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不尽!”颤身伏地,保子应道。
光国却大手一摆,长袖又挥:“用不着感激,我不过是为国为德川家的天下考量。”
“您的英明决断,绝不会被辜负!”
“哼哼,口气不小。”笑骂着,光国递出一书,“你今晚留下陪我这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人家吃吃酒说说话,你家大人也就明白了。”
“是!保子恭敬不如从命!”
“哦,对了。”
“是,您请说!”
提笔又罢,光国叹息:“男人女人我都没得兴致,回去后告诉你家大人,叫她少以己度人。”
这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日后以冷静持重行走幕府的美浓守柳泽吉保,此时唯有替主君尴尬的份。
她们谈古论今,侃诗说赋,直把岁差忘却,浑不在意位份尊卑。一个是御叁家水户藩之主,连将军也要礼让叁分的德川光国。一个是馆林侯的小藩士,才识过人、美名在外的柳泽保子。
“听凤冈提过,说茂卿那孩子读书刻苦,可惜她娘触了你家大人的霉头,连累她也被逐出江户,只能于乡野过活。”
“凤冈”说的是幕府御用学者林氏凤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那“茂卿”,年纪虽小,却深得凤冈大人的喜爱。她姓“荻生”,方得“徂徕”一号竟受其母连累,学业无以为继。
“你寻个机会劝劝你家大人,她娘是她娘,干茂卿何事?好好一天赋非常的孩子,你得让人读书呀,女人不读书怎么成。你家大人若还犟,你且跟我说,我来想办法,别耽搁了好苗子。”
“是,保子必当竭力相劝。”
入夜了,淅淅夏雨本应惹人瞌盹,然保子听见了远方藏身厚云间沉且闷的雷鸣。
“怎么,你怕雷吗?”
被老人看穿内心的惴惴不安,保子强颜欢笑:“保子提剑能斩鬼神,何惧雷鸣。”
“能斩鬼神?为你家大人?”
“是的。”
紧攥衣角,保子且听老人又道:“实话实说,今日见到你前我都未有定夺。见到你了,总觉得有你陪着小吉子,她必能不负我望地成为一代明君英主。自然么,我也不是把国家托付在你一人身上,就是这么觉得。”
老人对这柳泽保子的到来满意得很,也已答应推举主君为幕府五代将军。
她的任务已完成,可还不能走。她怕老人不高兴,更多的,她亦怀另一般心思。
她的主君将她送来,是需要她的。可她的恋人将她送来,是抛弃了她的。
她从身到心都只属于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却以沉默下达君令,要她在必要时作为一个武士,用肉体履行对主君的忠贞不渝。
静听书斋外的雷鸣,不一会,保子向老人讲述起前些日子读元白二人的诗作时的所思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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