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有空不?”谭碧首先问她的意见。
苏青瑶点头,“你们定。”
谭碧一只手搭在座椅靠背,一只掐腰,俯身在贺常君耳畔嘀嘀咕咕了几句。贺常君耳根微红,小声回复她。两人轻声对彼此说了会儿话,再抬头,发现对面的苏青瑶不知何时去厨房拿了黄油和面包,正举着餐刀切冰冻黄油块。她看两人终于聊完,含笑的眼眸扫过两人,贺常君手脚一时不知往哪儿摆。谭碧倒是无拘无束,几步扭到苏青瑶身侧,从她手里抢面包吃。
三人聊到中午,到了贺常君出诊的时间。
苏青瑶提醒贺常君别忘了把于锦铭的车开走。贺常君一摸口袋,啧了声,说锦铭今早出门急,忘给他车钥匙了,等晚上看完电影,送她俩回家,顺道把车取了。苏青瑶想想也行,便与谭碧一道送他下楼。
盛夏将尽,公寓两侧茂密的行道树互相推搡着,连影子也透着零星碧色的暗光。贺常君穿过成片的阴影,在一块阴影与光斑的夹缝处转身,微微弯腰,与大门口的两位小姐道别。
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面颊,摇动着,似要将他点燃。兴许是总站在于锦铭身边的缘故,叫人老忽略他。眼下单拎出来看,他模样蛮好,斯文又端正,红起脸,嫩生生,是个好脾气的男人。
“阿碧,你觉得贺先生怎么样?”回屋的路上,苏青瑶问她。
“你太小瞧我了,”谭碧瞥她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男人呀,对我来说就是过眼云烟。”
很快便到夜里。
临出门,徐志怀突然来电话。
苏青瑶光着一只脚,匆匆忙忙去接。
徐志怀没什么事,纯粹打来查岗。苏青瑶心不在焉地陪他聊,注意力全在帮谭碧挑衣服上。
谭碧蛮看中今晚的聚会,绸的、棉的、蕾丝的、软缎的,反正一件件试。她每换上一件,便学着当红明星的模样,袅娜地走出来,展示给苏青瑶看。她轻盈地转上一圈,冲苏青瑶打手势,询问意见。苏青瑶也拿手势回她,不管那头的丈夫说什么,她都只管嗯嗯啊啊地应。
“晚上要出门?”徐志怀冷不丁问。
苏青瑶呆了下,勉强接上话头。“对,我晚上去看电影。你怎么知道?”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了,”徐志怀道。“昨晚干什么去了?”
“昨晚也是去看电影,我跟谭碧两个,看了淘金记。”苏青瑶答。“反正没什么事。”
撒谎恰如唱戏,到了那句词,再如何难换气,也要咚咚锵锵地摆起阵仗,顺着演下去。
“倒没见你约我出去看电影,”徐志怀轻笑,“我看你在家也没事做。”
“我天天围着你转,还不算事?”苏青瑶轻声反驳,“而且你太忙了,我不想你工作回家,还要陪我出门玩。”
“我还以为是你嫌吵,不喜欢出门。”徐志怀苦笑,带着鼻音。上回听,苏青瑶以为他是醉酒,这回听,又像感冒。“看这事弄的。”
苏青瑶脸稍稍往旁边避,胸腔堵着一口淤气般,同他说:“是啊,志怀,到底是谁不想出门……”对他,她总有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初见便有,总不敢抬头看他,连她自己也奇怪。
“瑶,你回家,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他笑了一笑,半晌,说,“就我和你两个,歇个十天半个月,当休年假。”
苏青瑶没出声,握听筒的手紧了紧。
见她不回话,徐志怀继续说:“去广州怎么样?租个别墅,带你尝尝粤菜。说起来,你嫁给我这些年,居然没去看过海,我愧对自己的宁波籍。现在计划,等快入秋的时候去,你刚好能在外头过生辰,而且那里暖和,干脆过完冬再回来,免得你又嚷嚷着上海冷……”
“迟了。”她喃喃。
“什么?”他隐隐有些慌。
“楼下的车子在催,说我们要迟到了。”她慌忙改口,“志怀,我先去了,回来再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