低头喝下一小口水。
见到这一幕女孩眼睛弯起笑了,高举手臂让安碧尔把整杯水喝完才放下。远处渐渐传来人声,巡逻的卫兵快要过来了。安碧尔用下巴顶了顶杯子示意女孩赶快离开这里,但女孩却是咬了咬下唇,目光渐渐坚定了下来,仿佛做出了一个什么艰难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