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迟有些奇怪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开口道:“并无什么不周之处。”
“那这伤……”
那些伤痕,原是那次宋夕韵命人鞭打他时留下的,因当时下手太重,用了好些祛疤的药也不见好。
宋栖迟正想解释,却见苏启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冲着她笑得意味深长:“也是,殿下年轻,床笫间有些花样儿也是正常的。”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默默感叹,想不到这位清宁长公主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下手倒是挺重。
宋栖迟听了这话,脑中一片茫然,不明所以道:“你在说什么?”
裴溪故倒是听懂了,抬眸看见她那懵懵懂懂的天真模样,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
他的殿下啊,心思这般干净,怎么可能听得懂苏启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
苏启讪笑两声,又追问道:“这寝奴伺候的可还周到?他是贱皮子,若是哪儿做的不好,殿下只管责罚就是,多教训几次就长记性了。”
宋栖迟不愿听到这些难听的话,皱着眉道:“周不周到,就不劳苏大人挂心了。”
苏启瞧出她似乎不大高兴,立刻识相地闭了嘴,“那臣就不打扰殿下了,先告退。”
宋栖迟点了下头,吩咐青寰送傅衍之和苏启出去,眼下她也没了继续做女红的兴致,干脆让裴溪故把东西都撤了下去,然后由他陪着进了寝殿休息。
裴溪故把苏启送来的几盒香膏收进木屉里,瞧着外头又飘起了小雨,便想着去把殿门关上。
刚走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一个小宫女,她双手捧着个大木箱,险些没拿住,踉跄了几步才好不容易站稳了。
宋栖迟听见声响,抬头朝门口望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小宫女忙道:“回殿下,方才苏大人说还有样礼物忘记呈给殿下了,所以就命奴婢送了过来。”
宋栖迟看了那箱子一眼,不知苏启又在搞什么花样,但还是让裴溪故把那箱子拿了进来。
裴溪故把木箱放在紫檀案几上,跪在旁边铺着的软垫上,动作轻柔地将它打开。
宋栖迟站在一旁,俯身去看,见里头赫然摆着整整齐齐一排鞭子,长短粗细不一,个个儿做工精细。
她不由得愣住了,伸手抚摸着那鞭子上的纹路,好奇道:“这瞧着不像是普通的鞭子。”
裴溪故垂眸看着她放在鞭柄上那只白皙的手,低声道:“这是蛇皮鞭。”
宋栖迟见那鞭子做的实在漂亮,忍不住拿起来在手中把玩着,“苏大人好端端的,送我这些做什么?”
裴溪故并未答话,只是用手指轻轻地绕着那垂落下来的鞭身,低哑着嗓子问:“方才苏大人问殿下,阿朝伺候的是否周到,殿下并未回答。殿下……可是对阿朝不满意?”
他仰头看着她,长睫轻眨,脸颊染上淡淡红晕,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只要能让殿下满意……便是用些花样儿,阿朝也受得住。”
“你说什么呢?”
宋栖迟听的云里雾里,她将手里的物件丢回箱子里,蹲下身来笑着弹了下他的额头,“什么花样不花样的,你说的话我竟是一点儿也听不懂了。”
她用食指轻轻蹭了蹭他的鼻尖,笑的眉眼弯弯,“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就很满意啦。”
裴溪故心头一热,低低地“嗯”了一声,眼里似有光在闪烁。
“阿朝会一直陪着殿下。”
过了晌午,日头又从云层后头冒出了头,转眼间便将地上落的雨烤的干干净净。
宋栖迟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吩咐青寰备下轿子,她要去康华宫一趟。
虽说夕韵的亲事不由她来定,但她还是按着赵皇后的意思随意挑了几幅画像,正好今日得空,便亲自给赵皇后送过去。
把该做的事都做了,其余的,也用不着她操心了。
轿撵行过长长宫道,在康华宫门处缓缓停下。宋栖迟带着裴溪故进了院,绫姑姑连忙迎上前来,行礼道:“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
她嘴上说着话,身子却一直挡在宋栖迟面前,赔笑道:“殿下来的不巧,二公主正在里头陪皇后娘娘说话呢,要不……殿下改日再来?”
宋栖迟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夕韵在里头,我就不能进去了吗?”
“自然不是。”绫姑姑连忙摇头,“只是,只是……”
她额头上冷汗涔涔,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拦住宋栖迟。
昨儿个宋夕韵挨了打,可是跑到皇后娘娘跟前哭哭啼啼闹了整整两个时辰,如今这姐妹两个若是在这儿碰了面,难保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宋栖迟见她支支吾吾的,也懒得与她周旋,转身从裴溪故手中接过装着画像的木箱,吩咐他在外头等着,然后便径直进了殿内。
赵皇后正和宋夕韵坐在桌案前头赏着青花瓷瓶里新插的一枝水仙,看见她进来,脸色顿时一僵,好不容易才挤出几分笑来,“栖迟来了?怎的也不叫人通报一声,本宫好让人去备茶。”
宋夕韵坐在一旁,死死地瞪着她,眼中满是不忿与恨意。
宋栖迟全当没看见,按着规矩行过礼后,便把木箱放在桌案上,平静道:“上次母后嘱咐儿臣的事,儿臣已经办好了。这是儿臣挑好的四位公子的画像,还请母后过目。”
赵皇后连忙吩咐宫女上前去把那箱子打开,取出里头的画像一一展开。宋夕韵斜眼打量着那些画像,忽然伸手一指,扬声道:“母后,我觉着他倒是不错。”
宋栖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画上一青衣公子负手而立,周身气度风雅,面容清俊非常,颇有几分倜傥之姿。
是那王知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