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起,她心中的虚荣开始发芽,她强烈的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人上人,备受他人的尊敬。
一开始这只是个虚无的念头,等她花光家中的积蓄,考到大学里,机缘巧合下遇到在学校打球的顾涛涛。
那一刻他身上发着光,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后来得知他的家境比她所能认知的最好的人家都要好,一家人全都是军官,都是高级将领!
那一刻,她对顾涛涛的喜欢开始变质。一边害怕自己跟他的接触中会露怯,会让他嫌弃她的出身。一边又无比的享受其他原看不上她的那些女同学对她的嫉妒,看着她们眼神里嫉妒的都要滴血,李雯的虚荣心得到巨大的满足。
看不上农村人的小团体,为了好处开始在她身边打转。李雯把顾涛涛给她的好处全都撒给了他们,她开始挥霍顾涛涛对她的真挚情感,没有考虑到顾涛涛是什么样的心情,只顾着享受着小团体的嫉妒和奉承这种扭曲的态度。这叫她享受到无比的精神上的快乐。
一年零八个月。
其实还没到两年。
顾涛涛来岛以后,七零八碎的心终于醒悟了。
*
李雯感觉车身晃了一下,她从童年的回忆当中抽出来,听周艳慌张地说:“这是什么地方?顾涛涛把咱们拉什么地方来了?喂,你们看看,这根本不是部队!”
还想着要去部队好好哄骗顾涛涛,让他回心转意的李雯往四周看过去。全是敲敲打打的人。从他们车边路过的人后背背着的不是泥土就是碎石。周围全是刺耳的击打声。
邱因也慌了,他跟他们说:“这该不会是劳改的地方吧?妈的!都怪你,李雯,你要是不想着过来,我们也不会被他送到这里来!他人呢,他车呢?!”
李雯扫视一圈,周围埋头干活的人有穿军装的也有条纹衣服的。穿军装的显然是军人,那些穿条纹衣服的难不成是劳改犯?
不,不可能。
李雯放眼过去,只有一间比千岩村看到的屋子更破烂的屋子,似乎大风一吹就能倒。
这个点应该是吃饭时间,抬着饭桶的人们从他们车旁路过。李雯看过去止不住地皱眉。
吃的都是猪食么?大白菜和萝卜块,油花也就那么一点点。
邱因想要把开车的大哥抓着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没成想就在他们分神的空档,车边上围过来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
“下车。”其中一名军人黑着脸跟他们说:“所有过来进行思想改造的人,我给你们三十秒钟马上下车。”
思想改造?!
他们四个人一下慌神,就连脾气火爆的邱因看到几个拿着家伙事的军人,声都不敢吭一个,典型的窝里横。
周艳赶紧挤出笑容,跟军人说:“我们是过来找顾团长的弟弟旅游的同学,你看这是我们从北京过来打的介绍信,这是火车票。哦,这还有船票,你看,我们不是改造犯,一定是误会了。”
三十秒钟已过,被提前打过招呼的赵武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邱因以为没人盯着他,想要翻车逃跑。赵武一个健步冲过去,把地上翻滚起来想要逃跑的邱因掼在地上,背着手押住。赵武旁边两名战士用膝盖抵着他的后背,拿着麻绳将他的手捆了起来。
邱因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当下破口大骂出来,什么市井里的脏话浑话都脱口而出。
李雯他们赶紧下车,周艳还想说什么,被孙思拉住衣袖:“你别说了,我看这不一定是个误会。”
孙思观察好久,发现他们不管怎么闹都没人往这边多看一眼,显然是被人提前打好招呼知道会有这么一出闹剧。既然是提前安排好的,那么弄错的可能性非常小。
他们是奔着顾涛涛来的,能见了他们就给这个下马威的势必就是因为他的缘故。
李雯也想明白这一层,她想起顾涛涛的哥哥跟她通话时冷漠的口吻,她咬着牙说:“一定是他哥跟他爹妈一样不喜欢我,瞧不起我是个农村人。”
孙思“啧”了一声,无奈地说:“这时候还谈什么出身不出身啊,大家现在都是劳动阶级。到底该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都给我干活!”
赵武冷漠地说:“听说你们最喜欢不学习到处胡闹。今天来到这边,挺巧的。”
李雯打了个寒颤,话都说不出来。邱因被拉到小黑屋关禁闭,周艳躲在孙思身后,不停的哆嗦。
孙思咽了咽口水,问了句:“为、为什么巧?”
赵武发自肺腑地笑了,笑的阴恻恻:“巧就巧在我父母都在北京当老师,差点被你们学生教育了。我心急如焚,还想着回去看看,没想到你们几个小头头自己送上门来了。呵呵,你们说巧不巧?”
*
一个月后。
花芽跟顾听澜两人散步到英雄碑,顺便喂鲣鸟。
六月的天气隐约出现高温的迹象。去年这边最高温度三十七摄氏度,南方来的花芽表示还能接受。目前六月份,气温已经升到三十五度,他们中午出门,顾听澜不管别人怎么看,亲自给花芽打了把雨伞遮阳。
“现在他们还在干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花芽特别不走心的问了问,专心地把身上挎着的小水壶拧开,捧着喂了顾听澜两口,自己咕嘟咕嘟灌了一口。
这种事对顾听澜来说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他跟花芽说:“四个人当中,三个是北京本地人。他们户籍地所在的街道,听说部队这边要留他们进行青年思想改造,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也跟咱们照实说了,这三个人让他们头疼太久,就怕他们闹出什么大事情。我们这边跟他们出具信函,那边收到以后马上就批准了。什么时候思想改造好了,就让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那个外地的就是豫南的李雯吧?”花芽说:“那她改造完还要回北京?”就怕她心存怨念,继续害人。
顾听澜笑了笑说:“这事我还没考虑好,结果学校那边主动跟农场联系,说‘改造结束后,建议发往原户籍地,由当地政府继续安排处理。’”
花芽吃了一惊:“她犯了什么事?学校都不要她了?”
考大学不容易,花芽上辈子被念成,都快成执念了。看到这么不懂珍惜的人,恨其不争气。
顾听澜说:“查出来她把顾涛涛送给她的礼物全都倒手卖了,典型的投机倒把的行为。学校对此严肃处理,结合她之前不尊重老师,没有教书育人的品德,北京师范学院要将她开除处理。不光是她,另外三个人也都被开除学籍。”
“要是她老老实实读书,师范学校出来就会安排到北京的初级学校里担任教师吧,活该。”花芽犯不上为李雯可惜,就觉得她浪费了资源,实在可恶。
“的确活该,自己看不上农民出身的自己,难得争取到的可以留在城市里的机会,叫她自己破坏了。”
顾听澜伸出捏了捏花芽的小手,天气热,花芽的小手也热乎乎的。感受到顾听澜捏她,花芽微微使劲:“捏完换我捏你咯。”
顾听澜马上撒手,狗腿地笑着帮她把脸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我跟你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