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迟本就是个极心软的人,少年的模样又这般招人怜惜,她自是心中不忍。
善明公公见她忽然开口,有些措手不及,斟酌着开口道:“殿下,此人毕竟是楚梁送来的,放这么个人在宫中……您可要三思啊。”
宋栖迟温和道:“公公且安心,人既在我宫中,我自会看管好他。”
说完,不待善明公公答话,她已朝苏启淡淡颔首,吩咐道:“大人且将这锁打开吧。”
苏启得了这话,立时喜上眉梢,连忙伸手从腰间解下挂着钥匙的红绳,小跑到铁笼跟前,俯身将门上铁锁打开。
他一面将铁门拉开,一面殷勤地将手中钥匙递给宋栖迟,“殿下收好,这上头的钥匙一把是开这铁笼的,一把是开那贱奴手上镣铐的。”
宋栖迟伸手接过,低头将那红绳拴在腰间系着的红绸软带上。
她望着笼中的少年,犹豫了一瞬,还是轻轻走了过去,在他面前俯下身来,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起头来,一双好看的凤眸泛着清寒,漂亮的如同日光下的琉璃琥珀。
他抿了抿干裂的唇,低声答她:“裴溪故,溪水的溪,故人的故。”
许是许久未喝水的缘故,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宋栖迟眼底泛起淡淡心疼,转头吩咐温采:“上些茶来。”
裴溪故闻言,将膝盖又抱紧了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华裳玉容的少女。
从方才苏启与她的对话中,他已知道,这少女便是苏启一心想要巴结的那位清宁长公主。
亦是他在这陌生皇宫之中活命的唯一希望。
“还杵着做什么?”苏启见他仍在发愣,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你如今已是长公主的人了,还不快给长公主问安?”
裴溪故慢慢地咬紧了唇,他自然听得出苏启话中的意思。
如今他不过是个用来讨人欢心的下贱寝奴,而面前站着的少女,则是他要侍奉的主人。
这问安,自然不是寻常的问安。
可纵然他再能隐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怎能放下身段,去行那些勾人之事?
宋栖迟垂眸看着他。
少年咬着薄唇,凤眸中透着些许闪躲之意,似乎不大情愿向她问安,模样却是愈发动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道:“人既已送来,苏大人便先回吧。”
苏启连忙点头应下,临走时还不忘悄声巴结她几句:“殿下若是高兴了,可别望了替臣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此番求和,楚梁可是极为诚心的。”
宋栖迟敷衍着答应了几句,又吩咐了青寰送几人一同出去。
偌大的寝殿内,一时只剩下她与裴溪故两人。
宋栖迟凝眉看着他身上几乎不能弊体的衣衫,轻轻叹了声,转过身道:“我叫人来带你下去。”
她寝殿内并未备着什么男子的衣裳,只能让温采先带他去后院青寰房内,寻件宫衫给他换上。
裴溪故闻言,一直环在膝上的手却是骤然一紧。
带他下去……她的意思是,不留他在这里么?
他如今是寝奴之身,若不能留在她的寝殿,怕是不日便会传出他不得清宁长公主欢心的传言。
方才从那太监总管的口中,他已知晓,大夏皇帝对他是存了杀心的,不过是顾着这位清宁长公主的颜面,才留下了他的性命。
所以,若要活命,他必须,也只能依傍于她。
哪怕是要他丢了廉耻,他也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勾住这位长公主的心。
宋栖迟已经转过了身,绯红艳丽的裙摆就垂坠在他的面前,如一簇徐徐飘落的海棠花。
裴溪故咬了咬牙,倾身跪在地上,双膝抵着枯草往前挪去,腕上的锁链重重地磕上一旁的铁栏杆。
宋栖迟的脚步蓦然顿住。
她能感觉到,少年跪在她的身后,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她的裙角,骨节轻轻擦在她白皙的脚踝上,蹭出一寸又一寸撩人入骨的温度。
她慢慢回过头来。
第3章 留下 “殿下不想要吗?”
“怎么了?”
她说话时声音极其温柔,就如一潭温温春水,让人一听便软了骨头,心甘情愿地陷进她的温柔乡里。
裴溪故的手腕颤了颤,凤眸中映着她大红裙裾下的如玉脚踝。
宋栖迟侧身而立,绣着凤羽的裙裾随着她的腰肢轻转。
而他跪着,仰望着她,那裙面上绣着的海棠在她纤腰处葳蕤盛开,细细一根红绳系着,几把铁钥垂坠腰间。
他不由自主地将下巴抬高了些。
这下他看清了,少女正低头望着他,娇丽无双的脸上,一对杏眸如星子般熠熠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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