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妻子,于是一言不发地接纳这个命运。
妻子的病症于他离开松雪府前已现征兆,最后一晚二人对坐无语,天将晓时妻子方启齿——“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他想,妻子并非是想从他那得到答案。
“少当家,就贫僧一家之言,人为护自己不受伤,时常会逃避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法子诚然一时有效,可日子久了恐怕就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
“然母亲的病只会于人后发作,登城时未让将军有过怀疑。若说她分不清,融野也觉不像。”
“人后,说的想必是少当家这里了。”
“是……”
侧过身来,觉庆凝视女儿难抑悲哀的郁容:“少当家仅需铭记,无论如何她都是少当家的母亲,这点对少当家绝不会变,更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安慰。”
“我是母亲唯一的安慰吗……?”
微笑着回应女儿的茫然,觉庆道:“少当家,还请继续支撑她走下去吧。”
“父亲……”
父亲的话,融野从中获得了温暖的力量,她易动情落泪,此时却不愿坠泪给早已出家的父亲看,只转了语气哀叹:“父亲若还在府中该有多好……”
“我若还在府中,你母亲会更难熬。”觉庆合掌作答,似要凭神佛之力自红尘往事中解脱。
“我虽出家前与你母亲也算得举案齐眉,然夫妻说到底是两不想干的人承双亲媒妁之言才走到一起,聚散离合皆为平常事。我若还在府中,你母亲与我也不是夫妻了,我成了她孪生妹妹的丈夫,如此岂不徒增烦恼忧愁。”
融野有数此生再不可能得双亲两全之圆满,说出来,好受点,比憋着好。
揩了泪,融野整襟起身。
“大师可否允许融野今后不再来此?”
“好。”觉庆应得干脆。
“那么融野告辞,明晨即与她回江户。”
走下缘廊,靸了木屐后融野再度合掌致礼。
“融野。”
廊上廊下,她的父亲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唤到她的名字。
“是,大师。”
“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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