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可不信这话,我们又没怎么着,为什么要觉得自己低她一等?
于怡姗看看后台里都在各自忙碌的人,实在不想说下去,便道:她的本事我们学不来,不招惹她就行了。万一闹起来,干事们都帮她,领导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反正不管怎么弄,都是我们倒霉。
叶湘不知道蒋珂到底跟于怡姗说了什么,她看现在的于怡姗突然觉得不喜欢。太怂了,多大点事闹得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她这副模样,和当时蒋珂泼了安卜一身粥回到宿舍里怏怏不乐的模样一模一样,让人看了就觉得特别窝囊,至于的么。但她没再说于怡姗什么,只应了一句:随便吧,反正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了。也就心眼多,别的不比我们多什么。就着手继续忙了。
而蒋珂回到后台后就去更衣室换了表演服,大红色戴纽襻的上衣,军绿色的直筒裤,和红色的芭蕾舞鞋。这是一开始上场时的服装,后来随着剧情转换,还要换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去化妆镜前坐下来,施纤纤就拿了假发长辫子来给她接发。真假掺半接到一起,在脑后编成一根长到臀部的大长辫子。
施纤纤一边给她接头发的时候一边笑着问她:第一次跳这么重要的角色,紧张吗?
蒋珂坐在镜子前不动,看着镜子里的施纤纤,回她的话,紧张,手心都出汗了。说着把手伸出来,递到肩上给施纤纤看。
施纤纤腾出一只手,用食指在她手心里划一下,适度的紧张是必要的,别过分紧张就行了。
蒋珂把手收回去,双手握起掖回大腿上,嗯,能把自己的水平发挥出来就行了。
施纤纤总觉得她不管是上台前还是练功时,各种时候懂的东西都比她多。有时寥寥几句话劝她,其实都觉得有点多余。
施纤纤给她接完辫子,又帮她化妆。把她的一切搭理好,拍拍她的肩,再去别的地方帮忙。
蒋珂一个人闲下来,便松松筋骨热热身子,记记剧情和舞步。也不太累,保存着体力留上台的时候使。至于于怡姗的事情,她坐下来化妆以后就没再搁心上想着。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还不值得她浪费上台前的时间去多想多说什么。
而蒋珂的这一出样板戏,团里很多人都等着看。毕竟平时排练的时候不在舞台上,看不出效果来。再说,她进文工团大半年,连上新兵集训的时间满打满算一年,并没有真的上台跳过主角。八一之前直接没有上台的机会,八一之后跳的都是配角,不管是大的文艺汇演,还是平时小的文艺演出,都是混混就能过的角色。这时候突然给她这么重的一出戏,所有人都期待着看结果。
当然,其实大部分人都期待着蒋珂演砸。这是人心里的卑劣思想,或许嘴上不会直说,但一定会这么期望。因为蒋珂和她们这些在文工团呆的不短时间的老兵比起来,资历实在是太浅了。老人看不得新人比自己好,不认可,就期望新人演不好给自己心里找点舒服。如果是郑小瑶,她们谁都不会说什么,觉得那是合理且正常的事情。但这事放在蒋珂身上,就是让人不那么愿意接受。
蒋珂隐隐能感受到大家都在等着看她戏的心思,和于怡姗绊她一下那思想是一样,都不想她好。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要跳好。不管是为了不让周老师和夏团长失望,还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让那些人心服口服,她这出剧都要跳好。
演出如时在下午两点开始,开始之前礼堂大门前已经挂上了长长的红色横幅,各位应邀能入场的领导干部陆续入场。报幕员两点开始上台报幕,礼堂里灯光一暗,只剩下舞台上的光亮,演出也就开始了。
文工团的演出种类有很多,但目前来说,用时比较长一点的就是芭蕾舞的样板戏。大部分作品也全都是革命题材,有的人看的场数极多,连唱词都记得一清二楚。
演出之前会有一份演出目录表,报幕员就是根据目录表进行的报幕。通常说的话也简单,基本都是下面请听女声独唱,《一条大河》。下面请听合唱,《歌唱祖国》
蒋珂在后台听着报幕员一个一个地报节目,看着舞台上上下下的演出人员忙忙碌碌。自己慢慢深呼吸,找自己的最佳状态。一直到报幕员开始报她节目的名字,群舞先上场,她才松掉那口气,以精神最饱满的样子上台。
舞台上的灯光追着她,把她的红衣照得鲜艳夺目。她身姿轻盈,所有动作都行云流水,甚至情绪都是最恰到好处地表现在舞蹈动作上和脸上。她一跳起来便吸引了观众席上的所有人的目光,在舞蹈进行小半的时候,才有人发出疑问,这确实不是郑小瑶吧?
两人身架子不一样,脸蛋和跳舞的感觉都不一样,旁边的人也惊叹,确实不是啊,报幕的时候也说不是了。叫什么,蒋珂?是吧?
有人还记得的,就说,不就是之前老给郑小瑶跳配角的吗,配角里一眼就看到她了。这么能耐,在这么大的演出里跳《白毛女》?
你们瞧啊。再旁边的人盯着舞台,明显比郑小瑶跳得好,跳得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跳到动情处,观众席上有的女领导或哪家首长夫人,已经抽帕子擦起眼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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