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严流以为韩雪绍也能听到水镜的呼唤,殊不知那是水镜对她的偏爱。
韩雪绍闻言,仅仅只是迟疑了一瞬,严流就已经走出百里之外了。
凌冽的风拂过面颊,吹得外袍猎猎作响,没过多久,严流就停下了脚步,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能听得隐约的几声响,像是坚硬的东西碰撞的声音。到这里,韩雪绍就已经认出这个地方,正是原作中所说的“水镜给那些为它而来的修士们所准备的第一个幻象”。
念及此处,韩雪绍看向身侧正谨慎试探的严流,问她:“你敢跳下去吗?”
严流眉头一挑,心中怀疑韩雪绍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便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紫阶法宝并不是那么好取得的,你我都很清楚,即使殒落于此,也是常有的事情。”韩雪绍也不瞒严流,望着她,如实说道,“不过,我可不想死在半途中。严流,我希望至少在亲眼见到水镜之前,我们能够合作,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你该知道我修为如何。”
“如果你要问我从哪里开始,我的回答是,从此时此刻,将你的信任托付于我。”
严流的神色微动,有些举棋不定,然而,韩雪绍却没想着等她的回答。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转过了身去,毫不犹豫地,从崖边一跃而下——风声撕裂寂静,韩雪绍的身影宛如飞流直下的瀑布,踏碎翻涌的黑暗,直直地朝着深渊的更深处坠去。
原作中提及,龙祁坠崖都已经坠出了经验,他虽然破不了此幻象,却隐约察觉到这地方不是真正的悬崖,所以,他很是洒脱地一跃而下,在半空之际,朝着崖底挥出了第一剑。
韩雪绍抽出发间的御灵簪,漆黑如子夜的长发被风吹得上下飞舞,卷起腾腾的浪潮。
如果可以选择,韩雪绍当然不会愿意和严流合作,然而,正是因为读过了原作,她才明白严流在这场水镜之争中起到的作用到底有多大。当所有人都被幻象所困之际,唯独严流没有深陷其中,而是找到了解除幻象的方法,龙祁这才得以脱身,也因此对她产生了好感。
韩雪绍算过,她破幻象,至少需要一个时辰,而严流仅仅只需要半盏茶的时间。
龙祁的出现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打破了她的计划,变相逼着她与严流达成合作。
系统小声地问:“雪雪,你真的有把握吗?万一严流念及旧仇,不肯信任你怎么办?”
“如果她信我,那最好。”韩雪绍答道,“如果她不信,那我也无计可施。”
想要一个修士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严流不想和她合作,她再如何硬逼着严流去解开幻象,也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以严流的性子,同归于尽不是不可能。
血腥味逐渐涌入鼻腔,她攥着簪子的手紧了紧,默默地数着:十,九,八,七……
数到一的时候,韩雪绍已经看见了森白的獠牙——是的,这整座岛屿,中间是空的,静卧着一头巨大的海兽,在水镜的幻象下,大多修士连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危险也不知道,退缩的退缩了,跳下去的被海兽吞噬殆尽。这一段剧情,原作中写得很是惊险,龙祁跳下悬崖后,挥出的那一剑斩断了海兽的獠牙,顺势落进了它的腹中,没有被立刻撕咬成碎片。
然后,淌着呲呲作响的溶液,龙祁几经波折,这才发现原来水镜就在海兽的腹中。
水镜这类紫阶法宝,都是有灵性的。它是故意被海兽吃下,用这名为“地藏海”的巨大海兽作为庇护,总归它不可能被消化,于是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在海兽的腹中应运而生。
韩雪绍没有再等待,手指微动,暴烈的真气在瞬息间翻涌而起,尽数付于御灵簪之上。
只听得裂帛之声,真气横扫而过,将倒悬的罡风撕裂,带着一去不复还的气势,朝着深渊深处坠去。她听见幻象逐渐碎裂的声音,地藏海昂首悲鸣一声,獠牙被拦腰折断,一部分顺着它的咽喉滑了进去,一部分嵌进了它似蛇的长舌里,血液飞溅,被韩雪绍侧身避开。
它大抵是痛得厉害,怒火中烧,鱼鳞片片竖起,好似箭簇,朝外来者的方向疾射而去。
真气在胸腔中四处碰撞,韩雪绍的手很快便抬了起来,顿了顿,却又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并未催动真气,而是翻过手腕,任那些坚硬似黑铁的鱼鳞朝自己飞来。
系统惊呼一声,鱼鳞狠狠地撞在了一层屏障之上,尽数弹开,漆黑的屏障缓缓流淌着,如同随手勾勒的一笔墨迹,与此同时,韩雪绍听到不远处有一道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姑且信你一回。”严流手持藏锋笔,神色不虞,说道,“先说好,水镜我势在必得。”
地藏海的攻势愈发猛烈,韩雪绍没答严流的话,她也知道,严流说出这话,也不是为了要听她的回答。三色玉坠上鹿纹浮动,肉眼可见的青色縠纹霎时散开,好像一张遮天盖地的网,将地藏海牢牢地缚在原地,藏锋笔画出虬枝盘结的树木,迫使海兽的嘴一寸寸张开。
二人皆是在修真界混迹百年的修士,没有多余的犹豫,很快便落进了地藏海的口中。
像这种活了上百年的海中灵兽,身体里又是另一方天地,从略显狭窄的喉管中滑出来之后,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开阔:硕大的夜明珠闪烁着微光,将阴影逼至角落,显露出堆砌成山的白骨,其中还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法宝,很明显是以前被地藏海吞下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