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父皇是希望她答应的。
只有她乖乖地跟着朱珩回楚梁去,这和谈书才能顺利签署,大夏才能自战乱中获得短暂的安宁。
她是清宁长公主,生是为大夏清宁而生,死也得为大夏清宁而死。
别说是要把她送到那暴戾的新帝身边,就是要把她送入炼狱火海,只要能换得大夏河山永逸,她也不得不去。
这就是她身为长公主的命。
“我去。”
短短两个字,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宋栖迟双手扶住膝盖,视线落在窗外那株美人梅上,轻声道:“只是一样,我要为哥哥素服诵经三日,然后才能跟他走。”
“好。”
宋鸣连声答应着,又安抚她道:“到时候,我会让傅衍之以随行使臣的身份,护送你去楚梁。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陪着,你也好安心些。”
“父皇安排就是。”
三日后。
朱珩站在清宁宫的前院里,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
“怎么还没收拾好?这可都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守在殿门口的宫女朝他行了一礼,怯生生地说:“回朱大人,殿下还在梳妆,劳烦大人先去偏殿等一等。”
朱珩不屑地轻嗤一声,懒懒道:“这一路颠簸,长公主就是梳妆打扮的再漂亮,只怕等到了楚梁,也早都折腾的没了样儿了。”
话语将落,殿门就被人轻轻地推了开。
宋栖迟站在房檐底下,檐角的雪被风吹的散落下来,落在覆着旧雪的石阶上。她有些疲惫地扶着门,对朱珩道:“方才在找一样东西,让朱大人久等了。”
她穿着一件素白连枝绣月裙,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样式,亭亭立在那儿,素净的如一弯湖心冷月。
朱珩一眼便瞧出她根本就没有梳妆。她发间除却一支银簪便再无任何珠饰,面容亦如一朵出水芙蓉般不染纤尘。
可这样素净的打扮,却偏生衬出她骨子里的干净与清丽来。
朱珩忍不住在心底赞了一句:当真是绝色的美人。
“朱大人,可以走了。”
宋栖迟从石阶上走下来,站在他面前,语气从容而平静。
朱珩笑了笑,朝身后一招手,两个侍从便将早早备好的笼子抬了上来。
那笼子是用纯金打造,处处透着华贵而冰冷的光。朱珩上前去打开笼门,朝宋栖迟做了个请的手势,轻笑道:“殿下进去吧。”
傅衍之站在他身后,见了这笼子,脸上立刻露出吃惊的神色来:“朱大人,殿下再怎么说也是大夏的长公主,怎可被关进笼子里去?”
“长公主?只怕马上就不是了。”
朱珩转过头,戏谑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不过是个送给新帝取乐的玩物罢了,不用笼子,难不成还想坐轿?未免也太不知身份了些。”
宋栖迟听了这话,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走上前坐进笼子里,淡淡道:“朱大人,启程吧。”
朱珩这才收回了视线,目光重又落回到宋栖迟身上。
他俯身过去,用铁镣将她的手脚牢牢锁住,为了防止她途中逃跑,朱珩又取了一只细细的铁圈,牢牢铐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上。那铁圈与一根结实的铁链相连,另一端用锁拴在笼子上,这样一来,若没有钥匙,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金笼的。
既然是要献给新帝的礼物,便得好生看着才是,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朱珩看着跪坐在笼中根本无法动弹的宋栖迟,显然对自己的手段十分满意,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扬声吩咐道:“好了,启程吧。”
宋栖迟纤细的脖子被铁圈紧紧箍着,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她自然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样有多卑贱,可她毫无办法,只能被迫承受着这样的羞辱。
一大块红布将金笼遮的严严实实,透不进半点光亮。侍卫抬着金笼,跟在朱珩身后往宫门外走。
抬笼的侍卫走的飞快,笼子一颠一颠,晃的她浑身又酸又痛。
深冬的风透过薄薄的红布吹进来,凛凛寒意割在宋栖迟的脸上,她低头望着脚下一寸寸远去的路,肩膀不由得打了个颤。
真冷啊。
朱珩急着回去邀功,便吩咐队伍日夜不停地赶路,不过十天的功夫,已经到了楚梁皇都。
宋栖迟仍旧被锁在金笼之中,由几个侍卫抬着,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除了解手,朱珩就没让她出过笼子,再加上一路风尘,她如今鬓发散乱,衣裳也脏了,模样十分狼狈。
楚梁靠北,天儿更是比大夏冷了不知多少,她来时穿的单薄,现在更是冻的小脸发白,浑身僵硬。
金笼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大门被拉开的吱呀声,宋栖迟知道,这是要进宫门了。
“都走快点儿,陛下已经在御书房等着了。”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