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大夫赶紧应声,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余秋却等不及化验报告,她拿了注射器抽了一管血,然后摆在旁边静置。
郭主任亲自给产妇打了缩宮素跟麦角新碱,又拼命按揉子宮,可是产妇的血还在哗哗往外淌。
助产士在旁边汇报病史:“没什么特别,本来好好的,胎盘下来后血就止不住了。”
“推20mg地塞米松,给100mg氢化可的松。”余秋收回听诊器,面色凝重,“按照羊水栓塞的标准处置,急请内科跟麻醉科会诊。她有呼吸困难的征象。”
可惜现在测不了血氧,否则这人的血氧饱和度现在肯定降得厉害。
郭主任下意识地抬起头。
余秋冲她点点头:“正压给氧,上呼吸面罩,必要时气管插管。”
说话的时候她手上不停,直接拿了避孕套跟尿管制成球囊开始宮腔填塞压迫止血。
羊水栓塞是产科公认最严重的并发症,发生概率极低,但同时预后极差。临床上要求早发现,早诊断,早处理,但实际工作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因为羊水栓塞的诊断主要基于临床观察,而很多医务人员即使在产科工作了一辈子,也未必亲眼见过一例羊水栓塞。甚至很多被当成羊水栓塞处理的病例,后续追踪回溯,这个诊断也未必明确。
余秋手上不停,赶紧解释:“她虽然之前的血压是110/70mmhg,但考虑她来院的时候血压是150/98mmhg,有妊娠期高血压的可能。现在她事实上已经处于低压状态。”
临床上诊断羊水栓塞除了实验室数据以外,最主要的还是依靠三低症状,也就是低氧、低压、凝血功能障碍。
现在前两者已经肯定,至于最后一个。
余秋打好球囊,拿起放置在旁边桌子上的注射针筒,示意郭主任看:“准备输血吧。”
血抽出来已经10分钟了,还没有凝固,考虑血液低凝。
这是他们省人医产科的方法,因为凝血功能报告单从送过去到回复基本上都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临床上来不及等待,他们就自己从病人体内抽一管血,查看血液的凝固情况。
这样等到报告单回来的时候,他们相应的处理措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都可以上。
刚打完急会诊电话要求的护士立刻又打电话要血。
整个产房兵荒马乱,内科跟麻醉科主任刚回家还没喘匀了气呢,又成了救火队员紧急奔赴现场。
也亏得他们及时赶到,因为原本状况还算可以的产妇突然间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心跳了。
这下子产房简直成了战场,医生护士忙得不可开交。
麻醉科主任跟内科主任相继上场帮忙做胸外按压。
余秋扯着嗓子喊:“左边,你们站他左边按压。”
虽然按照心肺复苏指南上的要求,操作者应该站在患者的右边,但实际临床上这有很多弊端。最基本的一点,做心肺复苏抢救的病人情况肯定很危急,护士要不停地用药,还要抽血送去做各种化验。
这个时候如果操作者站在病人的右手边,就阻挡了护士的操作。
两位主任交替上场,余秋也奔过去做接手的准备。
医院的b型血全拿出来了,陈敏跑的头上的辫子都散了,手里头拿着化验报告单:“老师说这人血不正常。”
当然不正常,现在连她胳膊腿上,输液针的针眼都在往外冒血。护士不得不给予加压固定。
内科主任下了气管插管,余秋接手继续胸外按压。护士跑出去拿药水,产房的门一开,外头就是哭声一片。
余秋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冷血动物,天生干医生的料子,因为外头的哭声居然对她毫无干扰。她甚至还庆幸一件事,这人是产后发生羊水栓塞,要是生孩子生到一半那才真是要命呢。
她亲自参与过的一起羊水栓塞抢救,当时胎心一塌糊涂,孩子下来之后就软软的,直接送去了新生儿科icu。
现在最起码的,孩子已经安安稳稳地生下来了,他们只需要管好大人就行。
血一袋袋的被拿过来,因为是冰冻过的,护士不得不抱在怀里用体温帮忙加热。
可惜她的身体像漏了一个大洞的口袋,始终摸不到底,输进去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头漏。
“赶紧拿血来。”郭主任急着大喊。
余秋立刻应声:“我去催一催。”
护士在外头喊:“没有血用了,已经在抽人血了。”
余秋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这产妇很可能够呛了。
当初她参与抢救的那位产妇用光了全市血站同类型的血。现在就县医院的这点儿血哪里够用?人的身上又有多少血呢?
“没事,医生,抽我的血。”
产房外头,那位孙斌的战友伸出了胳膊,“我身体好,不怕抽血。”
余秋脑子嗡的一声,妈呀,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走?
哦不,千万不要走,里头的产妇还等着血救命呢。羊水栓塞的处理原则就是支持疗法,大出血只能止血输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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