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留着喝吧,我用不上,部队不许喝酒。”
苏盛泉强硬地塞给他:
“那你就在家喝!胳膊都伤成这样了,肯定得在家养着,拿去喝,真是好东西来的。”
顾戎无奈,只得笑纳了老丈人的好意。
“回头我再给您泡一坛子。我们拉练的时候能遇见不错的长虫,我问问卫生连的同志,都给您泡上。”
“那敢情好!”
苏盛泉见女婿上道,乐呵呵地拍拍他肩头,送他坐进车里。
“替我给你爸妈带好,有空上你家串门。”
“哎,等着您来!”
车子平缓驶入夜色中,苏家人望着那两束灯光逐渐远得看不见了,这才慢悠悠回家。
“小顾不错,交的朋友也好,以后差不了。”
苏盛泉盘腿坐炕上,喝了口温吞的茶水,念叨一句。
崔兰叶解下围裙随手搭到椅背上,脱鞋上炕靠墙坐着,梁斌有眼色地递来个枕头给她垫着腰背。
“他要是不好,我能把咱闺女给他?净说废话。哎老头子,你说这小顾回去打结婚报告,不会出啥问题吧?”
苏盛泉纳闷地看她一眼:
“能出啥问题?咱家根正苗红的,谁来查也不怕。”
梁斌小身子一僵,怯怯看看几人,小声说:
“要不,我还回去吧,不能叫我耽误了我师傅的好事。不,我再不喊师傅了,咱们划清界限……”
第32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行,不喊师傅……
“行,不喊师傅那就喊姐姐。本来听你喊师奶,就觉得把我喊老了,以后就喊干妈!觉得不顺口,喊大妈也行。”
崔兰叶笑吟吟开口,转头又嘱咐闺女。
“以后梁斌就是你弟,要有个当姐姐的样子,知道不?成天听人家喊你师傅,我都替你心虚,你连个小学毕业证都没有,也敢应承当人老师?误人子弟。”
苏元华被戳到痛处,不服气地回嘴: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拿小学毕业证怎么了?回头我给你拿个大学毕业证回来。真当我是文盲呢,还不许人家回头是岸?”
苏盛泉把放鼻子底下闻了好一会儿的香烟放回烟盒里,仔细盖好锡箔纸,又塞回新拆封的整条长烟盒里装好,心满意足地说:
“圆圆这话说得在理,浪子回头金不换,有心向学,七老八十都不算晚。周处除三害的故事我跟你们说过没?”
“早听八百遍了,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崔兰叶嫌弃地翻个白眼,模样仍保留几分俏丽,风韵犹存,只把苏大队长都给看直了眼。
苏元华见怪不怪。
她爹妈感情好了一辈子,时不时就秀个恩爱,还秀而不自知。
但凡换俩长得磕碜的,都会觉得画面油腻不适,放这二老身上却只觉得温馨隽永,令人向往。
苏元华觉得自己上辈子一门心思想嫁顾戎,很大部分也是受到亲生爹妈的影响。
谁不想要甜蜜的爱情?
而顾戎是那时候的她见过最英俊的男人。
可惜她满腔少女心思,对上个没怎么开窍的直愣子,注定要失望。
不是说顾戎不好,只是枯燥孤单的婚后生活,跟她预先幻想的大为不同,难免叫她落差巨大,热情也就淡了。
加上她很快怀孕,他工作一直忙,后来又早早牺牲,她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也没了那些旖旎憧憬。
要不是太想孩子,她也不会松口答应跟顾戎再续前缘,习惯了单身生活其实也挺好。
如今再看父母相处,她只觉得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早没了当初的心境。
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总不会更坏了。
苏元华感慨一番,替亲爹捧场就晚了一步。
还是梁斌机灵,主动当起捧哏问:
“师爷,周处除三害,听着就很厉害,他是大英雄吗?你讲给我听听呗?”
苏盛泉闻了会儿毛脚女婿孝敬的好烟,没真舍得抽,这会儿烟瘾犯了,掏出裁好的白纸,捏两撮烟叶子搁里头慢慢卷起,闻言瞥他一眼纠正:
“她是你干妈,你还管我叫师爷?差辈了。”
梁斌吸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小声喊声干爹。
苏盛泉哎一声答应,捏着白纸拧出细长的尾巴,不紧不慢地说:
“说起这个周处的故事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周处他是老辈子东吴时候的人,年轻时候不学好,啥狗屁倒灶的事儿都没少干,被乡里头的老百姓当成祸害,他自己个儿还不知道。
有一天哪……”
见自家男人又拉着人讲古,崔兰叶拉走闺女,娘俩避到西屋里说悄悄话。
“闺女,你再给算算,梁斌这孩子,真跟咱家有缘分?不会有啥妨碍吧?”
“不会。”
苏元华一口咬定,再多说几句安亲妈的心。
“现在不是前头几年了,那些事抓的不严,不信你自己上外头扫听扫听,都一门心思抓生产呢。
妈你别管这些个了,我还没顾上问你,刘巧妮的事咋样了,孩子找着没?”
崔兰叶消息灵通,一五一十告诉她:
“找着了。还得是顾戎有办法,叫带上猎狗去找人,不然还真够呛。
张建军那个黑心的,把亲儿子灌醉了,卖给人五十块钱;买孩子那个混蛋还没来得及转手卖出去,把小孩儿塞刨花儿里头装麻袋了,要不是狗子闻着味儿,上哪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