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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午,有警察上门拜访,同行人中似乎还有律师,他们在病房中逗留了很久,之后又单独找了陆唯问话。
陆唯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按照关思妶事先教的,也删减了一部分,比如赵功三番五次用言语侮辱自己的原因。
取证结束后,警方这边并未过多透露进展,律师在离开前和关思妶私下交谈,并拿走了他的伤情鉴定报告。
陆唯活到现在,从未牵涉过刑事案件,即便自己一方是受害者,也不免感到心慌。
关思妶安慰他:“抓住赵功只是时间问题,先生不用怕。”
陆唯安不了心,刚才从警员那听到的消息太可怕,他一提起来,声音都不自觉压低。“赵功好像……还害死人了。”
关思妶做状思考了一会,不在意的笑了笑。“那是警方的事,和我们无关,他胁迫你还刺伤我,单单这一点也够他吃一顿官司。”
伤人和杀人完全是两种概念,陆唯知道这之间不会有联系,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仅仅两天,在小镇后山的洞窑中,警方寻到了赵功的踪迹,以过失杀人罪将其缉拿归案。
早在一个多月前,镇上的拾荒者死在了医院东侧的矮桥下,那时正处于严寒,接连几天的雨夹雪覆盖了整条河面,直到前些日子气候稍暖,才被人从碎冰中发现尸体。
无亲无故的乞丐在冬季流落街头,发生任何事故都不足为奇,警方最初认定为意外,但尸检结果表明,拾荒者身上有多处外伤,头部曾遭受过连续重击。
警方从医院周边展开调查,首先调取了附近监控录像,事发当晚,拾荒者和一名男子在桥上发生肢体冲突,在被对方抓住头部撞击后,不慎翻落到下方冰河。
肇事者逃离之后,还有路人从桥上经过,唯独不见拾荒者再次出现于镜头中,可以认定矮桥为第一案发现场。
当晚天气恶劣,视频画质又不佳,导致嫌疑人的外貌特征较为模糊,警方一筹莫展之际,恰巧碰上了陆唯这边的伤人事件,以此顺藤摸瓜进行多方线索比对,最终锁定了嫌疑人赵功。
赵功被抓获后,精神状态表现的极差,一会胡言乱语,一会又缄口不言,警方对他进行了血检,结果呈阳性,被认定为长期服用违禁药物。
最终在警方甩出拾荒者的尸检照片后,赵功似是心理防线崩塌,鬼喊鬼叫着哭嚎,坦白了犯罪事实。
至此,所有真相也浮出水面。
刚翻过新年时,赵功和餐馆老板娘的奸情败露,他那时只是躲在家里,并未离开小镇,没过几天觉得事情平息,死性不改的跑出去喝酒,还在桌上跟人吹牛,说王胖子中看不中用,该感谢自己照顾他老婆。
当时在场人多,或许有人看不惯这幅无赖嘴脸,就悄悄给王胖子通了信,赵功防不胜防,被按在厕所一顿暴打,和他聚在一起的都是狐朋狗友,根本没人理他死活。
王胖子身强体壮下手狠,赵功一看自己头破血流,吓得立刻跑到就近医院,本想借此讹赖一笔钱,却在经过矮桥时,遇上了正要去自助银行过夜的拾荒者。
俩人以前就发生过争执,起因还是老板娘在赵功面前教唆,说了不少拾荒者的坏话,赵功那时为了帮情人出气,才在餐馆对拾荒者逞凶斗狠。
拾荒者不记人,赵功可锱铢必较,他见对方还朝自己伸手讨钱,顿时怒火中烧,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将刚才在王胖子那受的气全发泄出来。
赵功在暴怒中失去理智,看到拾荒者掉下了桥头,才猛然被冰雨浇醒,他还壮着胆子探头去看,只见底下的黑影没了动静,冰面蔓延出黑色般的血液。
大错已铸成,在寒冬雨夜中,赵功选择了落荒而逃,他连夜收拾东西跑到县城,刚开始还每日提心吊胆地看新闻,在路上碰到巡警也会吓破胆。
但蠢货总会抱有侥幸心,时隔半月没听到任何风声,他干脆去了酒吧放纵,当晚还被女人搭讪,死性不改的沦陷在温柔乡,却也因此沾染上了违禁药物。
一步错步步错,毫无自制力的后果,让他在短时间内竟成瘾严重,身上背有命案,花光钱以后不敢联络任何人,供应药物的女人也不知所踪,他走投无路,开始流窜于周边镇子,多次进行偷盗抢劫,落魄到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在暗无天日的逃亡中,每当药瘾发作,拾荒者就会出现在面前,似恶鬼缠身,竟然还开口说了话,用无比凄厉的声音要赵功偿命,他快被臆想和幻觉搞到疯魔,濒临崩溃之际,开始怨天尤人。
恨那天晚上给高胖子告密的人,恨拾荒者犯贱偏要招惹自己,也恨老板娘记事不准,偷情那天高胖子明明去了县城调货,却提早回来踹开餐馆后门。
而赵功最为憎恨的当属陆唯,药瘾让他的精神状态愈发下降,脑子早没了逻辑能力,他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陆唯,认为是他到处散布谣言,才传到了高胖子耳里。
随着拾荒者的尸体被发现,赵功已穷途末路,他知道自己好活不了几天,就悄悄回到镇上,要
', ' ')('不问陆唯讹诈钱财,要不就拉着陆唯一起死。
此次事件至此落幕,其中牵扯诸多,到头来全是赵功自作孽,才落得如今的下场。
陆唯看过警方发布的通告后,依然觉得匪夷所思,在他的认知里赵功虽然欺软怕硬,可在小镇生活了这么多年,最多是嘴上逞能,和别人多有口角之争,谁曾想一出事,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苹果掉在了床上,关思妶捡起来,对着陆唯咬过的地方吃一口。“先生不吃我就吃了。”
陆唯呆呆的点头,他藏不住心事,满面的愁容。
关思妶不想让他为别人费心,正色道:“死掉的流浪汉是有身份的,以前没少作奸犯科,后来脑子坏了没人管,才流落到镇子上。”
这些是事实,拾荒者年过半百,脑袋都不怎么灵光了,却依旧品行不端,平时进了哪家店乞讨,经常趁老板不注意顺手牵羊,只是大家看他可怜才不计较。
“我知道他们很坏。”陆唯想起赵功失常的模样,不禁一阵后怕。“但是随意剥夺人的生命……这太可怕了。”
关思妶满不在乎。“总之都得到应有的惩罚,和我们无关,他要是一直躲在外面还能苟活几天,偏偏要跑回来挑事,自投罗网。”
陆唯沉默了,他认为并不是全然无关,这次事件的起因是赵功那边的情感纠纷,但整个过程,却仿佛是围绕着自己扩散。
住院楼不怎么高,走到窗户边能看见半面矮桥,周围的警戒线已经撤除,堤岸荒草丛生,整个河面似乎还弥漫着死亡气息。
陆唯不敢再看,将窗帘拉上,惴惴不安地说:“小关,你还记得爷爷那次住院吗?听说赵功,就是在那天晚上把人给……害死的。”
关思妶不以为然的笑笑。“赵功那晚喝酒的地方,离医院很近,会来这边也不足为奇。”
他去摸病床的升降手柄,陆唯连忙上前搭手,不让他乱动。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巧合,别人怎样我不清楚。”关思妶坐直上身,将陆唯顺势搂住。“我只知道事在人为,比如我爱先生,就会不顾一切的来这里找你,哪怕给先生当一条狗,我也愿意。”
气氛一下子变了味,陆唯红着脸躲开。“你不正经,我才没有把你当狗看。”
软软的手心被粗砺手指捏着把玩,很温暖,却驱散不了陆唯心底的不安,赵功虽然落网,但他拍了自己和关思妶的照片,那部手机已经在警察上门调查时,被当作证物带走,将由专业技术部门复原数据。
关思妶似乎猜到了他的顾虑,忽然说:“放心,那些照片很普通,都是我和你回家的路上,或者在店门口说话的场景,郭老板都入镜了。”
陆唯猛地抬头看他。“你怎么会?是,是真的吗?可他弄伤你那天,还拍了我和你的……”
关思妶目光诚恳,不像是随口乱说。“拍摄的距离很远,视频也很模糊,看起来只是我们俩个在吵架而已,还有点像打架。”
陆唯大喜过望,他为这件事担惊受怕了好多天,小镇居民会怎么想自己和关思妶,他已经不在乎,只害怕流言蜚语波及到亲人。
关思妶看着陆唯,一字一句道:“那天我们俩只是闹了一点小矛盾,而赵功不同,他一直认为是你将他的丑事说出去,还偷偷跟踪你,出于报复心理就跑来伤害你,对吗?”
陆唯顺着他话应声点头,说给警察的证词也是这样。
“先生,我不会骗你,相信我。”温暖的大掌抚上脸颊,轻轻摩挲。“不会有任何事发生,我会保护好你。”
护士敲响了房门,俩人的对话暂时被打断,关思妶虽然度过了危险期,但伤势严重恢复得极慢,需要每天清洗创面,重新换药。
过程有些血腥,关思妶不忍心让陆唯看,每次都会让他离远一些。
陆唯躲在帘子后面,听到关思妶隐忍的低哼,和护士温柔的安抚话语,他两手按住发酸心口,悄悄红了眼眶。
换药之后的关思妶异常疲惫,陆唯给他擦去额前的细汗,一直陪在身边等他熟睡。
在天黑之前,乔书香来了病房,他这些天不仅要照顾老爷子和二宝,还时不时给陆唯送些必需品,也算操碎了心。
先前不知谁送来的礼品,其中有一套玩具模型,陆唯看二宝挺感兴趣,就自作主张送给了他,歉疚道:“那天二宝吓坏了吧。”
小孩将玩具抱在怀里,仰头看着乔书香,圆溜溜的眼睛满是期待。
“你小陆叔叔给的,你要爱惜。”乔书香摸着二宝的脑袋,对着陆唯笑道:“他比我胆子大,回去什么都没说,爷爷那边也没怀疑,还当你出差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子早晚会听到风声,陆唯打算等关思妶彻底痊愈,再一起回家向老爷子亲口解释。
距离上次见面才隔了两天,乔书香觉得陆唯似乎更加憔悴,眼睛下方也多了层乌青。
“小宝,你会不会太累了,我看他也不缺人照顾,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小镇医院的
', ' ')('单人病房,虽然没多豪华,但也不是普通人能长住得起,何况这里应有尽有,谁都能看得出来是后期配置,比自家小屋都要舒适百倍。
陆唯一脸困惑,理所当然道:“他需要我,我应该陪着他。”
乔书香变了脸色,望了眼病床的方向,压低声音:“你们的事我不想多嘴,但是小宝,我很担心你,那个男人……好像有点不正常。”
似乎心有余悸,乔书香嗫嚅道:“他给人的感觉很危险,虽然好像对你是真心,但是我总觉得……”
“书香。”
陆唯拉住乔书香的手晃了晃,他的目光很温柔,却也极度认真。
“你别讨厌小关。”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羞涩。“他是我老公。”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小声,但乔书香听得清清楚楚,他瞠目结舌,一下子站起身,像是不知所措又仿佛认知坍塌,满目震惊的看陆唯。
“小宝,你……不要因为是这种身体就……”
陆唯噙着浅笑。“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是因为他多次出手相救,才有这种可笑想法。”
“书香。”眼底并无光彩,却仿佛看透了所有,迸发着令人心惊的义无反顾。“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我们……大概分不开了,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乔书香僵在原地,一时哑口无言,他并不了解过去的那些情仇纠葛,只是看到陆唯这幅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没资格再妄言置评。
“我不管了,他要是好的差不多,你就快点回家,你还有家人呢,别总顾着别人。”
乔书香嘟嘟囔囔的埋怨,忘了二宝,自顾自离开,他心里是有些吃味的,是那种很简单的理由,悉心照料了很久的白菜,被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野猪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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