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开旭这几天脸色很难看,禁毒支队一大队的警员都不敢招他,有什么报告、案情资料之类的,都让戴兴宁送到他办公室。
高修旸离开那日,朱开旭像发疯似的冲进唐毅礼办公室,不知道那两人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只是发出很大吵声,惊动了不少警员。
最后朱开旭红着脖子从办公室出来,警员证、配枪全摘了。戴兴宁吓坏了,以为高修旸走后朱开旭也要离开,急忙跑去找女秘书打探消息,才知道是唐毅礼给朱开旭批了两天假,让他回去“休息”。
或者说,是反省。
朱开旭身为队长,管理整个一大队,而他父亲更是省公安厅官员。唐毅礼一再提醒他不要为高修旸越界,干扰刑侦队部署、违规审讯嫌犯、扫毒行动接连失败,条条罪状真要一一追究,朱开旭当天就可以步高修旸后尘,离职回家了。
可朱开旭并不在乎这些。
自从知道付南风没死,他就断定高修旸是为偿罪追随那人。不论他抢劫、贩毒、还是加入黑道,朱开旭都认为元凶是当年的“骤雨计划”,唐毅礼和禁毒支队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等朱开旭休了几天假再回禁毒支队,火气是消了,态度却从未有过的冰冷。重新复职后,他都没跟唐毅礼打过招呼,周一上午固定的例会,也以查案为由让戴兴宁代替。
一大队几个人凑在一起,东北小伙感叹道:“说到底朱开旭有个老爸靠着,不然这么耍脾气,要搁别人,早被唐局开除了。”
唐毅礼自然不会随便开除朱开旭,这么惯着他的脾气也不是事,自来深谙管理之道的唐毅礼,采取了侧面进攻战略。
这天朱开旭下了班去取车,突然看到自己的车边站着一个人,纪还彬正耐心等着他。
朱开旭看清是他,面无表情地问:“有事吗?”
“啊,就是……”
纪还彬望了他一会儿,犹豫地说:“看你最近状态一直不好,唐局让我找你聊聊。”
呵,思想教育,朱开旭一丝讪笑。
他当一大队队长的日子里,唐毅礼也总是思想洗脑,然后朱开旭还要耐着性子,把这些灌输给下属。现在是怎样,唐毅礼觉得对高修旸有愧,自己不出马了,派个局外人来?
朱开旭靠在车门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道:“好,那你说吧。”
他心里有气,不管纪还彬说什么,他都会反驳,因为他认为纪还彬根本不了解。在没有纪还彬参与的骤雨一期计划里,经历过生与死的朱开旭,不屑跟活着的人讨论生死。
不能同生共死,何来感同身受呢?矫情。
而纪还彬看着朱开旭,似乎在琢磨该从哪句开始。可他越沉默,朱开旭越着急,叉着腰喊:“讲丫,唐局畀你教育我咩?身份、纪律、克制情绪,遗忘、放弃、重新开始,仲有乜嘢新鲜嘅,你又讲啦!”
(说啊,唐局让你教育我什么?身份、纪律、克制情绪,遗忘、放弃、重新开始,还有什么新鲜的,你倒是说啊!)
朱开旭故意在高个的纪还彬面前扬起头,那副恼怒的样子,让纪还彬想起他研究生开学那天,不会粤语却死要面子的朱教官。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啊,纪还彬觉得印象那样模糊,又那样清晰。彼时连他名字都听不懂的朱开旭,现在可以操着流畅的粤语,骄傲地扬起下巴示威了。
而“哋屋嘅”却没了当初调戏教官的心情,唐毅礼告诉他“思想教育”的出发点也忘干净了。纪还彬灼灼目光望着那人,眼光深邃,忽然开口说:
“朱教官,跟我在一起吧。”
纪还彬厌倦了每次请客都被拒绝,慢慢吞吞的拉锯战他也不想再持续。五年前的暧昧,五年后的真心,纪还彬用五年时间,等越城警察学院的“朱教官”变成“朱队长”,自己也从“哋屋嘅”变成了禁毒支队的“纪队长”。可横在他们之间的高修旸总也不能退场,纪还彬不得不抓住间隙,英勇进攻。
他往前近了半步,不理朱开旭的满面红云,嘴唇都快蹭到他额头。
纪还彬等也等了,抱也抱了,表白这种事,五年前就做了。现在时机简直不能更好,他又郑重地说了一遍:“跟我在一起吧,朱开旭。”
朱开旭没料到这突然急转的剧情,被纪还彬的身高压制得慌张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