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里头找见了吗?”千枝于身后问道。
“没有。”
是未等找上就听见那两人有辱绘道的对话。
听照子说市井有人偷偷以豆蔻年纪的五代将军作人物写了故事,她在家左右想不出美人图的画法,索性出门,而后碰到了隐雪,叁两句话下来又气鼓鼓得像个河豚。
她干嘛就不干点正经事呢,又是画淫秽枕绘,又胆肥到松雪派的画说作假就作假,融野未必相信人性本善,但她着实相信那隐雪毫无德行节操。
“上次小姐落了这个。”
两回下来已而熟稔的声音曳住融野愤然离去的脚步。
枕绘贴面,真冬又道:“她们只当是我的。”
假山曲水,男女苟且,融野找得好苦。
“也确是隐雪先生的不是么。”拂开画,融野与她对视。
看着那一如昔年初见时的纯澈的眼,真冬心下生出没来头的厌恶。
道了“多谢”,融野收画入怀,又牵过真冬的手于她手心放入一枚小判:“我要松雪融野的《狗子图》。”
这人怎回事?厌恶外真冬又难免想笑,面上却照样作清冷观:“敢问何时要?”
“随先生,不急。”
“那隐雪就收下了。”掂量成色实在劣化的金小判,真冬将它滑入袖中,“画成后隐雪再来收那四两。”
“四两?”
但见松雪融野脑袋一偏,偏出些世家女公子的无邪可爱来。
“此一两为定金。”
“那叟川公的《百骏图》五两定金外要收多少?”
“无其他。”
“为何又差不多了?”
“看心情定价。”
“松雪融野的为何值五两?”
这人好烦啊,远离女人与名利才出来闲逛,这不又歪缠上了。
“肚子饿了。”懒得搭理,真冬调身就走。
遣千枝先回府,融野促狭鬼投胎,两步迎头赶上。
“我也饿了。”
“有初鲣吗?”拨帘,真冬探头问到店家。
“有的有的,您二位请进!”
店子叫“扶桑屋”,专做海产鱼介类的刺身。鲜物不易保存,比煮卖茶屋要贵上不少。
真冬不在怕的,你不看她后面跟个冤大头么。
两人上了二楼临窗而坐。风静云止,暮晖淀淀,远处的富士山浮现其中。
日本桥人来人往,挑担走过的鱼贩,抱筐叫卖的菜农,他们是生机勃勃的江户所必不可少的生命力。
后世所传松雪隐雪《夕烧日本桥》中的风景,据不可靠传闻说是她二十岁时诓了她的妻在扶桑屋享用当年初鲣,白吃白喝,心情大好,喝上了头回去振笔所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