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活了。”陆长风拽住他的胳膊,努努嘴,示意他看:“都在那儿呢。”
沈元白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跟去战场的军医满身血迹,军装破破烂烂。坐在桌前一手一个馒头,大口往嘴里塞。
“干粮吃完了,在深山老林到处打游击,也不敢生火做饭,这几个还算身体素质好的,剩下几个军医抬回来躺营房里了,现在还没醒。”
陆长风嚼着馒头,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看不清表情,但苏娉能察觉到他现在十分疲惫,已经是强弩之末。
沈元白见她没怎么吃,以为是闻不惯血腥味:“要换个地方吗?”
苏娉摇头,细嚼慢咽吃着馒头。
她只敢在男人没抬眼时悄悄看一下,过了一会儿又侧眸看另外一边东倒西歪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军医和战士们。
有人手里拿着只咬了一口的馒头,还有筷子落在地上浑然未觉打着呼噜的。
他们太累了。
苏娉收回视线,垂眸不语吃着饭。
半天没吭声的男人见沈元白没怎么动筷,脑袋抵在椅背上,略微仰头:“我记得你之前在战场弹尽粮绝的时候在敌军尸体上翻吃的,吃完就坐在尸体上睡着了。”
“我以前还觉得你们这些参谋不太行,特别是你,看起来弱不经风,也就玩玩笔杆子。”
“后来发现你挺行。”
“睡在旁边尸体上的是政委。”沈元白柔声道:“不行的是人,而不是职衔。”
“哦。”陆长风耷拉着眼皮子,脑袋一歪,彻底睡着了。
炊事班的班长来看了好几次,确认他没事后才走开。
还等着陆营长给他劈柴呢。
这一人能顶仨,蛮牛似的,用不完的劲。
吃完饭,沈元白去把饭盒洗了,看了眼腕表——
七点过五分。
他瞥了眼长腿岔开,仰面睡在椅子上的高大男人,让旁边的小战士把人弄回去,带着妹妹离开食堂。
苏娉从看到陆长风的时候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沈元白见她沉默不语,笑着问:“在想什么?”
“你……也要上战场吗?”小姑娘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担心。
沈元白对上她雾霭朦胧的眸子,微微颔首:“是。”
苏娉点了点头,又陷入寂静。
过了会儿,她问:“野战军的军医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吗?”
沈元白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你想进部队当军医?”
“有这个想法,”她迟疑片刻,“我身体不是很好,不知道符不符合要求。”
“想做什么就试试。”沈元白笑容清朗,唇角缓缓上扬:“不过现在先完成好学业。”
“我们阿软的职业,以后不管进不进部队,都能治病救人,哥哥以你为荣。”
苏娉看着他,心底一片柔软。
沈元白把她送回东城大学,没有进校门。
苏娉咬唇,哥哥两个字在嘴边,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留下一句:“两天后见。”
“好。”男人眼底的温柔浩瀚无边,仿佛能看透一切却又完全包容,他弯眸:“两天后我来接你。”
他站在校门口,目送妹妹的身影缓缓消失,才转身离开。
夏莹刚从食堂出来,就看到好友捧着书本过来,小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你去哪儿啦阿娉。”
“探亲呀,”苏娉眉眼柔和,指尖触着书本,心里安稳踏实:“你要回宿舍吗?”
“我先不回,去看一下东城大学的图书馆是什么样的。”说着,她还不忘调侃:“在这应该看不到徐娇和苏蕊了吧。”
苏娉无奈轻笑:“是哎。”
第二天,午休时间,她又去了张轻舟办公室。
“张老师。”她叩门。
“进。”张轻舟头也没抬,手里在看一份资料。
苏娉坐在他对面,安静等着。
“这是关于针刺麻醉的研究。”他看完,直接扔她面前,自己起身去倒水。
苏娉过来本来就是一种答案,他不必再问。
目前看来,他们是走在相同的路上。
她指尖翻着纸页,一行一行细细看下来,在看到针刺镇痛时稍微停顿,又继续翻阅。
一杯水放在她手边,张轻舟端着搪瓷杯,翘着二郎腿看别的资料,随口问:“以后有什么打算,当了我的学生,还留在北城大学?”
她微愣,听出别的意思:“您是说我可以换学校吗?”
“你不知道?”这回换张轻舟惊讶了,他慢悠悠喝着水:“你们这批过来交流听课的本来就是北城大学输送过来品学兼优的学生,东城大学是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地方,被挑中的学生可以直接把学籍转过来。”