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思虑了许久,心中如打鼓一般忐忑,眼眸垂的更低了,沈碧甚至不敢看她,只看见嘴唇在微微蠕动着,“可是......自我打入冷宫后,叔父害怕因为我在后宫落得如此地步让他在朝中的地位受损,已经许久不与我来往了,以我现今的身份去找他,他是断然不会理会与我的。”
只低头,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需要旁人无比仔细才能听见,张惜月也是与她凑近了些才能听清楚个大概,闻言后,张惜月瞪大了瞳孔看着她,表情无比的凝重,继而情绪又有些激动的拉过她的肩膀,此刻也顾不上她身上到底沾染了多少灰尘,顾不得她满身污秽肮脏不堪,两手拉着她的肩膀不断摇晃,“不,怎么会呢,沈大人不是向来最疼你这个亲侄女儿的吗,他怎么可能不理会你,你现在去找他,去找他,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姐姐!”沈碧打断了她,终于抬眸,用满怀歉意的目光看着她,“我但凡有一丝走出冷宫的希望,也不会落得此般众叛亲离的下场,你可知道我已不再是当年的沈昭仪,没有当年在后宫那般地位,现今不过是一个走出这里便会被人人喊打的后妃,我被陛下打入冷宫已是将叔父的面子丢尽,他怎会再理会与我,那些从前待我如亲姊妹般的嫔妃们,哪个不是对我避而远之,何况是朝中大臣,他自然会离我远些,巴不得不再见我,如今这般情况,你让我如何帮你?”
叔父若还肯念及与自家父亲的兄弟情分,念及与她的叔侄情分,她怎还会待在这冷宫之中整日战战兢兢,终日惶恐,怎会被一个小小送食宫女欺凌至此,叔父早早便会在陛下跟前请命将她放出冷宫,哪能再等到今日。
“碧儿,若此次出兵能成功攻下皇城,姐姐必然就能将你救出来,从此有姐姐在宫中保护你,你还是沈昭仪,地位权利财富享之不尽,不会再受旁人欺负,但如今锦氏在位,你永远只能待在这里,老死在冷宫中也不能出这宫门半步,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你到底帮不帮我,可要想清楚了。”张惜月显然还是不信她之所言,依然不依不饶的劝解。
沈碧话中又带了一丝哭腔,张惜月语气虽然轻声温柔,但她却总觉得有咄咄逼人之意,她被她逼的好似退到了墙角,再无路可退,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只看着她的眼睛,不住的摇头,“我若能帮衬姐姐定然义不容辞,可碧儿已被所有亲人抛离至此,再想帮衬姐姐也是有心无力了。”
听闻此话,这次换成了张惜月垂头沉思,紧蹙着眉头脑中思绪复杂,的确,她说的不无道理,若沈大人还念及这个嫡亲侄女儿,必然会在朝中向陛下请命将她放出来,或者直接放出宫去,这样也能让她的日子好过些,可从未听闻沈大人在朝中提及到这个侄女儿,想必,是当真不在乎了。
也是,皇宫怎会是个讲情义的地方,一直不都是掌权者得人心的么,沈碧如今已失去当年后宫势力,即使再亲的亲人也会弃之而去,这些年她在宫中看到兄弟残杀,父子敌对的例子还少吗,这一个已经被下了禁足令,从今以后不能出得这个宫门半步的女子,对他们还有何用处,自然是该舍弃了。
张惜月蹙眉,如此看来,这个沈碧是毫无用处了?
紧接着,看到张惜月蹙眉沉思的神情,沈碧没有在意,她现在最在意最忧心的不应该是这个,沈碧快速将张惜月的手牵过,与之焦急道,“姐姐,姐姐,你能不能快些将我带出去,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里,这种污秽之地,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端坐在凳上,张惜月瞟了一眼沈碧,此刻眼中的鄙夷神色尽显无疑,此等毫无用处之人,她想她也没必要再对她装模作样了,嫌弃了推开了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目光不再紧盯着她的眼眸,换看向了别处,“姐姐说了,此刻陛下正在气头上,妹妹还是多等些时日吧,这种地方姐姐不能多待,若被旁人发现又会让人落下了口舌,姐姐就先走了。”
说着,张惜月即刻起身,拉起拖地裙摆慌忙走出了这里,沈碧再想拉住她,唤住她,俨然没有任何机会了,她大唤了几声‘姐姐’后,终于没有了力气,眼中的泪水再次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又缩回了她的墙角,沈碧蜷起双腿,这样似乎可以让自己更温暖一些,眼泪自她脸颊上落在了脖颈上,衣领上,裙摆中,听着张惜月慌忙关上木门,匆匆走远的脚步声,她蜷在墙角紧紧的抱着自己,嘴里不住的低声呢喃,“姐姐......姐姐......我不想待在这里,你为何不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