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在加密通话中只需寥寥几语,便可摧毁他这数年来心中坚固的城墙。
缚泽病重,速归。
他甚至没有勇气问父亲一句,小幺生了多严重的病?更不敢问一句,严重到何种程度要他速归?
他只能在此刻自问,让儿子离开B市的那几年,是不是但凡自己愿意让一些步,把小幺送到许家,他就不会受这么这么多罪?
小幺离家去D省那些年,第一次带他回家是过年的时刻,他至今记忆犹新。
虽然是男孩子,但小幺同阿奕一样心思细腻敏感。
那日回家,父亲叫他去书房谈话的时候,万俟泊鲜少地走了神。
他虽少时顽劣,但因万俟守缺的棍棒一向对长辈恭敬,尤是面前的不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他曾经的长官。
可是他忍不住对自己孩子的思念。
d省一见,看到小幺瘦成那样,他的心都碎了……
那孩子自小即聪明、懂事,一双眼睛敏慧漂亮,随了许奕。他也曾怕看到儿子的眼睛回忆起亡妻之痛不能忍受,可是看到那双眼睛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亮起来,他觉得整颗心被孩子撕碎了。
真狠的心……
他有一颗真狠的心。
父亲骂他混蛋,敢把还那样小的亲生儿子丢到那样的地界……他不能还嘴,反因父亲的怒骂好受安心了些。
“您可要见见小幺?”
谈话间余他问父亲,“小幺看起来十分想念您。”
说这话时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怕父亲不应,更怕父亲答应。
其实他在李警卫员刚刚门前的暗示早看出了父亲的态度。
面前的老人沉吟良久,才吐出二字“不见”。
好。
他点头,退了出去。
父亲为事素来果断狠辣,颇具将风,仍不解他狠心伤子。
“不见”,是“不忍”的意思。
他出了房门,惊觉一身冷汗,看到一楼茶水间黯然神伤的小幺,竟生出不敢独面的惧意……
阿奕,如果你还在我身边,可会原谅我伤害我们的儿子至斯……
沉思至此,仍是钻心蚀骨之痛。
十五年前,他敌不过天灾人祸。
十五年后,他只求见到一个健康的小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