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若是此法可行,倒是一项利国利民之策。”康熙觉得银钱流通这个概念很是新颖,也很是有些规律道理在里面,因而此法的可行性是极高的,但这个思路毕竟过于新颖了,康熙还是要好好琢磨一下才行,于是便对胤禛道,“折子暂且放在朕这里,朕要仔细看看,你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胤禛从乾清宫里退了出来,回想皇阿玛的态度,胤禛觉得,他提出的这项政策,还是得到了皇阿玛的重视的,所以胤禛的心情还算不错。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下衙回府,回到前院书房不久,苏培盛便进来与他呈报了那个帮着福晋给他送膳的前院太监的调查结果。
这个王太监里外勾连,屡次将他的行踪出卖给后院,还曾多次收受银两,予他后院的女人们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有银子,这位王太监基本是来者不拒。
而王太监凭借着这些年以此赚取的银子,竟在京郊买了个小庄子,甚至还在庄子里娶了媳妇,认了儿子,庄子就交由这两人打理,这连媳妇和儿子都有了,若说王太监没有仗他的势,胤禛是半点不信的。
王太监在他面前兴许轮不上号,但宰相的门人七品官,在外人看来,他雍亲王跟前的太监,可不就招惹不得么?!
“叫人去查查王太监是怎么买下这个庄子的。”胤禛对苏培盛下令,究竟攒了多少打赏,够这狗奴才在京郊买得起庄子,胤禛直觉这里面有事,是这狗奴才帮着后院里的哪位办成了什么大事,所以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银钱,还是有人想借由此事算计于他,胤禛心里是偏向于后一种猜测的。
“喳,奴才这就去。”苏培盛应诺退下。
之后,胤禛就翻看起了苏培盛呈上来的王太监的口供罪状,纸上的这些,详细具体的涉及到了后院里的女主子们,苏培盛不便开口,所以刚刚他只以王太监前后勾连做了总结汇报,胤禛听明白了苏培盛的意思,对于王太监参合到了他的内宅之事中的这件事,心里也有了个数,其他不提,至少福晋和李氏两个就不干净。
但在看到了纸上列出的、一条条的具体供述的时候,胤禛还是气血上涌了,原来他这后院里,就没有几个是干净的,福晋、李氏、年氏、宋氏、钮钴禄氏,总之,除了林仙仙这些后进府又没啥门路,摸不透府中路数的,基本每个都是榜上有名。
福晋、李氏、年氏这些也就算了,毕竟在胤禛的认知里,这仨人都是能干出这事儿的人,宋氏和钮钴禄氏他就有点理解不了了。
这两个,宋氏给他的印象就是怯懦不争,或者应该说是不敢争,没想到竟也能做出这样的小动作来,再则说,说句不客气的大实话,宋氏的宠从来都没排上号过,早该失了这份心了,她盯着他是想做什么?
而钮钴禄氏,她留给胤禛的印象是有点人淡如菊那个意思的,所以她搞这些小动作,在胤禛看来也是十分的不可思议的,并且,钮钴禄氏打听的,多是一些他与三阿哥相处之事,这就不免触碰到了胤禛的敏感神经。
钮钴禄氏这是想要针对弘时,还是在为弘历谋划?!胤禛更偏向于后一种猜测,因为钮钴禄氏这明显就是在打听他的喜好,但也不能排除第一种可能性。
无论是为了什么,都无疑说明了钮钴禄氏的心机之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没错,但不还有一句母凭子贵么!身在诡谲皇室官场中打滚的胤禛敏锐的嗅到了钮钴禄氏的野心。
再则,他也并不想儿子是被特意教成他喜欢的样子的,给孩子一个正确的为人的导向没错,但这种教育,遵循的应是道理与学识,而不该是依据他的喜好而来的,就比如他喜欢习字,对儿子们的书法也有一定的要求,但他不会强迫儿子喜欢这个,他们完全可以有其他的爱好,作为阿玛,他总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演戏的。
而且,若弘历未能如钮钴禄氏教导的那样,得到他最多的厚爱,她是否会威胁到他其他的儿子呢?!作为阿玛,哪个孩子他都疼,这个最得厚爱又要如何判定呢?!
胤禛越想越深入,思虑间,竟猛然升起了丝丝的后怕。他着实是没有想到,在后院的女人们还惦记着为自己争宠的时候,钮钴禄氏已经将这种争宠的手段,盘算到了他的儿子身上。
弘历他亦不能安心让钮钴禄氏带了,只孩子现在还小,贸然离了熟悉的人,恐再出了什么纰漏,摩挲着扳指思虑了半晌,胤禛决定,暂且先维持原状,等他找好了伺候孩子的人,再把两个孩子给挪到前院去。
另外,宋氏钮钴禄氏那里都得安插了人进去,既然思思那里也需的添人,不若就府中所有的女眷一起吧,如此,也能更好的掩藏此番动作的重点目标,免得打草惊蛇,虽然这些奴才们安插进去,必然不会一开始便近了主子的身,但胤禛走这一步,本来就是为了防,所以他也不急于一时,待过段时间,他放一批奴才出去,他的人自然而然的也就上去了,实际上,给后院的女眷添人,用的也是这个放人的借口。
第246章
将宋氏和钮钴禄氏给‘记’在了心上后, 胤禛继续往下看,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李氏也是榜上有名, 弘时课业的事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也确实是李氏能办出来的事, 胤禛虽然也不太高兴,李氏和这背主的奴才搅合在一起设计欺骗他, 但因为有了宋氏和钮钴禄氏的衬托,胤禛对她倒也没有更多的责难了。
而在口供的最后几条中, 胤禛又看到了年氏的身影,之前王太监的口供有提到,年氏给了他一大笔好处,叫他对她通报胤禛的行踪。如今想来, 年氏能数次截到他, 可能并非如他料想的那般, 是先通报了前院, 再由前院的奴才通报于他。
难怪纤荷院的人总能来的那般快,原来是他身边有人给她通了路子啊!
胤禛有些自嘲,亏他自己还弄了个监听内外的粘杆处, 自己身边都快被人给打穿了还没察觉呢?!若不是此番王太监露出了马脚, 胤禛简直不敢想象, 这枚烂疮最后能烂成什么样!
就目前调查出来的结果来看,这王太监浑身都是马脚, 简直一抓一个准, 再加上他的忠心本就不坚, 是很容易被策反的, 这便是个养棋的过程, 这枚棋子不动则已, 一旦动了,即是非同小可,甚至可以一击致命!
胤禛并没有想错,在原本的发展中,雍正十三年的时候,他便是被人用这枚棋子给毒死的,虽然彼时,他的身体也并不如何康健,由于服用丹药的缘故,也出现了一定的重金属中毒的症状,但王太监却是在受人胁迫之下加快了这个进程,虽然这样做王太监自己也多半是个死,但若那幕后之人将他的罪状呈给皇上,他也照样没有好活,还不如赌上一把呢,于是王太监连幕后之人是谁都没问,就接过了这个脏活。因为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的话,他可能还会有条活路。
若说此时胤禛的自嘲是带着些惊怒的,那么等到苏培盛带回了王太监庄子的调查结果后,他就是后脊生凉了。
苏培盛说是去调查,其实还是去拷问王太监去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是最快的查明渠道。
王太监本也是不想招的,因为他知道,招了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但他没扛住那些简直叫人生不如死的逼供手段,毕竟,他若是个心志坚定之人,又如何能够做出这等事情出来。
所以结果出来的很快。
只见王太监在口供中招认道,买庄子的银子是年家给的,目的是与王太监打探清楚胤禛的喜好,而手续是由年家代为牵的线,由当时的顺天府通判钮钴禄·苏和泰出面承办的,这个钮钴禄·苏和泰,胤禛有些印象,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他沉思半晌,终于抓到了脑中的那一丝灵光,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太子初废时,众臣联名向皇阿玛举荐八弟为太子的那个时候,钮钴禄·苏和泰不正是那名单中的其中一个么?!
所以,这个钮钴禄·苏和泰帮着王太监承办此事,到底是出于谁的指使呢?!胤禛眯了眯眼。
若当真与他那个好八弟有关,年家,又是如何与苏和泰牵扯到一起去的?!这件事又和钮钴禄氏有没有关联呢?!
胤禛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陷入了沉思。
最开始看到年家买通下人,想要得知他的喜好的时候,胤禛还只是有些被愚弄的愤怒,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年家是他旗下的奴才,想要讨好他也是理所当然,就是手段稍显下作了些,难免令人不齿。
但不可否认的是,年氏刚刚入府的时候,表现出的性情确实很合他的胃口,若不是思思叫他尝到了情之一字的滋味,无论是冲着年家,还是冲着年氏本人,他都愿意宠着她的。
哪怕是下定决心与思思同心之后,除了宠幸一事之外,其余的,规矩之内,他都没打算亏待于年氏,甚至哪怕年氏的行止稍稍有些越矩,他也是可以通融的。
只是没想到,年家竟针对他的喜好,早就做了准备,那么年氏在面对他时,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就有待商榷了。
可以说,年家,包括年氏失之以诚的作为,是最令胤禛感到厌恶的。
不过后来,当这件事中参合进了胤禩的影子的时候,涉及到了夺嫡之争,胤禛的所有情绪立时便冷静了下来。
年家,胤禩,钮钴禄氏,胤禛掩盖在眼睑之下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时过境迁,如今已是不好查探了,且看来日吧!不过在那之前,他身边的人,看来也得好好的清一清了。
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这一日上午,康熙会在排云殿接受百官献礼,中午会在宫中宴请百官,晚上则是会和妃子儿子们一起吃一顿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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