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十八岁那年,生的奉之,所以也是那一年生的你,那一年,是云景四十年……贤儿,你是哪一年,离开我身边?因为什么离开?老鬼不是个好东西,可是,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陪戎校尉,还没那么大脾气,你和奉之,是他的头一个孩子,应该十分宠爱,不是吗?我们……为什么会……抛弃你?”
苏贤之看着她茫然又痛苦的脸,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将原本涌上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说要带我看他的尸骨……”他顾左右而言他,“现在就去验验吧!”
“哦!”顾徐氏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问:“你……不想说吗?”
“不想!”苏贤之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那就不说吧!”顾徐氏叹了口气,“那我先带你去看他的尸骨……”
她闪身进入石门,径直往某个方向走去。
苏贤之在门口观察了好一会儿,又将石门用力推开了些,这才放心走进去。
黑暗之中,一盏烛火飘悠悠亮起来。
却是顾徐氏轻车熟路的摸到了烛台和火折子。
她端着烛火,将整个石室,照得透亮,同时,也将墙角的一处森白尸骨,照得纤毫毕现。
数十条蛇,在这堆白骨之中穿行缠绕,自黑黑的眼洞处钻出来,又从大张的嘴钻进去,攀在肋骨处绕圈圈,好似在嬉戏玩耍。
苏贤之看这些花蛇嬉戏,表情愉快。
“看来,你把这老狗的尸骨,照顾得很好!”
“是啊!”顾徐氏点头,“一直悉心照顾着,为了一来就能看到他,也为了我一来,他就能跟我面对面,我一直就没舍得把他安葬!”
“你这样,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苏贤之嘎嘎笑,“你不是一直视他为天,为地吗?”
“后来,天塌了,地也陷了……”顾徐氏慢慢踱到那具尸骨前,蹲下来,细细的审视着他,“我原本觉得天不可违,地不可逆,可后来,我却发现,他其实跟无数普通男人一样,活着会发臭,死了会腐烂!”
“可那时不一样,那时,你觉得他像天神一般!”苏贤之轻哧,“他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什么都听他的!”
“你连这也知道……”顾徐氏扭头看他,“贤儿,你离开时,有十岁吗?”
“八岁……”苏贤之咧嘴回,“另外,不是离开,是献祭!”
“献祭……”顾徐氏倏地一颤,“献什么祭……”
“看来,你是真忘了!”苏贤之咕咕笑起来,“老夫人真是个有福气的,想不记得什么事,说抹去就抹去,安安稳稳的活了这么多年!”
“你可以让我明明白白的去死!”顾徐氏看着他,表情哀恳,“贤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糊涂就糊涂,你想明白就明白,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苏贤之冷冷的丢了一句,再不睬她,只快步走向那堆枯骨。
他随手在洞内找了块长条形的石块,去拨拉那尸骨的脑袋,脑袋后,有一处小小凸起,他伸手摸摸自己脑后那一块凸起,满意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