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不愿醒来,是芬芳叫醒了他。
他睁眼看到的,就是她在哭泣的场景。
她对着他哭得那样伤心,他竟然真的有些动容。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竟然说“爱他”。
连他这个男性都自愧不如,先不论她对他有多少的爱意,就看要有多少的勇气,才能着一个刚刚截肢,永久丧失右腿,可能还会丧失养活自己能力的男人,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因为藏在这三个字背后的,是“我养你”。
他当然没有同意,先不说他对她全无感觉,拖累一个好人家女孩,他绝对不会做的。
可是他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毅力,真的搬到了他的出租屋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从做饭洗衣服,到为他换药,大事小事她一人包揽。
她的家庭虽不算十分富有,可也算是富足,一看从小就没吃过苦。
开始做饭她会烫到手,切伤自己,洗衣服时一倒半瓶洗衣液,用了几大桶水也洗不清浮沫。可她竟然真的一点一点把这些事做得熟练起来。
不是没有赶她出去,她却一次又一次像没听见一样出门买菜又回来做适合他吃的养胃蔬菜粥。
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活泼可爱,留着短发的小猴子,变作灯光下一头柔顺长发,耐心仔细为他擦拭断腿的杜芬芳。
沉言抓住杜芬芳的手,杜芬芳停了动作,抬头看他。
她望向他的眼睛一片纯粹,他竟一瞬间短暂地陷了进去。
他开口:“芬芳,我已说过很多遍,我的心不在你这里。”
她转身回避他的眼神,去拧毛巾。
“我耽误你这么多年,难以报答你的恩情……”
“你知道那不是恩情。”她轻轻打断他,口齿间是慢慢的苦味。
“也不是爱情。”他狠心回道。
泪水还是溢出来,可她死命噙着。“你亲耳听到的,十年后她仍然在陈忆许身边,她不爱你……”
“可我爱她。”
多么坚定的话语,多么伤人的陈述句。
“沉言,我告诉她我们要订婚了……”她的泪还是流了下来。
“你知道那不是真的。”他的语气一直冷淡。
她终于抓狂,朝他喊道,“可是我已经一千次一万次说爱你!在你身边的一直是我,我只要你娶我。”
沉言终于难以朝她再展现这么冷淡的脸色。他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中是满满神伤。
他抬手擦她的泪水,她哭到不能自已,俯在他身上。
他轻声痛苦地开口:“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他没有能力,所以也没有资格给任何人任何承诺。
身残的他能够做的,只有静静擦掉她的泪水。
这场陈年的纠葛早该结束,一通电话打断了他们。
是陌生的号码,却不是陌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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