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来的猝不及防,一旁的蕙女官慌忙低下头去,余光不停地往四周瞥,只盼着能有处假山之类的东西能让她躲一躲。
她可不想杵在这儿,碍了陛下的好事。
宋栖迟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轻声嗔道:“好啦,这是在外头,还有旁人在呢。”
裴溪故只好站的离她远了些,只是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手。他把宋栖迟娇小的手掌裹进掌心,一面替她暖手一面问道:“对了,你来找云贵妃做什么?”
“那日我在灯宴上落水,是云贵妃救了我,所以我便想着带些礼物来,亲自向她道谢。”
宋栖迟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睦云殿,压低了声音道:“可我来得不巧,灵音说,云贵妃正在里头和云姨娘说话呢,让我等一会儿再进去。”
裴溪故轻轻皱了下眉。
他曾在宫宴上,见过这位云姨娘一面。
云郴不喜热闹,宫里的宴席都是能推便推,只是那日是云青枝生辰,他才破例赴了宴席。那日,与他一同入宫的云家女眷,便是这位云姨娘。
裴溪故隔着满堂的人望过去,见她眉眼娇艳,浓妆华饰,与身旁清冷淡雅的云郴格格不入。
其实她生的并不好看,一张脸全靠妆容粉饰。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总是透露出算计的样子。
裴溪故心里是有些讨厌她的。
云郴的正房夫人是纪丞相的独女,听闻那纪家小姐是位贤良端庄的大美人,只可惜在生下云青枝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了。
自那之后,云郴不止一次对朝中相熟的同僚说起,他不会再纳别的女子入府。
也不知这位云姨娘究竟使了些什么手段,竟让一向清心寡欲的云郴破了例。
他正想着这位云姨娘的事,睦云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云姨娘好走。”
灵音的语气不大好,却仍是按着礼数,将那位云姨娘送了出来。
她一转头,看见裴溪故和宋栖迟就站在不远处,慌忙下了石阶朝他们行礼:“奴婢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云姨娘闻声也停住了步子,转过身不慌不忙地朝裴溪故走了过去。
“莺莺见过陛下。”她提裙微微侧身,又转向宋栖迟,“见过贵妃娘娘。”
裴溪故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悦。按着皇家的规矩,宫外女眷面见皇上时,皆要自称为妾,可她却偏偏要以闺名自称。
听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但碍于云家的情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吩咐道:“起来吧。”
“谢陛下。”云姨娘站起身,声音娇柔婉转,“莺莺今日入宫看望贵妃娘娘,现下准备回府了。”
裴溪故点了点头,见她身边没有随行的婢女跟着,便唤了个宫女过来,让她送云姨娘出去。
云姨娘谢过恩,转身从裴溪故旁边走过。
蕙女官低着头,侧身给她让出路来。云姨娘瞧见她,脚步便慢了几分,抬眼唤了声:“蕙女官。”
蕙女官并未抬头,只低声回了句:“云姨娘慢走。”
云姨娘似笑非笑地瞧了她几眼,这才跟着那引路的宫女走了。
宋栖迟见状,不由得好奇道:“蕙姑姑,你认得她?”
蕙女官犹豫了半晌,才点头道:“回娘娘,她原是和奴婢一同在御书房洒扫的宫女,后来才出了宫,入了云府为妾。”
她顿了顿,又看向裴溪故,解释道:“当时负责御书房洒扫一事的统共就只三个宫女,除了奴婢与她,再就是陛下的生母姜太嫔了。”
裴溪故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个云姨娘他虽只见了几面,却总觉得她绝非善类。
且蕙女官方才又提起,她与母亲从前相识,他心里就更加不舒服了。
他想了想,便把灵音唤到跟前,问道:“云姨娘此次来找贵妃,所为何事?”
灵音如实回道:“回陛下,云姨娘是想求贵妃娘娘安排,让她的女儿入宫,贵妃娘娘不答应,她还在娘娘跟前闹了好一会儿呢。”
裴溪故冷笑道:“她倒是野心不小,还想往朕身边塞人呢。”
宋栖迟从蕙女官手中接过事先准备好的木匣,问道:“不知贵妃娘娘现在是否得空?本宫特地备了些礼物,想亲自谢过她上次相救之恩。”
灵音连忙说道:“娘娘方才和云姨娘说了会儿话,现下疲累的很。宋贵妃若是有东西要送给娘娘,不如让奴婢转交吧。”
裴溪故也想让宋栖迟快些回宫去,便催促道:“你先把东西给灵音就是,改日再来谢她也是一样的。”
宋栖迟闻言,便把手里的匣子递给灵音,嘱咐她一定要亲自交给云贵妃,然后便跟着裴溪故回了峦山宫。
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翎心阁又处在皇宫最偏僻的一角,更是显得格外冷清。
崔凛瞧着那冷冷清清的院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他用力推开门,大步踏入殿中,见着崔鸾便骂:“崔家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你就是这样报答崔家的?”
崔鸾正坐在椅子上绣着手里的帕子,见他突然闯进来,吓的把手都扎破了,话里登时带上了哭腔:“你凶我做什么!”
“如今陛下已经下旨,把父亲调回皇都,又停了我在军中的差事,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崔凛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你还有心思在这绣帕子?你知不知道,崔家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崔鸾委屈巴巴地落下泪来,颤声分辩道:“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宋贵妃,所以才教训了她几次。”
她忽然伸出手来指着崔凛,声调陡然尖锐:“如若崔家在皇上面前得脸,我便是把那宋贵妃弄死了,陛下也不会说我什么的。都是你们自己不中用,却要把罪责都怪到我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